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成陌路
1
“小姐，小姐。”丫鬟的连声呼唤唤回了秦欣的心神。
车帘被掀开，秦欣起身下了马车。
秦欣抬头看向台阶上的人，心底生出欢喜。
“二哥哥。”
苏启宠溺一笑：“小丫头。”
秦欣嘟嘟嘴，对这称呼表示不满。
“什么小丫头呀，你就长我两岁而已。”
苏启转头同兄长打了招呼，带着秦欣进了宅子。
“两岁怎么了？你就是小丫头。”
他们两家是世交，他俩青梅竹马。
她是他的小丫头，他是她的二哥哥。
既是青梅竹马，自该两小无猜。
2
知道秦欣怕热，苏启特地准备了一个临水的亭子。
丫鬟上了冰碗，又怕她贪凉，苏启便守着秦欣吃。
秦欣正想再拿一杯冰镇的酸梅汁。
苏启拿了扇子轻轻敲了下秦欣的手背。
“不可贪凉。”
秦欣嗔怒的瞪了他一眼，却也老老实实的放下了手。
“自小就爱管着我。”
“不管着你等会儿难受了我可替不了你。”苏启打开扇子替她扇着。
秦欣舒服的眯了眯眼。
院子里渐渐热闹起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苏启忽然停了声，许久不见回应，秦欣偏头看去，却见他呆呆的看着一处。
随着苏启的目光看去。
湖边的树荫下站着一人，同丫鬟说着话，笑得明媚。
秦欣心底不知为何漫起一阵心慌，手下一乱，竟将杯盏打落。
瓷器的破碎声唤回了苏启的心神，担心的道：“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秦欣眨了眨眼，轻轻摇了摇头：“二哥哥，宴会快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秦欣不知为何心慌的厉害，直觉快离开这儿。
3
一晃几日，这日是花灯节，秦欣带着丫鬟漫步在街上，希望能遇见苏启，来一场偶遇。
果不其然遇见了。
苏启也发现了秦欣，含笑着朝她走来。
“我便知道会遇见你。”
因这一句话，秦欣心头漫起丝丝的甜。
秦欣提议去放河灯。
因为与苏启有关，秦欣尤其的虔诚。
［愿君心似我心。］
“许了什么愿望？”苏启问道。
秦欣摇了摇头：“说出来就不灵了。”
苏启没有再问。
河上水波荡漾，花灯竟侧翻下去，烛火熄灭，一点点被浸湿。
着急之下，秦欣探出身子想要抓住，却被苏启拉了回来。
苏启气道：“你做什么，一盏河灯而已，翻了便翻了。”
秦欣垂头不语，心中再次漫起一股不安来。
4
“想什么呢？”
秦欣回神看向母亲：“母亲说什么？”
“前几日你许姨问及你的婚事，我和你父亲的意思是想再留你两年，你觉得呢？”
秦欣垂眸不语，脑海中全是那盏侧翻的花灯。
后来的灯会上他们又遇见了哪位姑娘。
“怎么心不在焉的？”
“想些事情。”秦欣抿了抿唇道，“二哥哥是什么意思？”
“怎么，你还怕他不愿意啊？”
母亲的一句调笑却戳中了秦欣心底的不安。
秦欣轻轻摇了摇头：“怎么都要问问二哥哥的。”
5
“你说什么！”随着“砰”的一声，茶杯碎裂，昭示着怒火。
苏启低着头，态度却很坚决：“母亲，我知道你们希望两家结亲，放在以前，儿子定然答应，但如今儿子已有意中人……”
“够了！”苏夫人厉声喝止了苏启，压抑着怒气道，“怎的？你娶她还委屈了你不成，你听着，她嫁是低嫁，是你高攀了她。”
“若非我们两家是世交，她自小便与你亲近，你还真够不上她。”
苏夫人着实被气着了，半句没顾着苏启的面子。
“你不愿，人家还不愿宝贝女儿受你的委屈。”
苏启面色难看，始终低头不语，握紧的拳头可知他的难堪。
苏夫人看着自家幺子，只觉心烦：“你自己去说，我不去做那恶人，回你院子去！”
6
苏启看着满脸笑容的秦欣，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但再难开口，终归是要说的。
“我有了中意的人。”
秦欣的笑僵在脸上，却没有太过意外，毕竟早有预感。
“谁”字徘徊在嘴边终是没有出口，秦欣猜到了是谁，是谁都不会是她秦欣。
眼泪不争气的盈于眼眶。
“为什么啊？”秦欣出口的话已带上了哭腔，“我们自小就在一起，我一直都知道我是要嫁你的，为什么啊？”
苏启看着秦欣的样子，只觉心疼，更觉自己混蛋。
苏启从未爱过秦欣，他清楚明白这一点，可她也是同他一起长大的妹妹。
“对不起。”
他无从回答，只能重复的说着对不起。
7
“妹妹。”秦欣被哥哥揽到身后，眼泪更加肆意。
哥哥怒目圆瞪：“你做了什么，惹我妹妹伤心？”
“我……”苏启抿着唇，又看了看她，“我来同欣妹妹说清楚？”
察觉到了苏启称呼的变化，哥哥皱眉不解，追问道：“说清什么？”
苏启不答，并不打算同哥哥说这些情感纠葛。
秦欣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扯了扯哥哥的袖子：“哥哥，我自己同他说。”
哥哥回身看着秦欣红红的眼眶，安慰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避到了不远处。
她看着他，忽而讥讽一笑：“从前我让你换个称呼，你自作不听，如今倒是不叫我“小丫头”了。”
8
苏启无言以对。
手心里掐出血来才让秦欣把哪些因怨，因恨，因难过而冒出的恶言止在了嘴边。
她狼狈的离开。
之后几日，苏启日日上门请罪。
秦欣避而不见。
心绪如麻，杂乱的理不清。
苏启请求原谅，可如何原谅？
如此几日，父母兄长担忧不已。
秦欣却如何也开不了口。
是啊，该如何开口？
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不会娶她了，那个人从未爱过她，一直以后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9
“许姨。”秦欣只唤了一下，便沉默的坐在一旁。
一时静默，气氛尴尬。
苏夫人不住的向她投来愧疚的目光。
良久，苏夫人移到她身侧，怜爱的摸了摸秦欣的头发。
“都是那混小子可恶，我们欣儿怎能受这样的委屈。”
秦欣头更低了些，情绪翻涌，又红了眼眶。
苏夫人又是一叹。
“你若还愿嫁他，他此生的妻子便只会是你。”
苏夫人握住秦欣的手，怜惜的拍了拍，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姑娘，心里认定的儿媳。
“可我怕你委屈，苏启已非你的良人。”
秦欣如何又不明白。
怕如今委屈，更怕日后委屈。
10
秦欣手指触上腕间的镯子，心仿佛被刺了一下，圈住镯子，使了力气往下拔，镯子早几年便带上了，如今圈口小了，竟拔不下来。
苏夫人瞧着她瞬间泛红的手，忙按住了秦欣的手。
“镯子给你了便是你的，无论……这镯子便只有你一人能带。”
秦欣泄了力。
难过到了极点，反倒平静了：“许姨，我不能逼着他娶我，我纵然信他定不会薄待了我，但难保不会生了怨，误人误己而已。”
苏夫人万千思绪涌入心尖，秦欣比她看得透，出了院子看见杵在那儿的幺子，更觉心烦。
气恼的狠拍了他一巴掌。
“杵在这儿做什么，滚回家去，你是想欣儿出来揍你一顿还是想她原谅你？”
苏启抿抿唇默认了，苏夫人怒气更甚：“小二，你比你父亲还要混蛋。”
11
秦欣离家已经两年了。
她师傅说她的画技法成熟，但缺少灵气，便开始带她四处游历。
两年再未听过苏启的消息。
起初每每想起，止不住的疼，如今倒是不疼了，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放下了。
想家了，却……不想回去。
距家不过半日路程，明日便要回去了。
秦欣抬头望着月亮，一轮圆月。
12
秦欣看着对面的人，喘息不自觉重了许多。
即使伪装的再好，真正见到时依旧苦涩复杂。
青兰眼神闪烁，视线不自觉落在了秦欣手腕上。
“婚期定在了冬天。”
秦欣不知道对方告知婚期是炫耀，是提醒还是其它心思。
以为麻木的心还是一疼。
秦欣咽了咽喉咙，艰难的开口。
“恭喜。”
秦欣正想离开，又听对方道。
“有些东西该物归原主了。”
顺着对方的视线，秦欣明白是指手腕上的镯子。
镯子突然变得冰凉，冻得她的手微微颤抖，好在隐在袖中无法窥见。
秦欣忽而勾唇一笑，抬起手袖子滑下，露出腕间的红玉镯子，红得刺眼。
“这镯子我戴了许多年了，是他给我戴上的。”
他，不言而喻是指苏启，秦欣不明白自己为何脱口而出这句话，不甚在意对方忽然苍白的脸色，抬手往石桌上猛得一磕。
玉石破碎的清脆响声极为悦耳。
13
“小姐！”丫鬟惊呼出声。
碎镯落地，血色绽开。
哥哥跑来，慌乱的抬起秦欣的手臂，玉臂染血。
秦欣凝视着地上的玉镯，不顾阻拦蹲下身一块一块擦干血迹捡了起来。
“苏二哥。”
苏启愣怔了一下，才反映过来秦欣在叫他。
“劳烦将碎镯交给许姨，改日再登门请罪。”
苏启愣愣的抬手欲接，秦欣却放置在了石桌上。
哥哥怨恨的瞪着他，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秦欣轻声道：“哥哥，我们回家。”
哥哥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带着她离开，过后他再同苏启算账。
苏启看着石桌上的玉镯，眼神空洞。
14
“镯子是你给她带上的。”
带着质问，愠怒的话让苏启回神。
苏启抬头看向意中人，轻轻点了点头。
青兰咬了咬牙。
“既如此你来招惹我做甚？”
苏启慌忙解释：“青兰，我与她并没有订立婚约，也在两年前便与她说清楚了。”
“苏家媳妇的镯子就戴在她手上，你告诉你们未立婚约。”
“我并不知道这个镯子的含义。”苏启摇摇头，手中的玉镯恍有千斤。
青兰讽刺一笑，却是不信他的话。
“我究竟那儿来得脸让她物归原主。”
苏启心慌意乱的拦住青兰离开的步伐，他知道，今日若不说清楚，他们之间必生隔阂。
“我们两家当初是有结亲之意，但的确没有订立婚约，我钟情你后便说清楚了，欣妹妹于我从来只是妹妹，从未对她生过男女之情，这个镯子我只以为是我母亲送予她的生辰礼。”
青兰闭了闭眼，心里乱得厉害，他知他不会骗她，可也因他，她间接伤害了一个无辜女子。
15
两人再次单独相见，她的伤已经好了，他被哥哥揍了一顿也养好了伤。
沉默良久，苏启将一个盒子捧至她面前。
“这是我娘给你的，她请了工匠修补好了，她说镯子的含义是人赋予的，你只当这镯子是一件平常的小礼物。”
秦欣没接，只是盯着盒子看。
“带回去吧，人尚且不强留，何况物呢？”
“小丫头，对不起。”苏启紧了紧捏着盒子的手再次道歉，只是这一次，他不再请求原谅。
“若我早早的说清楚，或许就不会是今日这样。”
她不语，或许吧，谁又知道。
相对无言，苏启起身告辞。
“二哥哥，以后只当陌路，不必再见了。”
苏启愣愣的看向她，感觉眼中湿润忙偏开头去。
“好！”
青梅竹马却成陌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