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洋的故事
给江洋的故事(上)
江洋靠墙根站在阳光里,划火点烟。
那一天我们到长途汽车站有点儿早了,还得等四十分钟才能出发。三年前长途汽车站还很小,早上八点,里面没有几个乘客。我,江洋和三叔在空荡荡的停车场上抽烟,妈在候车室里看着行李,她穿一身文职军官服,三叔要她一定穿军装去北京,说这样有威慑力。
“什么时候出息了,孝敬我!”
三叔大力地拍我,我已然是个圆滑的青年了,便嬉笑着缩着脖子说少不了您的。江洋沉默地看我们客套,四周有淡淡的轻烟在飘。
“别让你妈看着!洋洋,你不小了,学学你哥!人进京当导演了!”
三叔在那里絮叨,我咽了口唾沫,感到喉咙一阵发紧。
“我这是去上学,但等立住脚了就把江洋接过去,论发展还是北京好。”我说。
“瞧瞧!”三叔说,“瞧瞧你哥!”
我忐忑不安地看向江洋,我也不知道为何面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要小心翼翼。江洋是我弟弟,这个生命体在出生的那一刻就让我既恐惧又敬畏。
江洋低头把烟掐了。
“好啊。”他说,“谢谢哥。”
我上电影学院时已经二十三岁了,同级的大部分同学都高中刚毕业 他们和我相差五岁。我知道我没有多少青春可以挥霍了,二十三岁的人在我的家乡早就结婚了,或许已经有了小孩。那时候像我这般年纪的朋友都喜欢留胡子,为的是一家三口骑自行车穿行县城时有个户主的模样。我光棍一个,就没随这个大流。在学校,看同学们涌出校门与不同的际遇约会,就知道生活对于他们来说还算新鲜。我却觉得自己老了,没有了呼朋引伴的热情,甚至没有兴趣去运动。晚上自习室成了最好的去处,那里可以抽烟,就拎着一卷五百字一页的红格稿纸,拿一支笔坐在里面。人看起来安静了下来,其实是现实让我打不起精神,未来又让焦虑。
我在故乡长到二十一岁,来北京两年,二十三岁了。曾试着写诗画画。生活里的许多事像旷野里的鬼,事情过了他还不走,他追着你,一直逼我到角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