精彩纷呈宋王朝(第二部,第十四章,第一节)
第十四章 有其父必有其子
第一节 真坐庄
十月初三日,经过大臣七次上表请求,赵煦正式听政。此时十九岁的赵煦坐在帝王宝座上,才真正感觉天高气爽,心情舒畅。做了九年皇帝,却是九年傀儡,心情压抑和憋屈可想而知。
犹如打麻将,自己有钱,不能上桌,只能站在桌边观看,庄家输赢都是自己口袋的钱,还要做一个“观牌不语真君子”的楷模,真是要多郁闷有多郁闷。现在好了,终于自己真正坐庄了,每张牌控制在自己手中,想打哪张打哪张,想吃想碰想胡全凭自己决定,当然舒适惬意!
那么“牌友”要不要换?当然要换,九年了,有几位大臣真正把自己当做皇帝啊?他们奏事时,都是面对老太后,屁股和背脊对着自己,奏完事,几乎没有人征求自己的意见,完全把自己当空气。叔可忍,婶不能忍!
更为气愤的是,去年自己大婚后,老太后理应还政给我这个皇帝,可老太后仍然抓住权力不放手,在位大臣中有谁出头劝谏过老太后,两府大臣到哪里去了?御史、谏官到哪里去了?赵煦越想越愤怒。
按理说,宣仁太后垂帘九年,对赵煦的抚育是很尽心的,各方面教育也抓得很严格,赵煦应该是感激,怎么反而有怨恨的心理?除了上述原因外,赵煦自己少年老成是一个原因;打心底敬佩他父皇神宗又是一个原因;老太后和元祐党人废除他父亲的新法更是一个原因。
宣仁太后生前对此有没有预感?应该说她早料到了这个结果,因为赵煦除了用沉默寡言对待大臣议事之外,偶尔露出了蛛丝马迹。
赵煦为了表示反抗,每次大臣向他和宣仁太后奏报时,赵煦都沉默不语。有次宣仁太后问赵煦为何不表达自己的看法,赵煦直接回答道:“祖母已处分,还要我说什么?”
赵煦常使用一只旧桌子,宣仁太后令人换掉,但赵煦又派人搬了回来。宣仁太后问为何,赵煦答:“这是父皇用过的。”
宣仁太后听后,大为悲恸,心中清楚,这个孙子将来必会对自己的措施不满。刘挚曾上疏,让宣仁太后教导赵煦如何分辨君子和小人,宣仁太后无可奈何地道:“我常与孙儿说这些,但他并不以为然。”
所以,宣仁太后生前,始终不敢放弃权力,怕当面遭受难堪,死后又担心遭清算,便在临死前,反复对赵煦和大臣做说明,这也是就是老太后死前遗言好像有矛盾的原因。
赵煦亲政,政策大变毫无疑问,但怎么变?变多少?赵煦肯定早已胸有成竹了!
这个政治形势,元祐党人看到了吗?如此一目了然的局势都看不清,那就不要在朝廷混了!翰林学士范祖禹想给年轻的皇帝打预防针,首先上疏道:“陛下亲政,万民欣悦!今日正是社稷安危、生民休息、君子小人进退之时。宣仁太后对国有大功,对万民有大德,但是小人怨恨,必将离间陛下,请陛下将蛊惑奸言之人,明正典刑,杀一儆百,则天下无事!”
礼部尚书兼侍读学士苏轼本来也想上言,见了范祖禹的奏疏,赞叹道:“经世范文!”随即销毁自己的奏章,然后在范祖禹奏疏里签上自己名字,可惜的是,这篇好文章送到赵煦面前,不值一文,如同泥牛入海!
二十三日,赵煦采取了第一个行动,让枢密院传旨,内侍刘瑗、乐士宣、冯景、李珏、王某、黄某等十人到内侍省复职,两府大臣经过商议,将犯有过错的冯景、黄某以及李宪儿子李珏、王中正儿子王某剔除。副宰相苏辙还以此上奏道:“陛下刚亲政,中外贤士未曾进用,而恩义先给内侍,外面议论恐怕不好听。”对此,赵煦予以默认。
几天后,枢密院再传圣旨,让刘惟简担任内侍省押班,梁从政担任内侍省都知。中书舍人“封还词头”(中书舍人如对人事任免有异议,可不依皇帝意见起草诏书,叫'封还词头',无疑,这是一项很大的权力)。赵煦道:“只是宫内缺人,以前也有惯例啊!”
苏辙又道:“有惯例不错,但先提拔内侍,众人内心难免惊疑!”
赵煦释然道:“那就暂且停下来吧!”
两件事下来,两府大臣见赵煦如此从善如流,都欢欣鼓舞。殊不知,这只不过是赵煦的障眼法。
赵煦小小年纪,玩弄久历仕宦的大臣于股掌之上,让人叹为观止!
佐料:赵煦不受大臣待见,军国大事全部取决于宣仁太后,正史唯《宋史.苏颂传》露出了一点痕迹。
1090年,苏颂位列执政大臣,见赵煦年幼,朝廷大臣太纷争,对赵煦不予关注,他告诫道:“皇帝年长后,谁来承担这份责任?”
当时大臣奏事,朝廷大小事务,全部取决于宣仁太后,赵煦偶尔发表看法,竟没有人回答。唯有苏颂,向宣仁太后奏完事,一定会转过身来再向赵煦禀报一遍,宣布命令时,苏颂必定让各大臣肃然静听。
说赵煦少年老成,有主见,《宋人轶事汇编》卷一记载了赵煦的一件事,可见端倪。
赵煦即位时,年仅十岁。有一天,按照礼仪应由他接见辽朝使者。宰相蔡确担心他见了辽人的容貌、服饰奇异后会受惊吓,有损国威,就先一日对他仔细地介绍辽使的情况,反反复复讲了多遍。
赵煦当时不做声,等蔡确说完,他忽然严肃地问道:“辽朝使者是人吗?”
蔡确回答道:“当然是人,不过是夷狄罢了。”
赵煦一撇嘴道:“既然是人,我怎么会怕他呢?”
蔡确没想到赵煦竟有如此主见,悚然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