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你是天上的佛,今生来渡我(纪实)(三)
写在正文前的话:
再过不久,我和刘爸爸就要回归工作了。对于消失这24天,说来话长。有个别人已经听到了消息,在我们的要求下没有扩散传播,更多人还不知道这些天发生过什么。
我不想搪塞这段时间的消失,不想面对无心问候时不知所措,不想知情的亲人朋友擅自揣摩担心,更不愿意在很长的时间里,面对不同的人,重复这些天的经历和心历路程……索性写下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看完,合上,不需要哀伤,不必要关怀,不要再多问。让我们安静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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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还好,我的儿子没有变样,他就静静地躺在那儿,乖巧可爱。我默默握起儿子的手,站在他的左手边,他的身体还有一点湿润,微微发凉,我紧紧握着他的手掌,想把他的手给捂热。心里默默唤着他的名字,告诉他在抢救室外我不断重复的话。我告诉他,不要害怕,妈妈在这,你如果想回来,我和你爸爸努力做更好的爸爸妈妈,如果你想自己玩,玩得差不多了就去找菩萨……
一遍一遍……
从看到儿子躺在床上,到握着他的手不断重复心里的话,我内心很平静,平静到我没有一点点悲伤的情绪,没有掉一颗眼泪。我拿出手机,点开杨大哥发过来的语音,把诵经声贴在儿子的耳边,一条接着一条播放。我默默告诉他,不要害怕,妈妈陪着你,相信妈妈,相信杨叔叔……
大概是看我安静的和儿子呆在一起,不忍心打扰,直到刘爸爸缴费回来,医生们才围着刘爸爸交待接下来的事。医生们说,已经安排了代办遗体运输的工作人员,一会儿会把遗体送到太平间,等殡仪馆的车过来接走,送去火化。
刘爸爸瞬间崩溃大哭,刘爸爸对我说,我们不要给儿子火化,我们给他留个全的,我们还有个念想。我抱着刘爸爸,不断拍打着他的后背,安慰着他。自己一阵鼻酸。刘爸爸转而求医生,恳请医生让我们把孩子带走。可是医院有规定,逝者是不能带出医院的,必须要走火化流程。刘爸爸不断哀求,年轻的医生们都动容了,破例改写了通知书,变更为抢救无效,患者家属放弃治疗,转移其他地方抢救。医生这边松了口,我提醒刘爸爸不要擅自做主,先打电话问问乡下还能不能土葬再确定接下来怎么做。刘爸爸立马给孩子爷爷打电话确认能不能。我大概能猜想到孩子爷爷的震惊,和瞬间苍老,他缓了缓神,说,带回去再说。
我内心其实并不这么想,但我没有阻止刘爸爸这么做。我迅速盘算着我还能为我儿子做什么努力。对,先带出去再说,买银针,回家试试杨大哥说的方法,大家再一起为他持咒加持,不能放弃。从落水到救起来,时间推算不到20分钟,抢救时间一个多钟头,也许还有转机,不能错失机会。于是,我安静地听刘爸爸安排,他去我公司取车,我在这里守着儿子等刘爸爸开车过来接我和儿子出医院,接下来再说。
我再次握紧儿子的手,这时候,所有抢救仪器已经撤了,儿子安安静静躺在床上,胸口不再起伏。我没有太多悲伤,内心继续和儿子对话。一言不发。全然不管不顾周围的环境。手机贴着儿子的耳朵,我一条一条播放着诵经的语音……
这样安静的氛围被一声召唤惊扰,我突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而这个人就不动声色站在我旁边,吓我一跳。我收回视线寻声望去,孩子他姑父不知怎么出现在抢救室,一来就表达极大的不可置信,长吁短叹,天大的事……把我悠远的心拉回来,告诉我他是怎么知道的,孩子他姑姑也知道了,现在刘爸爸正在回医院的路上,问我在给儿子听什么。
我避开孩子他姑父的问题,眼神空洞地讲了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我所知道的部分,接下来刘爸爸打算怎么办。他姑父一阵惊讶。不同于我和刘爸爸对丧葬流程的一无所知,他姑父有一定的了解。土葬对于现有的国家政策不合法。他认为不可取,也行不通。他还不知道,医生们动容我们的遭遇,冒着险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土葬不是我认为最好的归宿,我不希望儿子孤孤单单呆在乡下,他说过,他不喜欢乡下,他就喜欢我们现在的家。我想把他带回家,他喜欢和我们呆在一起,他怕黑……
这时候,代办运送遗体的工作人员到了,是个上了年纪的大爷。没等我开口,他姑父就帮我挡了回去,告诉大爷我们不送殡仪馆了。大爷也不抱怨,在那和医院的工作人员闲聊起来。
我悄悄走到参与抢救的女医生面前,我问她,如果我把儿子带走,过两三天想火化了,要怎么走流程。女医生愣了愣,告诉我说,带出去后就没有办法火化了,必须得有医院开具的死亡通知书。我说,那我带回医院来再走个流程不行么,女医生没遇到过这种案例,顿时也不知道行不行,去和医生们讨论去了。讨论一圈回来对我说,不行。因为医院已经有抢救的备案,这个时间是不能造假的。
我忽然觉得给医生们制造了很多麻烦,也带来了很多风险。我从他们的眼神里读懂了理解和动容,我们接下来想做的事却可能对他们造成伤害。
我抬眼望去,代办运输的大爷竟然还没有走,或许是天意。于是我走近大爷,问,送去殡仪馆可不可以不急着火化。大爷告诉我可以的,殡仪馆有冷藏箱,放多久都可以,只需要付费保存就行。我松了口气。我又问,可不可以不放冷藏,我想常温放三天。大爷告诉我可以的,殡仪馆可以设灵堂,亲人可以在那陪伴缅怀。我放下心来。
走到人少的地方,我给杨大哥打电话,告诉他现在这边的情况,也告诉他我想带儿子出去行不通,询问他接下来的三天,在殡仪馆可不可以实施。得到肯定答复后,我静静等刘爸爸回来,准备跟刘爸爸讲我的打算。
同一时间,我最好的闺蜜,同时也是杨大哥的弟子和我取得联系,告诉我她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事。她适时提醒我不要哭,会惊扰到小王子,尤其是眼泪,千万别滴落在小王子脸上,世间的牵绊会让他舍不得离开,又不得不离开,总之会有诸多遗憾,对他不利。我谨记着交待的事情,生怕对儿子不好。闺蜜还告诉我,已经联系了五明佛学院的众多师兄,一起为儿子超度。今晚闺蜜和她的上师杨大哥,也会为儿子诵经。
在刘爸爸取车离开以前,我简短告诉过他我想试试杨大哥说的急救法,然后在家给儿子诵经,朋友们一起给儿子诵经。做完这些再考虑接下来的事。事发突然,想不了那么周全。刘爸爸临走的时候说,你想怎么做我都听你的,再荒唐的事,只要你想做,我都陪你。
我等到刘爸爸回来,期间代办的大爷一直在原地等候。刘爸爸和他姐夫简短打了招呼,就想按我们之前商量过的把儿子抱起来带走。
我把刘爸爸叫到一边,告诉他现在情况有变。我们得把儿子带去殡仪馆,在那里也能做我们想做的。并且,我想过几天还是给儿子火化,我不愿意把儿子孤零零放到乡下,他喜欢咱们现在的家。我们把他接回家,他不怕,也不孤单。刘爸爸哭着很欣慰,说,很好啊,把儿子的骨灰接回家,我们三个永远不分开。我们带着贤贤去旅游,去日本,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