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生的故事 | 秋 2

2 玩耍

小学时候，有一天下午，我和平时不常玩儿的同学一起，在平时不常去的一条街，玩儿捉迷藏，一个我很喜欢的游戏。

我躲在一个放牛或者马饲料的棚子里，后面的墙只有一半，下面还在，上面没了，所以我能翻过去，从后面逃走。

我穿的很喜欢的毛衣，毛茸茸的。奇怪的是，那天我居然没有穿外套。

听见找我的人走近，我全身爬上草垛，连滚带爬，翻了出去。

我记得当时低头注意着路，兴奋得跑着，心跳很厉害，全身沾满了草垛的碎屑，一边心疼，一边怕我妈骂，一边暗爽，好像终于放肆一下，不管脏干净，像个小孩该有的邋遢。

走出了小巷子，来到一小片空地，我抬头，撞上了温柔的阳光。又是一次柔软的安静，我仿佛看见毛衣上伸出的细小绒毛，在阳光下泛着金黄色，我被包裹着，好暖和，好踏实。心里好像在对太阳说，我以后还要来这里玩儿捉迷藏。

结局是什么，忘了，不过我记得，以后再也没有去那里玩儿过捉迷藏。

后来长大了，有次走过那条街，那个小空地。我突然知道，当时的以后，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并没有所谓的以后。

3 谷堆

我们村，每条街的尽头，都是一座山。

东南方向那条街，是在马路的那一边。走到尽头，往右转，在上山的途中，有一大片空地，我们叫做场，是晒黄豆，打黄豆的场，是很平的，铺过小石子的路，不是水泥。

秋天的时候，那里会起来一堆堆很高很高的谷堆，具体是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也或者，我从来也没知道过。

我只记得去那里玩儿过一次，好像是和叫我一起上学的男生一起去的，他家在附近。

还是下午，金灿灿的阳光，我们在场里面跑啊跑，在谷堆间隙，来回转。我们会开心地爬到谷堆上面，再开心地摔到谷堆里面，软软的，架起来。

也不担心摔到地上，也不担心满身细小的碎屑。就那么简单地起来，再摔倒，起来，再摔倒。

当时有风，场地四周，都是空旷的，大人们说话声音很大，可是被风一吹，忽隐忽现地，显得特别安静。

太阳下去一点的时候，谷堆背靠太阳的一边是阴影，还冷。我静静地靠在斜斜的一边，听着他们说话，好奇的眼睛睁的很大。

忘记了当时在思考什么，记得的，是放松的心情，不怕被说的自由，放心拥抱满满一怀抱阳光味儿的谷堆，还有静静的说话声，远远的，山的背影。

始终一个人，所有玩儿闹，我记得的，始终是我一个人，即使有别人在场。我总是隔绝在一个，能听见自己心跳和呼吸的空气泡里面，我一个人悄悄地体会，我出不去，没人进的来。

这里的谷堆，我一样没能去第二次。再去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和几个半熟不熟的人踢了一会儿足球，然后莫名其妙地散了。那是上午，太阳还很冷，空气还很清澈，没有灰尘在飞，没有谷堆的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