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筝的人》,阶层固化的残酷。
原创2017-08-05Art班佐多余人佐迩
我们想要的上升渠道需要的是一种开放自由的制度保障,可是我们手中只有一册户口本!这个一切以稳定为核心的年代当然也会有可控的上升渠道,但要知道,一旦有人为的“可控”,就意味着阶层核心的成分是不会再有大变化了。
2004年,我刚搬到大学的单身宿舍,那几乎就是一个人的天地,每个黑夜,广播的声音旋绕在一层楼的空旷里。我一个电台一个电台的听节目,当时北京文艺广播读书节目正好播放了《追风筝的人》,于是每晚从国家图书馆看书归来,抱着借到的书,听着主持人广播的这本书。
那个仍旧保持年少情怀的我当时只关注其中的人性心理描写,为一次次挣扎在灵魂深处上痛苦而落泪。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经过岁月的洗刷,生活的磨练,我再次看到这部书改编的电影时,我已经冷酷的接受了一个灵魂上的折磨。在这部电影中,我的视角只看到了两个阶层的必然隔阂,和试图冲破隔阂的艰难。
阿米尔是必然优秀的,哈桑是注定平庸的,虽然他们是同一个父亲的兄弟,却被安排在两个阶层里。哈桑那样家庭的孩子要是能在阶层上实现翻盘,那都算得上是人中龙凤了,而精英父亲的孩子阿米尔,仅仅做到不搞砸了就已经能在上层了,更何况阿米尔不仅没搞砸,还因为自身的优越性做的更好。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斗风筝比赛结束后,阿米尔看到哈桑为保护追到了的风筝被阿塞夫强暴的场景,懦弱地跑开了。而阿米尔的心里活动是:他只是个哈拉扎人,不是吗?可是,对父爱的渴求、对优越感的渴望以及面对恶势力时的自保并不能笼统地说是人性的恶,阿米尔只是表现出了人性中本来面目,他有自身阶层的固有本性。一个优越阶层的利己主义表现,没有那种具备能力去承担责任而自发的使命感。
一个阶层形不成一个阶级,原因就在于使命感的自发性。从新世纪以来很多意识形态的参与者都在鼓吹这个国度中产阶级的崛起,可是我们环顾周围的各个区域,看到的只有攫取财富和转移子女。什么是中产阶级?我们熟悉的中产阶级基本以专业人士为代表,他们在法律、医学、金融、会计、技术等专业领域独当一面,也都是各行业的精英群体,但是我们身边的他们除了物质条件具备之外却都变成了另一类“精英”:人渣精英!
无论在哪个国度,这些专业性精英都应该是上层精英阶级的随从和助手,是国家财富城堡内分配酬劳体系中的一环。这些人以服务上层阶级和其他中产人士为生,赚取高昂的专业支持酬劳。他们赚钱虽多,但与富豪尚有较大距离。但他们除了金钱和权力资本外,对于规则制定并不是完全没有话语权,对社会也有一定的发声权。一旦实现他们的这种权力,他们才可以成为社会价值的体现者,可是我们这里却看到他们基本都在自我积累,不管是财富还是自私的个人形象修为。
今天看到有病君描写的阶层固化要件。他说考察一个社会阶层固化严重的程度很简单,只有三个硬指标:上层阶级的青年是不是世袭化;中层阶级的青年是不是在“下流化”;底层阶级的青年是不是被边缘化。
上层青年的世袭化很好理解,富二代世袭财富、官二代世袭权位,拼爹、炫富的盛行就是典型的例证。我们都不需要去观察,因为身边全是例子。
至于中间阶层的下流化,在高房价的背景下,财富向有产者和富人集中,加上向上流动的渠道受阻,在他们自身没有使命感和个人精神的空虚双重排除下,“下流化”就成为必然。
而原本就处于下层的群体,在教育机会、就业机会和创业机会一无所有的情况下,还面临着户籍、就业等制度层面的歧视,因而愈发边缘化。这是一种制度的恶,他们在制定一种规则,让上升渠道严密的被封锁。
所以当阿米尔不能具备其阶级的社会主动性和使命感时,他连自己的亲兄弟也舍弃了,他只想做好自己的个人心理堡垒构建。
去过山海关的人都见到过主城门的内外都有一层相对简薄的城墙,那就是瓮城。我们的中产就是这座瓮城,他们作为社会阶层固化城堡的瓮城,也有自己的城墙。中产最直接的外城墙是学历,而城堡的主城墙是血缘,这是中产与上层控制者最核心的区别。
中产阶层的政治地位只是一种参与围观的附庸品,所以他们往下掉落也比城堡内的人要简单干脆得多,这导致了今天中国的中产阶层成为最具有身份焦虑,不安全感最重的一群人,往往需要通过自私贪婪的个人领域的欲望满足还有消费主义的标签来维持内心的自信和自尊。
哈桑的命运是悲惨的,因为他是最平凡的底层阶级,在一个由人为控制的政权之下,平民实现阶级跃迁的条件就更加显得荒谬,你可以拿于丹当成反例来看,只要她灌注的东西我们都反过来思考就可以。你想单纯的靠现实努力来施行跳级,除了需要勤奋努力之外还要具有以下三种条件中的一项:一是“天赋”、二是“才华”、三是“美貌”。
而攀爬进入上层控制者的那个上升通道,就是对天赋,美貌,才华等优势的门槛限制。但需要注意的是,勤奋并不能使人上升到精英序列,勤奋本身只有在和天赋、才华、美貌这三要素相结合的时候才能发挥其助攻作用。单拼勤奋,只能保证你上升到底层阶级中的上层。
天赋、才华、美貌之所以得到精英阶层的承认,是因为这三样东西放在任何群体内都是稀缺资源。现在的功利主义社会模式下值得注意到的一个趋势是,这类稀缺资源被优化配置的效率,在今天这个时代正在急速地上升。也就是好东西都被上层阶级无情的搜刮榨取和利用。
回到小说,阶层中的本性自私,导致中产阶层产生了个体斗争的无用论,但是每一个中产阶层对于阶层固化的自身人性突破却是有最简单的方式的,它就来源于抛却自身阶层优越性心理后对阶层肩负责任的使命感萌发出身体之外。
阿米尔和哈桑的父亲,这个小说两个主角身后的大树,他一直对自己的阶层本性进行分割,他说盗窃是一切罪的宗源,可是他与阿里的妻子生下了哈桑,偷走了对阿里的忠诚,他向阿米尔隐瞒了事情的真相,他隐藏哈桑,偷走了哈桑本应得到的父爱与社会认同感。
拉辛汗说过:“当恶行导致善行,那就是真正的救赎。”
在受到灵魂谴责的煎熬之后,阿米尔的父亲一生都在行善事,修建恤孤院,帮助别人,祈求为自己赎罪,与此同时也得到了别人的崇敬和爱戴。阿米尔的父亲表现出来的对阿米尔的冷漠和厌弃,是因为他从阿米尔身上看到了自身懦弱欺骗的一面,某种程度上表现的是对自身性格里的劣性的厌恶与懊悔。而哈桑身上所具有的勇敢忠诚、正直无私是他所推崇并且引以为自豪的自身优点。所以可以说阿米尔和哈桑这两个儿子各自代表了他性格的两面。最终,这位父亲及格的结束了自己的认罪之旅,也一直用行动展开赎罪征途,他把阶层固化的劣根一遍遍清理出自己的灵魂家园,修剪干净那些已经干枯腐败的枝叶。
但是这样的中产阶级,我们的国度真的是少之又少。
与欧美保守人类文明的中产阶级相比,这个国度“展露头脚”的新中产的还停留在收入和消费习惯、生活低级情趣的层面上,严重缺少发达国家中产阶级对公共问题的关注与责任感,更别提参与了。所以,我们要面临的阶层固化几乎无法冲破,它真实而残酷,我们的呐喊只有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