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句点，被缚的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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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天下第一剑客的光环有多重，没人能懂。无意间的失手，你不会成为第二，会成为一个失败者，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见过夺魂剑的人，是不会被留活口的，每个死者的衣领处都有一片纯白的花瓣，上面刻着“夺魂”——夺魂剑的主人，魔一样的男子。擦拭着剑刃，里面映出师傅绝美的容颜，她说，接过这把夺魂剑你便是无情之人。所以死在夺魂剑下的第一个人是命魂－我的师傅。我看着她倒下，不流一滴血，嘴角的笑顷城顷国。天下第一，最无情的称号。踩着一堆人的尸体成就的第一，杀掉企图靠近你的每一个。有时候坐在屋顶上望着纯净的月光会想我是噬血的魔，可偏偏我有着最干净冷冽的外表——一袭白衣，没有见过夺魂剑的人绝不会相信我就是夺魂——一个十八岁的俊朗少年。听到渚冷的名字时我一个人走在街上，逆着人流的方向，碰到我的青衣男子告诉我那个卖艺不卖身的青楼女子有着怎样顷城的容颜，有着怎样的歌喉、舞姿，还有她的渚冷——那把能奏出世上最美的旋律的琴。我突然想起了师傅，垂眉听着青衣男子的剑直抵喉咙的位置，冷笑：世人眼中的夺魂竟如此懈怠。青衣男子倒下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因为那个绝色的女人。又一个生命死在我手里时，我甚至都没看清他的容颜，只记住了两个字：渚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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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天下第一美女，多讽刺的称呼，习惯了一袭绯衣，一把渚冷。那些看我跳舞，听我弹琴唱歌的看客有谁会懂。惊为天人又如何，我只不过是青楼卖艺不卖身的风尘女子。一直在找那个能懂我渚冷里面琴音的人，师傅说，渚冷是要用生命去演绎的，读懂渚冷的人就懂了你的生命。没有人看到过我的笑，即使是那个九五至尊的人。三月一次的演出不收任何费用，是因为我要找能懂琴音的人。只是那次人只有往日的一半，小蝶说夺魂出现了。妈妈说取消演出吧，她不想她的宝贝出事。可我还是去了，因为相信夺魂杀的都是想杀他的人。那天跳的那支舞叫命魂，回到琴边时小蝶站在那，她手中的匕首抵着我的腰：把渚冷交给我便放过你。我说，好。她一怔，瞳孔扩大成死亡的姿态，下一秒就倒在我脚边，衣领上纯白的花瓣格外妖娆，花瓣上刻：夺魂。我抱着琴不知道要怎么做，妈妈上来拉我下去，然后很久很久我都不想看到白色的花，那，是死亡的颜色。

三

我杀了渚冷的贴身丫头，因为她要渚冷，可我知道她不是渚冷要找的人。她不懂她的琴音和舞姿。渚冷说，这支舞叫命魂，我的师傅叫命魂，她舞的是师傅的一生，柔软倔强。我不在意多杀一个人，虽然她与我毫无瓜葛。我看到所有的人惊恐的逃窜，看到渚冷眼中的恐慌，想开心的大笑，这个抱着琴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子怎会如此简单，会被一个死人惊了花容，只是她伪装的太过不着痕迹。那次经过一个小村庄，麦田上有七八个未冠之年的小孩在玩耍。他们的笑回荡在天地间，那是最美的乐章，是比渚冷的琴音更美的旋律。渚冷是不会笑的女子，而我，只有上扬的嘴角。我不记得最后一次开心的笑是在什么时候，命魂当着我的面杀了我爹，带走夺魂剑，也带走了我。仇人成了我的师傅，这是最讽刺的事，可当时五岁的我别无选择。练剑是我唯一的使命，命魂说等有一天你足够强，可以接过夺魂剑时，就可以杀了我为你爹报仇。我做到了，我杀了我的师傅命魂，没人知道命魂是我师傅，江湖上人只知道她是天下第一美女，可以用手中的渚冷弹出绝世的旋律。而今物是人非，弹奏渚冷的再也不是那个风华绝代的带笑女子，而是千金难买一笑的渚冷。我知道渚冷在找能听懂她琴音的人，所以才会走遍很多地方，一袭绯衣，怀抱渚冷。是不是我也应为夺魂剑觅一新主，但我知道，接过夺魂剑注定要成为无情之人。我在那片麦田呆了很久，久到那些小孩都已归家，小村一片寂静，我躺在一边看夏夜的星空。我看到爹的脸，他唤：天儿。他抱我在雪地里走。他说要带我去找娘，却一直没有找到。他说，你是你娘留给我的最珍贵的唯一。他说，你娘像天边最亮的那颗星。他说，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保留一颗善良的心。他说，一个人也要很坚强。我不记得我最初的快乐在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我把善良丢去哪了。我是所有人眼中的剑魔，跟我的名字一样可怕。甚至都开始遗忘要怎样去做一个善良的人，我的善良是被丢弃在这星空麦田中吗。我还是找不到娘，找不到那颗最亮的星。或许，她不想要我，所以躲到了我看不到的地方。终于回家了，回到了那个我最初生长的地方。这座大宅子以孤独的姿态坚强的守候，庭院里有小小的我和爹嬉闹的身影。泪滑过脸颊割舍般地疼，很久很久都没落过泪，因为命魂拉起在爹身边哭泣的我：以后不许再哭，你最亲最爱的人死了，你的泪只会是笑话。踏过每一寸土地，才发现这个被遗弃十三年的宅子竟干净的像从未被遗忘。黑衣的中年男子从爹房间走出来时，我的剑已经在他的脖子上。他泪流满面：天儿！我怔在原地，爹说，除了他和娘，没人知道我叫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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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夺魂消失了，江湖上再也没有了他的新消息。一直一直在想，他是那个能听懂我琴音的人，只是还未等我证实，他就消失了。最后一个关于他的消息是他在梦雨山庄杀了一个黑衣男子，毁了所有的机关。他们说，那个人是应该在十七年前就死了的，因为十七年前有一个神秘组织要杀他。开始有人自称天下第一剑，他也没有出现，夺魂剑也随着主人一起从江湖消失。没人知道夺魂长什么样，老人还是小孩，也没人知道夺魂剑长什么样，银色的剑刃还是金色的剑柄。因为见过夺魂剑的人没有一个活着的，而见过夺魂的人不知道他就是夺魂。他是一个谜，于所有人。师傅说如果没人能懂渚冷，那就烧了它，因为不懂它的人会毁了这琴。它注定了要和别的琴不一样，只有懂它的人，才可以弹出独一无二惊世的旋律，不然，与一般琴无两样。于渚冷，这就是毁灭。我最终都等不到那个能懂我琴音的人，因为我不想再等。我不再弹琴，那日的一曲《源》。是我最后一次用渚冷，也成了渚冷的绝唱。妈妈虽然不开心，但也没有太埋怨，因为还有我的舞，我的歌。站在台上的时候，会觉得自己是用生命在起舞，因为我听到自己生命凋零的声音。那支舞叫《禁》，没人能懂我的舞，一如没人能懂我的琴。我泪流满面，跳完最后一个动作时我微笑着倒下。没人见过我的笑，所以没人想到会如此美，因为这唯一的笑是用生命在笑。所以，没人注意到我的生命在那一刻结束。他们注意到的，只有我绯衣衣领处白的妖冶的花瓣，上面刻着——夺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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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我是独孤天儿。五岁之前一直和爹生活在梦雨山庄，那是爷爷留给爹的，爹不让我出庄，说这里有无人能破的机关，是最安全的。那一天，一袭黑衣的女子破了所有的机关。爹微笑着倒下，看我最后一眼。然后，我被那个女人带走。她让我叫她师傅。她教我练剑，让我用夺魂剑。她抚摸着夺魂剑红色的剑刃说，这是你爹的剑。她说，当你有能力的时候，就杀了我为你爹报仇。她教我习琴。她说，这把琴是渚冷，是你娘用过的，你爹听懂了琴音，读懂了你娘，所以有了你。她说，你要找到能懂你琴音，能懂你生命的人。十二岁的时候，她把我教给青楼的妈妈。她说这是最好的伪装，以后，你要以双重的身份存在。女儿身的你是渚冷，是会用渚冷弹奏倾城乐章的倾国女子，男装的你，是夺魂剑的主人，魔一样的男子。十五岁的时候，我杀了师傅命魂，为我爹报了仇。随后，我一直扮演着渚冷和夺魂两个角色。没人会想到倾城倾国能奏出天下最美的旋律的女子会是那个噬血的剑魔。十八岁那年，我回到梦雨山庄，机关还在，只是多了一个人。我杀了我的舅舅，因为他告诉了我一个故事。故事里说，爹是一个神秘组织的第一杀手。那天他接到的任务是杀一个叫追魂的男人，那个人是娘的哥哥，是他最爱的人最爱的哥哥。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杀了他，包括娘。所以，娘离开了，丢下不满一岁的女儿和最爱的丈夫。娘走的时候说，我会回来，回来的那天我会杀了你带走天儿。追魂没死，爹把他藏在机关重重无人能闯入的梦雨山庄。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出去，不能说他就是追魂。组织最终知道爹没杀追魂，所以他们开始追杀爹，理由是背叛了组织，却没有具体的罪行，追魂没死的事成了谜。所以爹带着我回到梦雨山庄。娘杀了爹为她的哥哥报仇，我杀了娘为爹报仇。我的生命像一个延续的罪恶。我不知道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这一切，为什么他们都不说。我杀了我一生都在寻找的娘，眼睁睁地看着娘杀了一生的至爱却无能为力。追魂是我杀的最后一个人，因为他要去告诉娘在爹的生命中叫命魂的女子是最重要的存在。我把夺魂剑埋在爹常给我讲故事的桃花树下，毁了所有的机关。梦雨山庄不再是神话，我不知道当有人发现自己经常走过的路上突然出现一座宅子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夺魂消失了，彻彻底底的。师傅，或许我应该叫娘的，她说要我等那个能懂我琴音的人，我不想再等。用渚冷弹的最后一首曲子是《源》，我是该重新寻找自己了。随后我烧了渚冷，因为我不想毁了它。倒在舞台上的时候我笑了，因为我终于可以在那片天空下麦田中自由的歌唱舞蹈，找回我遗失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