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
（一）
先生今晚早回，吃过晚饭洗过澡之后，我向他提议到小区附近的小超市逛逛，买点折扣水果。
九点半的夜晚，仍然有人在小区夜跑。细看之下，原来是一个姑娘。只见她身材纤瘦，上面穿着黑色T恤，下面穿着天蓝色的裤子，扎着的马尾随着手臂的摆动在上下左右轻巧地甩着，胸前的两只小兔子在有节奏地跳动着。
她从我们身边轻轻地掠过，一股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扭过头看着她如鱼一样滑向远处，一头扎进夜色中……
我悄悄地对先生说，她应该是一个高中生，正准备迎战高考。先生点点头。
儿子踩着平衡车在前面跑。他骑平衡车的熟练程度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嗖——”的一声就窜出了老远，还时常回过头来催促着我们快点。
没想到附近的几间小超市均已打烊。也是呢，以往只要一到九点就有许多街坊到店里守着，等着买折扣的肉与菜，还有水果、酸奶等等。
我们决定到附近的水果店看看。抬眼一看，街道依然灯火通明。不远处，“新鲜果汇”这四个字特别耀眼。我和先生分别从两侧扶着骑平衡车的儿子过马路，悠悠地向那水果店走过去。
店里果品琳琅满目，榴莲山竹西瓜香蕉苹果新奇士弥猴桃提子水蜜桃等等，应有尽有。我们随便挑选了一只西瓜和几根香蕉。
先生付款时我一听价格被吓了一跳，不是吧，这个小西瓜居然是五块多一斤的？
店主把笑容往脸上堆，很诚恳地说：
“你先生很有眼光，这款西瓜是进口的，名字叫XXX，已经起纱，特别甜，与其他品种不同，那些诸如黑美人之类的遥遥不及呢！”
我表示无语。都说男人买东西从来不看标价，没想到平时细心的先生也会这样。
哪知先生说道：
“试试嘛，一分钱一分货，肯定会不一样，肯定特别甜……”
我想，先生挑选水果时我在干嘛呢？哦，对了，我在埋头研究着那些榴莲。想看看外表满身是刺的东西，为何里面会如此细腻柔软，想看看长得那么丑的东西，为何会芳香四溢。
对了，就是这样，我被那榴莲之香熏醉了，在那忘情地神游着，以至于没发现先生居然挑选了那西瓜。
话说，如果他挑了价格比之于西瓜还贵好几倍的榴莲，我不但不会责怪他买贵了水果，还会极力称赞他一番呢！
产生这种心理都是由女人的心口不一所导致的。
记得当时先生说不如买一个榴莲吧，听他如此说，我的心明明动了一下的，再侧目一看那价格就果断地摇了摇头。
前几天才吃了一个，已经将胃里的那只馋猫抚温顺了一些。生活嘛，还是不要太奢侈的好……
（二）
回程时差不多十点。在那微弱的灯光里，有一个熟悉的背影闯入我的视线。是了，就是那个卖芝麻糊豆腐花的阿姨，她正骑着三轮车在前面吃力地蹬着，悄悄地没在夜色之中。
想起那个下雨的夜晚，我到小区取快递，看到这个阿姨正蹲在三轮车旁边，正努力地将卖剩的甜品逐一打包收好。雨水将她的衣服也打湿了，她全然不顾。
我撑着伞走向她，跟她打招呼。她笑着说：
“今天突然下起雨来，还剩了许多没能卖出去，以往，基本上都会卖清光的。”
我看着那熟悉的笑容，心里莫名地一颤。那笑容里分明装着歉意，不知为何。
她带着那笑容继续说道：
“这些剩下的明天也不能再卖了，若是你不嫌弃的话，拿些回去给孩子们喝吧……”
我点点头，本来我是想拒绝的。我轻轻地接住了她递过来的两碗糖水，心里很不是滋味。
阿姨在烈日下卖糖水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脑海。
在树荫下，那辆简陋的三轮车周围站满了人，那把彩虹遮阳伞尽其所能地护着阿姨和车架上的几桶糖水，她肩膀上搭着一条湿毛巾，时常用手匆匆地拿起湿毛巾将挂满额头的汗珠擦去……
阿姨笑容可掬地忙碌着，始终如一地保持着那特有的微笑面对着每一个顾客。
对了，就是那略带点谦卑的微笑，它清晰地呈现在我的脑海里。
阿姨六十岁左右，靠卖糖水为生。每杯两三元的糖水，除却成本，一天需要卖多少杯才能维持每天的生活费，才能够维持每天的房贷，每天的物管费和水电费，还有两个读高中的孩子每天的学杂费和伙食费，还有他们将来上大学的各项费用也必须要计算在内呢！
当然，还没将刮风下雨和寒冷的冬天排除在外呢……
春来又秋去，她用多少辛酸与汗水浇灌着这平凡的生活。
（三）
夜色渐浓，我们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回到小区门口，看见了那个在市场摆卖蔬菜的老婆婆，她的菜担子上堆满了废纸皮和空塑料瓶子。
瘦削的她牙齿也差不多掉光了，一笑，那嘴巴空洞洞的，有点滑稽。她看见我们，笑着向我打招呼，露出了那口空洞，我也笑着回应。
看着那一担废品，我想，她一定是卖完菜之后到处去捡破烂了，不然哪里来的这一担子呢？
她的家人应该也不赞同她如此夜归吧，毕竟太不安全了，年纪这么大……
但是，如果她没有家人呢？又或者，她就是靠卖菜和捡破烂为生呢？毕竟，有头发哪个愿意做癞痢呢？（这是一句广东话）
我们继续走在夜色中。
之前遇见的那个姑娘仍然在奔跑着，在她身上我看到了自律与上进。我想，生活一定不会辜负这个女孩！
此时，不知不觉已回到家的楼下。儿子抬起头看着楼上的灯火，他数呀数，看样子是越数越迷糊了，怎么也看不到自己的家所发出来的那一道道微光。
我笑了，无语。因为我也数不清，也看不到。
只感觉到每一层楼所透出来的光是如此的温暖。那每一道微光的背后，象征的都是人们的辛勤与汗水。这每一份温暖，都是人们靠自己的双手点燃起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