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痛哭

梦里，我放声嚎啕，哭得肝肠寸断，终于淋漓尽致，朦胧中感觉心里无比轻松。现实生活中，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呜咽哭泣了，连眼泪都只是在眼眶中打转，很少能顺畅地流下来。也许是压抑得太久了，也许是泪腺随着年龄一起逐渐老化，哭，尤其是大放悲声，竟然成了一种奢侈。

不知白天有无所思，夜晚经常惊惧所梦。早以前梦回那个熟悉的小院，疼爱我的那两个老人，满脸皱纹堆叠出雍容的花朵，在洒满阳光的庭院里笑迎我的到来。后来，梦中那间小屋逐渐破败暗黑，蹒跚的身影开始被病痛击倒，我常常被他们的贫病交加吓得惊醒。最近几年，迎接我的，要么是奄奄一息的面容，要么是没有温度的棺椁，要么，如昨晚一样，一帧黑白遗像，几碟糕点贡品，端端正正摆在柜顶上，给兴冲冲进门的我猝不及防当头一击。

我最爱的两个老人，以最决绝的方式逼着我接受死亡。或者说，终其这半生，我一直没有停止学习如何面对死亡。两个老人早已作古多年，我心中的芥蒂，大约也在渐渐地消失。死亡，正在以寻常姿态来化解我的敌意和恐惧。

一场痛哭，既是怀念，亦是解脱。亲爱的姥姥姥爷，感谢你们，永远都是最宠爱我的人。冬冷天寒，回首天涯，一抹斜阳，数点昏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