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未尽时的故事 ■大雪

2015-04-30 本文已影响14087人半山小院儿

有一天回过头来看，这一切多么神奇，冥冥之中的因果机缘就这样巧妙的匍匐在我们的生命里，悄无生息的绵亘不绝，看似与昨日无异的今日，其实早已注定了前方的别样世界。

我们需要好大一片坚强去抵抗青春尾巴的寂寞和辛苦，可是我们只需要那么一点勇敢，就可以在青春未尽时，背水一爱。

勇敢些，天意会眷顾我们。

D小姐是我一姐们儿，我没有用闺蜜这个词，好似现在一说闺蜜就隐约透出一团和气背后较着劲儿的绿茶味儿，D小姐是介于姑娘和爷们儿之间的纯姐们儿，一只长的漂亮性子爽快的妞儿。

春风杨柳的三月，D小姐微信我：“S要过三十大寿了，你和H给录几句话吧，我打算做个视屏发给他。”“好啊！”

于是，我和H先生互相拍摄，H先生插科打诨此处就略过好啦，而我的原话是这样的：“作为你们的头号红娘，你一定要照顾好我的红娘，不然你就完了！”D小姐看到视屏后拍手大笑，连说好。

（一）

刚认识D小姐的时候，她刚从法国回来不久，很典型的欧洲海龟，为什么说是欧洲海龟呢？我周围的海龟不少，小范围里体现出这样的共性：米国回来的大多鸡血满满，除了回国过马路有些惊吓外，基本都迅速投身社会主义建设，天地不怕我最大，争做海龟里的战斗龟；欧洲回来的大多成了文艺龟，塞纳多瑙莱茵河边晒足了阳光雨露，回国后风大土厚地沟油，在适应本土化和坚守欧范儿之间激发了极强的纠结。D小姐属于后者——文艺龟。

在法国留学的时候，D小姐正值二十四五的大好年华，眨着大眼睛、束着蛮腰、披着大卷发、穿着过膝长裙在左岸右岸徜徉往返，D小姐开朗的性格在慵懒闲适阳光下悠然不绝的光合作用着，把整个人都绽放成一朵不能更红更艳的法兰西玫瑰。那样美好的姑娘，吸引了那么多阳光的男生，他们曾前前后后走进D小姐的世界，缘来而聚、缘尽而走，即便分别，都会滴落着眼泪彼此拥吻脸颊。如今回忆起那几段感情，按D小姐的话说：“法国美的不像话，我美的不像人。”

不过我可不是讲白富美的故事，D小姐和我们绝大多数人一样，是个普通家境、普通出身的女孩儿。D小姐的父母都是东北人，很小的时候举家南迁，让D小姐成长成了湘妹子，可你也遗传下人家湘妹子的好皮肤呀，不，她就那样执着的出落成了“最黑”的湘妹子！可是，我最爱的就是D小姐这点傲娇的小脾气：“我就是黑呀，没办法呀，所以我都是代购美黑粉底！”因此，没人觉得D小姐不好看，或者你都不好意思在这么自信大方的女人面前觉得人家黑，否则打心里都会觉得那是自己小气没品。

毕业后，D小姐回国，顺利找到了一还不错的工作，过了几个月，我也跳去了那家公司，我们成为了同事。我入职那天，D小姐撑着纤纤身段坐在工位上，微笑着和我打招呼：“我叫XXX。”我也微笑和她打招呼，毕业后工作上吃的不少亏让我初入新职场下意识的随口恭维：“美女哦，好瘦哦。”心想哪哪都漂亮，就是长得有点黑，谁知D小姐一展无心机：“就是黑！黑成这样，烦人啊！”瞬间好像很多个箭头狂戳自己：腹黑女！我满头黑线转而异常雀跃，向这个不作的妹子张开双臂释放出洋洋洒洒的亲切感。

后来我们时常分配到同一个项目工作，一起日出而作、一起日出而息，跟在学校白天上课、晚上通宵自习似的。晚上加班前就一起去公司楼下吃碗云吞面，面馆里终年放《猫和老鼠》，好几次吃完赖着不走看TOM和JERRY直到胖乎乎的老板过来催我们翻台。有时候觉得姐俩长的都还不算太意外，穿得那么白领被面馆的老板赶走真是件不上台面的事儿，每当此刻，我和D小姐相视一望，提起快步走出大楼，高跟鞋崩崩崩的响。一脚跨出大门，正是华灯初上，晚风迎面一吹，俩人噗嗤一口气笑出声来。

公司楼下有个漂亮的小喷泉，石头垒的圆形池子，不大不小的几股喷泉哗啦啦你追我赶的的一片欢乐。我们放慢脚步，在回办公室前到喷泉边儿吹吹水珠、伸个懒腰，看夜幕光影里的情侣在音乐和喷泉里朦胧的剪影，三三两两重重叠叠。

每每这样的时刻，三两根发丝拂过眼前，D小姐便会回忆起法国的时光，她讲述那里的阳光、空气、路边的花，讲述大大的裙摆和姑娘漂亮的腿，讲述街边小巷里温甜的下午茶，她说这里的情怀太少，节奏太快，每天都拼命却感动不了自己。我那时候还没有去过欧洲，跟着她的喁喁碎语幻化出很多很美的巴黎风情，我说，既然这么喜欢，干嘛要回来呢？D小姐就沉默了。

（二）

那段时间工作很忙，可以说很忙了很长一段时间，飞行公里不断的增长，挑灯夜战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甚至很久都没有去看过TOM和JERRY了。我已经工作了几年，渐渐习惯着这样的夜以继日，忙就拼命、歇就丢开一切不去想，怕吸食PM2.5就带口罩，怕吃三聚氰胺就买进口牛奶，活的艰辛而小心，但也不过就是适者生存的事儿。而初回国的D小姐话却越来越少。回国一年正是文艺龟“犯病”的高发期，D小姐买了很多法语书，不加班的日子就在家做法式菜、看法语电影，有时候加着加着班就和我飙起法语来，哀怨的看着我好像在说：“你怎么就听不懂呢？”我情急之下就只能喷两句家乡话打发她。她打扮的越来越美丽，穿着细肩的及地长裙，宽大的帽檐风情万种的遮着半张脸，但是，却掩饰不了越来越低落的神情。

终于有一天下午，外面阳光灿灿的，D小姐突然趴在键盘上哇一嗓子大哭起来。还好同事大多出差去了，办公室里人不多，只有一个小男生吓的大气不敢出，我慌慌张张的站起来让她伏在我的身边，她抽泣着絮叨着许多，我听不清，就拍着她的背问她怎么了怎么了。

“我没事儿了。”三分钟以后，D小姐擦干了眼泪。

那天我也跟着情绪很低落，反正晚上加班，下午干脆撂挑子了。我们跑到公司楼下，还是那个小喷泉，几股喷泉还在哗啦啦的吹，只是大太阳底下，没有潺潺的美妙，像一阵不休止的喧闹，烦躁焦灼。D小姐和我聊了很久，主旨就是一个：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大学毕业的时候，像所有漂亮缺心眼儿的姑娘一样，D小姐喜欢上一朵人渣，最后心力憔悴，一心想躲到一个看不到熟人的地方图清净，于是D小姐只身飞到了巴黎。年轻时候失掉爱情，大多不会带来绝望，更多的是懊恼和一股绵长的自怜。因而D小姐不后悔，只是需要一场华丽的变身，而巴黎给了D小姐想要的一切。那几年D小姐结实了各种颜色的朋友，讲坛上高谈阔论，聚会上侃侃而谈，去赫赫有名的大公司实习，搭着火车一路四方游历，法语玲玲不清的时候，就操着美音、英音、咖喱音，成群结队的像个小联合国。一群年轻人活在浪漫、无谓的地平线，抬头是明晃晃的日出，只要勇敢的生活、勇敢的探索、勇敢的去爱，便必不会有羁绊。

然而，日子就那样行云流水的到了毕业，像几乎所有留学在外的国人一样，即便再活得风生水起，也逃不了一个乡愁，上了岁数的父母孤零零留在国内，D小姐即便一万个潇洒，一想到日益年迈的双亲，就还是在毕业的时候决心回国。

“我以为一切该着尘埃落定了，其实这才是刚刚开始，回湖南我出国的东西就白学了，来北京虽然是在国内但依旧和我妈隔着十万八千里！我现在忙成狗了拿的工资还不如在国外的实习工资。我想过回巴黎那样的生活，可是在国内我根本舍不掉现在这份工作。我不想每天为了这个份工起早贪黑担心竭虑，还每天堵车堵公交堵地铁，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仔细想想：“……你说的太对了！”除此，我竟然一时无言以对。除了没有巴黎这个元素，我觉得世上如真有感同身受，那必然是此时这般的同命相连了。

“那你怎么不烦躁？”

“我已经烦躁过了啊，而且我一纯土鳖，早知如此，心理落差小。”

“那我怎么办啊？”

我低头想了想，回忆当年那种熟悉的一无所有的痛感，原来它只是潜伏在身体的细胞里，只要一想，就隐隐作痛：“继续工作，好好生活，然后努力找个男人！赶紧把这段人比狗累的青春熬过去！”我轻轻推了一把D小姐，假装神秘的笑笑：“对别人来说，我们是北漂，对我们的后代来说，我们可是这个城市的第一代移民！”

D小姐翻了个大白眼：“便宜了以后那帮孙子。”说罢微微笑了起来。

那天我们站在公司大楼外聊了一个世纪那么长，那天天很蓝，阳光从高大的写字楼顶一泻而下，洒在小喷泉上亮晶晶的映衬着水花，白天看不到夜里三三两两的情侣，只有修长的大腿、笔挺的西装。光鲜靓丽的生活铿锵有力，大太阳底下是不可以有月光下的小女儿心的，我们需要好大一片坚强去抵抗青春尾巴的寂寞和辛苦。

现实的生存法则就是这样残酷，你拒绝了家乡的平淡生活，也就注定了无法在这个节奏铿锵的大都市里肆意的温婉，可心底里那一片小女儿心就那么固执的不愿离开，于是便无法决绝的刚烈，那些骄傲的女强人若没有八分天生的神经大条，则根本都是伪装。心生的美好被现实摧残得花萧香陨，狠下心去蔑视一切，背地里还是要舔伤。那个属于女人自己的心理角色和应对这个社会的的生存角色永远在悄悄的争斗。

（三）

这段令人沮丧的小插曲后，我和D小姐火速恢复了鸡血状态，发泄归发泄，既不能顷刻改变现状，那不如细水长流、跬步千里，D小姐说：“慢慢来吧，这里毕竟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也不算太差，等我翅膀硬了，我带着父母杀回法国！”

日子慢慢久了，D小姐也会扎起辫子，或者后来干脆一剪刀剪了个干脆利索的短发，她还是丢不掉浪漫的小情调，时常法国长法国短的嘟囔着，但是眼神里分明多了几分棱角，不再是个会轻易掉眼泪的姑娘。

接下来是漫长的三年，虽然还是有些辛苦，但我们生活的很好。我和D小姐成了很好的朋友，一起上班、一起加班、一起在略有逼格的小咖啡店里聊年少轻狂，一起美容美发美指甲，一起大江南北的出差，在珠江边漫步看风姿绰绰的小蛮腰，在深圳的酒店里一起健身运动、在太平山顶望着香港灯火高喊：我要结婚！

太平山顶似乎真的有传说中神奇的爱情魔力，结婚口号还没喊出多久，D小姐偶然一个消息得知一枚与我八字甚合男生，于是以一万分的激动和诚意向我推销了她大学学弟的研究生同学：H先生，也就是我后来的老公。这里不再赘语，预知详情请戳☞《趁没挂写过往还能自己看(1)_和H先生的相识 ■大雪》。而这一切也为我牵线D小姐结识S先生埋下了美妙的伏笔。

（四）

S先生是H先生的高中同学，是H向我求婚时负责搬运戒指的爱情大使。求婚的当天，在米国读博士的S先生正揣我和H未来的爱情信物，浩浩荡荡飞回国。一下飞机，S先生拖着行李带着满脑子时差晕头转向的奔到KTV，时间刚好和求婚议程无缝对接，H先生门口嗖的接过戒指转身噗通跪在我面前：“嫁给我吧！”“好呀！”

所以，我对S先生印象颇好。求婚结束，S先生按着米国的习惯，送给我们一对儿小勺子，乐呵呵跟我说：“初次见面，恭喜喽！”“谢谢！”接过勺子的一瞬间，我突然脑子灵光一现：此男和D小姐好生般配！于是，第二天大家一起聚餐的时候，我脱口就问：“S你有女朋友吗？”

得知S光棍儿后，我立刻着手开始张罗，H先生对我热情洋溢天马星空的撮合非常反对，原因简单粗暴：这是异国恋好吗！可是我觉得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知道如果D小姐有意，隔半个星球又算什么距离，最多是她舍不得老娘老爹，那就按她的设想，再拼两年一起带出去就好喽。我软磨硬泡让H先生帮我要来一张S的大头近身照，第二天便冲到办公室一脸兴奋的拿给D小姐看。

“身高？”

“183”

“星座？”

“白羊”

“不错啊！联系方式？”

“汗，要不要这么饥渴！”

“和我很搭好不好！”

“我还没说关键的呢，人家在米国。”

“那有什么，我可以去。”

真是好姑娘，瞬间就让我成了那个畏畏缩缩瞻前顾后的角色！我一把抱住D小姐：“你知道么？我一眼就觉得你俩绝配！”

于是那段日子，D小姐开始了人生的唯一一次：倒追！

开始的时候S先生当真是一百个不上台面儿，读博读成了木头，反反复复强调：不能耽误人家姑娘。D小姐热情的问好也只是限礼貌的回复。我有点担心D小姐的情绪，谁知道D小姐竟然露出一脸感动：“大姑娘都送上门儿了，他还这么理智，说明S是个靠谱的人。我会向他表明诚意的！”“姑娘我佩服你！”

于是那段日子，S先生和D小姐的对话一直在围绕这个话题：

“你姑娘家的不小了，咱俩将来成不成不一定，我不能让你因为我而冒这个风险，你一定要好好考虑。”

“我本来就计划再次出国，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

“你一定要好好考虑。”

“我适应能力很强，若是对的人，我就不怕。”

“你一定要好好考虑。”

“我们需要先互相了解，但是我预感你会喜欢我的。”

“你一定要好好考虑。”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墨迹！”

“……你还是要好好考虑。”

“我漂亮嘛？”

“……恩。但你一定要……”

“服了你了！”

就这样，S先生越是谨慎理智，D小姐就越是喜欢S先生。这些年，D小姐并不乏追求者，可没有一个入得眼上得心的，如今天降有为青年，用D小姐的话说：我不年轻了，万一我要找的那个人就是S先生呢？我不想错过。

于是，D小姐列了个长长的“恋爱计划需求清单”发给我，我开始从H先生下手，旁敲侧击的打听各种S先生的信息：S先生有什么爱好？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一度把H先生搞的醋意大发：“别人的男人问那么清楚？也没见你对我这么上心！”我一边打哈哈，一边笑嘻嘻的：“S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嘞？”

只是还没等我把清单全部搞定，D小姐发来喜讯：“不用继续侦查了。”

“什么情况？”

“那小子终于不和我墨迹了，那些问题他都直接告诉我啦。”

“哎呦，进展不错！”

我们像两个过关斩将的突击兵，打赢一仗就一阵欢喜。

（五）

日子一天天过去，D小姐和S先生越来越熟络了，S先生也打消了顾虑，因为他发现这个姑娘根本就不是一般女孩子，她像二十岁的姑娘一样一股倔强，但的确是深思熟虑并非一时冲动。S先生一点点打开了心怀，两人每天晚上隔着时差一个清晨一个夜里准时电话，当然后来是准时视频，起初是每天一小时，慢慢的话越来越多、越来越稠，两三小时打不住，一拍即合的巴掌都疼了。D小姐和S先生端着PAD隔着半个地球心心相惜：原来这就叫天涯若比邻！第二天D小姐哈欠连天，可是一说起来，两朵红云飘上脸颊：“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他肯定会喜欢我！”

“不害羞，也不说你废了多大的老牛鼻子劲儿追人家。”

“那也值，他要是吊儿郎当反而不入我的眼了。”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接下来的那个十一，S先生正好去芬兰交流，D小姐二话不说，买了机票，带了一箱子锅巴、火锅料、老干妈，一头扎上飞机，飞往芬兰。

（六）

这是她们第一见面。如果此行之前D小姐心里还有几分保留带点前去考察的性质，一下飞机D小姐就彻底沦陷了。

S先生根本就是一旦动心就热情火热的白羊暖男好吗？趁着D小姐下飞机洗漱整理行李，S先生火速摆好提前备好的蜡烛，煎好牛排，摆上玫瑰花。D小姐整理完行李，头上还包着浴巾，在时差中迷迷糊糊就撞见了一屋子摇曳的烛光。D小姐愣在当空，闻着飘香的牛排，像很久前在阳光灿灿的办公室里一样，突然哇的哭了起来，S先生一下字手足无措了，D小姐一边自顾自的呜呜哭，一边从行李箱里刨了半天刨出一本装订成册的书，一把塞给S先生。书里洋洋洒洒的是D小姐记录了两个人自相识以来的心路历程，于是轮到S先生泪眼婆娑了。

烛光曳曳，两个浪漫的一塌糊涂的人第一次拥抱竟然是相拥而泣，好像久经分别的人重新回到彼此身边，一时间他在国外漂泊多年独守的孤独、她在国内一个人漫漫坚守背后的辛酸，竟一齐涌上心头，再坚强的盔甲都碎了一地，两颗心柔软的溺在爱人温暖的臂弯里，再无风吹雨淋。

第二天，两个陷入爱情的人儿开始愉快的在欧洲玩耍。一路斯德哥尔摩、比萨、弗洛伦撒，累倒路边的时候，S先生变魔术一样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后来D小姐和我描述这段儿的时候，眼睛晶晶亮闪着赤裸裸的幸福的光：“这货就从包里嗖的拿出来了啊！从米国就买好了一路背过来的啊！几个月前的时候啊！关键是在芬兰还是我帮他收拾的行李，我竟然没！发！现！”

愉快的日子总是飞逝的，十天的假期结束，D小姐准备返程。临别了D小姐决定贤惠一把给S先生做桌湘菜解馋，这下可招来麻烦了。油刚下锅，火苗嗖的窜了上去，喜滋滋的D小姐还没来得及下葱姜，芬兰过分灵敏的火警警报突然哇哇叫了起来，紧接着没两分钟，消防队就呼啸着来了，全楼疏散。

浩浩荡荡的人群里，无辜的D小姐裹着披肩看着几米外的S先生和消防员耐心的沟通，看着那个男人镇定自若为她出头平息，偶尔回头怜爱的指着她又转身和消防员解释，那个时刻，D小姐心里没有了慌张，拉拉披肩紧紧包裹着自己，心里一份厚重的踏实。人群散去，D小姐走上前，轻轻稳稳抱住S先生。

就这样，D小姐和S先生分别时没有咿咿呀小女儿态的哭泣，而是一把火烧在两人心里，即便是隔着一整个太平洋的海水，却从此没了熄灭的可能。

二十九岁，青春未尽时，D小姐找到了她的他。

（七）

故事还在继续，不过不是童话故事，没有仙女帮D小姐直接带到米国和王子生活在一起。回国后，S先生继续在米国深造、D小姐接续着朝九晚九的生活。D小姐开始考托福、考GEMT，报名公司海外的借调名额，浩浩荡荡要准备十几场各种考试、笔试、面试。S先生每天监督D小姐的学习进度，为了帮D小姐，每天只和D小姐用英文联系。

有一次S先生护照办手续寄回国内短时间寄不回芬兰，D小姐一大早跑到机场，拦截所有去芬兰飞机的乘客，只为看有没有人能将护照捎到芬兰机场。谁料到碰到飞机调整航班，一直等到晚上8点。这事儿说给我听的时候，D小姐表现很平常，好像说的是找公交而不是找飞机，我长大了嘴巴，难以想象弱小的她是如何在硕大的机场里来回奔波，和陌生的外国人张口请求这样一份帮助。

日子一天天过去，聚少离多，他们仍然是每天固定视频，聊天、闲扯、彼此鼓励，日子久了，也会拌嘴、委屈、吵架，可都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赌气，本来异国已够辛苦，何必硬撑着倔强。

（八）

转眼时间匆匆而过，春风杨柳的三月，D小姐微信我：“S要过三十大寿了，你和H给录几句话吧，我打算做个视屏发给他。”“好啊！”

视屏做好后，D小姐发给我看，我一帧一帧看过去，画面里精神的疲惫的、高兴的低落的、加班的做饭的……那么多个D小姐拼凑在一起，或开心的笑或喁喁细语，那样温和的画面已经褪去了热恋时的张扬，就那么安静讲述着她在地球这边的生活，讲述着她对S先生的思念。

她知道他不是童话里那个呼风唤雨的王子，知道他与她横跨一片海洋，知道他前路未仆，知道他承若的未来还需要好长一段努力，可她还是勇敢的选择了他。

视屏里的D小姐都是自拍，镜头跳动、闪烁。有一个画面，她从地铁出来，连帽衫下眼神澄澈的望了一眼天空，看不到焦虑和担心，只有淡淡的美好和宁静的坚定，好像力量早已注入到每一寸肌肤，好像每一个表情都在微笑着说给大海那边的那个人：等到花都开好了，到我身边可好？

最后一帧，屏幕上不急不缓的几个字：

生日快乐，Hon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