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苞谷
玉米,中国乡村最具实力最有营养最让人心动的粮食。老家上山区的人们把玉米称为苞谷,将玉米归为谷类,给予它仅次于稻谷的地位。
胡子淡色的嫩苞谷是煮着吃的好东西老家上山区的山坡台地和山沟田土都可以点(种)苞谷,乡亲们把种玉米叫作点,和种豆类麦子一样,都叫点。依然记得,点苞谷一般两个人,一人退着在地里用锄头挖个窝(坑),一人跟着一手捏两颗种子另一手抓把草木灰一齐扔坑里,这个是一个技术活,两手一齐扔,必须准确,种子和草木灰扔入后,退着走挖坑的又用锄头刮些土把坑填平,顺势用锄老壳(锄头背)锤一下。两个人配合默契,一块地很快点完。也有先把一块地的窝挖好,再在窝里放种子和草木灰,然后再把这块地的窝子全用土盖上。这草木灰也极其有讲究,人们把它叫尿裹灰,其制作方法是,把烧好的草木灰倒入人畜的尿水里,不干不稀,调合适当就行。这种纯天然的肥料,从技术层面来说,草木灰含钾,人畜的尿含氨。这个是点苞谷,点麦子和种豆儿的好肥料。种子和肥料入土,一场场绵绵细雨润透了土壤,萌生出的芽芽,肥胖结实,出苗后,粗壮有力,经得起大风吹摇。
胡子蔫了的苞谷更适合做馍馍我过去点过苞谷。
土地承包到户后,我家分有沙地,夹沙土地和黄泥巴地几块,与其它人家一样,多是种玉米。记得最早做这个活路那天,我和父亲一人背一背篼尿裹灰,拎一袋玉米种,去学堂大地上一条黄泥巴地点苞谷。父亲退着挖窝,我左右手抓种子和尿裹灰往窝里扔,刚刚开始,我的左右手配合的不好,不是左手先扔就是右手先扔,还达不到两手配合默契的程度。如果,父亲挖窝慢点,还行,一旦快了,我就左右乱套,经常把种子和灰扔不进窝里,被父亲一通批评。更让人难忍的是,尿裹灰里的尿臭味直刺鼻孔,有些令人作呕,装尿裹灰的筐绳勒得肩膀刀切一样疼,为了忍住尿臭和肩膀疼痛,我的脸上是一副呲牙咧嘴的表情,父亲见状,哈哈一笑,停下来说:歇会吧!
这支粗壮的玉米好棒北方人把玉米叫棒子,用玉米做饭有多种方式,如东北人,把玉米碾碎做渣子粥,用玉米面掺豆面和面粉做贴㶽饼子。中原与华北地区的人们也把玉米碾成小粒,与粟米和豆类一起炖粥,一口吸溜吸溜,再夹一筷子咸菜,美得很!而用玉米面掺有菜叶做的窝窝头,更是一道美食。
1981年冬天,我参军到部队后吃的第一顿饭就是玉米发糕。那天早上,我们排队进入饭堂,几大笼金黄的食品出现在眼前,身后有人说:这么多蛋糕,哎呀!实话实说,那时候我是第一次听到蛋糕这个名字。当我怀着十分稀奇的心情一口咬下去时,才吃出这是玉米面做的,一口山西腔的老兵说:这是发糕,棒子面做的,吃了有劲,同志们,多干几块……
令人感动的苞谷在我们上山区,苞谷,红苕是最皮实的庄稼,稻谷和麦子比较择田地。家家户户的苞谷红苕堆成山,这个叫粗粮,稻谷和麦子是细粮。过去上征购送交国库的多是细粮,然后是玉米,而红苕,国家不收。上交完征购之后,家家户户多是苞谷红苕,这大米和麦子,你还真得省着点吃!如果家里小娃多,大米由娃娃吃,大人一天三顿饭苞谷红苕,吃得老子睹咒,乡里人经常这么吼。
我记得1972年,干旱无雨,上山区的庄稼欠收,交完征购后,每家分的粮吃不拢过年了。国家下发救济粮,每家几十斤玉米,我记得那时节,仅仅把玉米炒熟后,撒些盐,大人孩子一人一小碗,我们咔哧吭哧的吃得很香……
风调雨顺的年成,苞谷出来了,把嫩的磨成浆面,做汤圆,再切两碗泡菜,吃的你饱嗝连天。最令娃娃们稀罕的是用嫩苞谷做的馍馍,那个香,永不过时。嫩苞谷馍馍的做法讲究,把嫩苞谷用石磨推细,里面加点糖精水,再用桐子叶包裹好,呈三角形状,蒸熟后,掀开桐子叶,阵阵香气扑鼻,入口甜美润心,再佐以加了几滴芝麻油的南瓜汤,娃娃们多是吃的肚儿溜圆……记得儿时,一天,大队召开忆苦思甜大会,一位白胡子老人上台讲述自己在旧社会吃的苦和在新社会享的福时,他一把抓住自己的白胡子讲:新社会的日子过的就象苞谷馍馍放糖精一一甜起这个样子。
一株一颗苞谷 也有一株两颗的 人们爱说苞谷背娃娃 喜庆近日,家乡的兄弟陪我上山拍日落,山上有块玉米地,让人爱的苞谷散发出缕缕清香,我们想掰几枚煮着吃,但这片土地的主人在山下,无法商购,只有欣赏一番了!我拍了一组照片,在电脑上越看越喜欢,唇齿间不自然地流出一句:亲爱的苞谷!
瞬间,岁月老了许多,而苞谷和山上的草木比岁月还要古老,却年年青葱如歌,芬芳了我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