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驴子嘲笑的人生
被驴子嘲笑的人生
被驴子嘲笑的人生
正当午，远离都市的沿线小站依然保持着往日那固有的安宁。远处蓝天白云下，广阔的草场还有些连绵起伏的小土包，像一座座小山，将草场装扮成了绿色的丘陵。成群的骆驼漫不经心地吃着草，时而打着响鼻，时而抬起头四处张望，看着颇为悠闲。蓝天、碧草、驼群组成的画面显得特别安逸。周边没有村庄，更是人迹罕见。只有车站以及车站旁边零散地坐落着几个单位的小楼院舍，这里的人有种设身世外的感觉。
记得十年前，家在外地的小瑶还是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小姑娘，细挑的高个，瓜子脸、薄嘴唇、棱棱的鼻梁，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给人印象特别深刻，脑后一条马尾辫，干练的小T恤、略微发白的牛仔裤越发显得小瑶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活力。那一年，小瑶刚参加工作不久。初来时，由于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小瑶还保持着小女孩那固有的矜持。小瑶工资不高，家又离得远，回家一次代价还是蛮大的。所以小瑶一两个月才能回一次家，甚至有时大半年的才回去一次。这大部分休息的时间只能和同事们在一起，时间待得久了，小瑶也就慢慢和身边的人活络了起来，加之小瑶性格开朗、容易相处。所以，特别招人喜欢！站区也因小瑶的到来越发有活力，沉寂的站区不再像以往那样死气沉沉。整个站区内的年轻人几乎都成了小瑶的粉丝，有事没事总想着方儿和小瑶搭讪。其中也不乏小瑶的追求者。可小瑶却从没有明确对哪一位追求者有特别的好感，仍旧保持着以往的姿态。小瑶总在想：自己的爱人肯定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别看小瑶身材挺苗条，可是胸脯却有出奇的丰满。也可能是小瑶的追求者在行动未果之后恶搞，不知不觉中，“胸神”这个绰号就慢慢地叫开了。之前，小瑶听到有人这样叫她还不明就里，总是追问：“我哪里凶了？你这样叫人家？”看到别人坏坏地笑，自己反而摸不着头脑。时间长了小瑶才慢慢地反应过来。有几回小瑶还为此绰号翻了脸。后来，“胸神”这个绰号只是流传在私下，没人再敢当着小瑶的面叫了。
草原这奇特的风，嗖嗖地刮着，没有固定的方向，虽然现在的风已无寒意，可是还是吹的人感到心烦意乱。孤零零的站台上一个人也没有，随风摇摆的几丛草东倒西歪，几条钢轨蜿蜒地伸向远方，没有终点，仿佛一直要通向天边。站台旁的小院里偶尔叽喳的鸟叫声，打破了这寂寥的荒凉。中午的小院静静的，一座三层的楼舍坐落在院子南边，对面是长长的车库，车库旁的卷闸门在风的作用下发出“哐哐”的声响，让人感觉焦躁不安。小院中间立着唯一能户外运动的篮球架，唯有楼前那两排耐旱的榆树和沙枣树的小片绿色装点着冷清的院落。风吹着树梢摇摆着，也正是有这一抹绿色，偶尔吸引来几只不太认识的鸟儿“叽叽喳喳”，为这里注入了些许生命的气息。无意让人滋生出鸟语花香的意境来。
时间过得可真快，小瑶就犹如一只金丝雀，在这个小院一晃呆了整整十个年头。就是这平淡无奇的十年时光，却把小瑶磨砺得不再像十年前那么光芒四射了。虽性格看似还是老样子，可是脸上却多了些许皱纹与无奈。略微发福的身体，之前的“胸神”形象也仿佛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离她而去。看看现在的小瑶，十年前的那个小瑶只能成为了我们的一个念想。让人颇为感慨！近几年，小瑶看着身边的几个人陆陆续续调走，自己内心也是矛盾极了。自己虽然是兢兢业业，但既没有委以重用，也没有岗位的变动。青春是悄然远走了，而自己仍然孜然一身原地踏步。这让小瑶觉得一切都未变，日复一日规律的生活作息。又让她感觉一切的一切都变了，青春靓丽的容颜日益逝去，自己刚参加工作时的那种热情与执着仿佛也在慢慢泯灭。更有甚者是感觉之前那一对颇显招摇的乳房也在时间的摧残下也显得平淡了下来。以前关注自己的目光渐渐地变成了不时游离的贪婪。这一切的变化，使得小瑶性情不似从前那么奔放了，遇事多了警惕与些许敏感。小瑶自识学历不高，也没有特别出众的业务技能，又没有什么人际关系，想要变动一下真是比登天还难！这让小瑶很着急，有时自己也想利用自身这种优越的条件，变动一下自己的岗位，可是自己却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迈出这一步。久而久之，小瑶放弃了那个想法。无奈使她渐渐地麻木了现在的生活。事业爱情的脚步迟滞不前，以至于现在还是单身一人。也有人问小瑶：“你这么漂亮还不结婚？眼光可别太挑剔了……”听到这样那样的问话，小瑶总是说：“唉！人老珠黄，没人要了啊！”然后笑着叉开话题打发过去。要说小瑶是个好姑娘，漂亮、热情都是她的优点。可是生活总是无情地与小瑶开着玩笑。看着小瑶无谓的表情，让人总感觉不是滋味。年纪轻轻就来到这可以用荒无人烟来形容的地方，一晃就是十年，女人最美好的青春都洒在了这里。现在，都三十出头了，还没有一个好的归宿，真为其惋惜！据我所知，之前小瑶也处过几个对象，可后来都是以不了了之而完结。不是小瑶看不上对方，就是对方嫌小瑶家条件不好。总之，方方面面的原因一再耽搁之下，形成了现在的局面。也使得小瑶慢慢开始怀疑“自己的爱人肯定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当初的想法。
这几年下来，感觉小瑶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仿佛也空洞了许多，不再像以往那么生动了，眼神也失去了以往的坚定。给人感觉更多的是那里面透着或多或少地疑虑，性情也不似以前那样开朗了。每次感受到这些，我总感觉小瑶有着和鲁迅先生笔下的少年闰土一样的生活遭遇。同时，不由为小瑶而叹息：真是不同环境造就不同的人生啊！
院墙外，一望无际的草场偶尔有驼群、驴群悠闲地吃着草。有时候，它们也会抬起头望望那呼啸而过的列车，现已经是见怪不怪了。站场是封闭的，所以它们是不会进来的。有时我会来这里助勤一阵，饭后沿着站场围墙内唯一的一条水泥小路去散散步。这天正巧路过那道栅栏门时，碰到成群的毛驴正驻足在门外，乍着长长的耳朵、漫不经心地甩着尾巴翘首向我们这里张望，仿佛有意聆听我们的话语，又仿佛全神贯注地盯着我们看。突然，做出怪异的表情，冲我“啊~呃、啊~~呃”地叫。它们的大嗓门吓了我一跳。我脑子里忽然想到：“之前，有一次和小瑶邂逅寒暄时，她曾跟我描述过这个场景，她说她真的是感到悲哀与无奈……当时我也没太在意，觉得小瑶就是那么一说，笑话而已！”我正出神地想着小瑶说过的话怎么和今天的场景不谋而合感到诧异，同时又看到这群聚集在铁栅栏门外的驴子，越发能体会到小瑶当时的感受。望着它们聚在这里，隔着栅栏门是在好奇地看着我们，好像就是对我们为什么会被这个门关在里面而要探个究竟。我们是想用这道门阻拦它们这些家畜动物进入的。可让我感觉这群驴子认为这道栅栏门无疑是要把我们这些人圈在这里面的。尤其是它们带着怪相的叫声，让我感觉好像是对它们眼里的这些人的一种嘲笑与讽刺：“这些可怜的人犯了什么错？被关在里面却还这么悠闲地溜达着……”或许它们想得更多。想到这些，我感到特别厌倦眼前的这一切，大片灰暗阴霾慢慢吞噬着自己的心、吞噬着小瑶，或者还有更多的人……
我慢慢缓过神来，一转身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小瑶也散步路过这里，也正望着那群驴子愣了神，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不再清澈的眸子里却映出这道铁栅栏门隔住的驴子和我们……小瑶冲我笑笑，慢慢看着我眼里那个扎着马尾辫、全身散发青春活力的“胸神”渐渐远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