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一头猪》

文：小娃子

小小说：《一头猪》

一

天暖了，草绿了，这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

小芳最喜欢春天，因为她又可以挎着篮子，一路小跑着在小溪边、田埂上割猪草。闻着春草和泥土的气息，她仿佛就看到了家里的那头猪越长越大、越长越肥……

她已经没有机会再捧起书本了，但是她一定要供弟弟好好上学，想到这里，她割猪草的劲头儿就更足了。

不一会儿，小芳就割了满满的一大筐猪草，背起来兴冲冲得走回了家。

二

又一天早上，当小芳妈正要去给猪喂食的时候，就看到那头猪趴在地上，两眼翻白，一动不动了。

这下，可把小芳妈急坏了，这可咋办啊？弟弟还等着交学费，家里连烧菜的油都没有了，就等着卖掉这头猪，好凑钱给弟弟交学费，去粮店买油。

一着急，一上火，小芳妈就“扑通”一声，一头栽倒在了猪圈旁边。

听到声响的小芳爸，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奔出了房门。

小芳也像是个惊慌失措的小鸟一样，跌跌撞撞地来到了院子里。

两个人费了半天劲才把小芳妈弄醒。

刚一睁开眼睛的小芳妈，再次看到那头睡着的猪时，就“哇”地嚎了起来。

三

那天早上，一家人谁也没吃饭。

小芳守在妈妈身边，也跟妈妈一样哭成了个泪人。

小芳爸一直在屋子里跺来跺去，也是心神不宁的样子。

忽然，他像是有了主意一样，站在原地不动了，只是嘴角略微抖了抖。

等小芳爸再次来到猪圈的时候，他就领回来了一个人。那个人浓眉大眼、脸盘很大，腰很圆，肚子鼓鼓的，好像怀孕八个月的孕妇……

那人瞥了一眼那头还没有长肥的猪，就冲小芳爸笑了笑。

他们两个人用绳子把猪腿绑起来，就抬上了那个人的三轮车。

当小芳爸把一叠钞票递到妈妈的眼前时，妈妈就止住了泪水，破涕为笑，并且爱怜似的锤了老公一拳。

四

这天，小芳家里来了两个人，他们是学校的老师。两人脸色肃穆，神情庄重。

他们并没有在家里过多逗留，只是放下一张纸，还有一个鼓鼓的信封，就匆匆离开了。

当小芳妈捧起那张纸，看到短短的一行小字时，这次她没有晕倒，而是像头绝望的野兽一样，撕扯着衣服和自己的头发。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从那以后，小芳爸离家出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小芳妈便开始在村前街口的巷子里、田地里、山坡上，披散着头发，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四处游荡，见人就叫：儿子，跟我回家吧……

五

当又一个春天来临时，春草依然很绿。小芳也长高了一些，只是显得更清瘦，也更沉默寡言了。

清明节前一天，她拉着疯疯癫癫的妈妈，来到了弟弟的坟前。

妈妈在隆起的土堆四周踉踉跄跄地转来转去，依然是那副像笑又像哭的样子，可是小芳却明明看到了妈妈眼角淌出的泪水。

小芳匍匐在坟前，拔掉了上面长满的野草。

她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用打火机点燃，呼呼的火苗在风中扑腾乱舞……

纸上那行清晰的小字“死亡原因：食物中毒”在张牙舞爪的火苗里一点一点蜕变成灰，散乱地飘向了空中……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