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约定
那一年夏天，大街小巷都播放着周杰伦的《告白气球》，他们说从中可以找到甜甜的初恋味道，可是，有些人就要在这时候分别。
有的人可以拿到自己喜欢的初中的录取通知书，有人却只能干瞪眼。他们说，那是按片区划分的，可是，当你去问:为什么四中永远考不赢二中，为什么四中的中考成绩永远只能达到二中的十分之一时，没有人可以回答你，他们只能说这就是命。
大人们总是说有些东西需要靠自己去争取，其实，那是他们无能为力之后对你撒的谎，可你总是会相信。
当然，这些道理不是我在那一个夏天领悟的，而是慢慢积累起来的。那一个夏天我所能感觉到的东西只有离别，因为那个女生就是在这时离开的。
如烟，我们三年前的誓言，我也许没办法兑现了，对不起。虽然我真的改变了自己的成绩，可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我们自己可以决定的。
也许，真的是命运吧。
秦淮
2019年8月16日
一
“亲爱的，爱上你，从那天起，甜蜜的很轻易……”
不宽的小路，没有来来往往的车，没有形形色色的人，而是被高大的树木包围，蝉的声音震耳欲聋，听久了确实会感到烦躁。可是，树林间那个带着耳机的小姑娘却全然不因夏日烦恼，她正跟着耳机中的旋律唱着自己刚买到的歌曲。
“如烟。”一个男生走到了女生的身边，可是她并没有听见，也许是因为声音调到了最大——对了，这个女生就叫云如烟。
男生没有再打扰她，而是走在离她半米的地方，听着她的清唱，可依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唱得也太难听了吧！
男孩终于忍不住了，摘下了女孩的一支耳机，戴在了自己耳朵上。女孩这才反应过来，向身旁看了一眼。
“秦淮，你干嘛，这可是我刚买的MP3，别弄坏了。”
“别那么小气嘛，就听一会儿。”
他们俩安静了下来，可是，这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周杰伦的《告白气球》？这不最近才发行的歌吗？你怎么就弄到音源了？”秦淮摘下了耳机。
“那当然是花了价钱的啦，不过我觉得很值。”云如烟有点炫耀的意思。
“这有什么值的？在我看，还不如去市里看一场轰轰烈烈的篮球比赛呢。”秦淮说完，一脸向往，好像真的马上就要去了一样。
“你也是学了两年钢琴的人，怎么这点音乐细胞都没有呢？”云如烟的表情带着一点点无奈。
“所以我才改学篮球了呀。你钢琴不也没学几年吗？”秦淮想要反击。
“那又怎样？我现在不是在学笛子吗？”
“这首歌又不是中国风的歌曲，和笛子有什么关系？”
云如烟听完，摇了摇头。他不是学过钢琴吗？可他为什么不能悟到所有的乐器是相通的呢？
也许，他放弃钢琴是正确的选择吧。
二
“爸，妈，这个暑假你们是不是可以带我去外面旅游了？我想去上海，我要看看东方明珠；或者，苏州也不错，那里的园林一定很美吧；南昌其实也行，离我们很近，我要站到滕王阁顶上去……”
云如烟不断遐想着暑假的快乐时光，全然没有发现父母脸上微妙的表情。
“如烟啊，是这样的，暑假呢，我们不能带你出去。”
听完爸爸这句话，云如烟的心瞬间凉了:“为什么？你们答应了我的呀！”
“四中到时候要分班考试，我们希望你能考进重点班。”妈妈开始语重心长地劝导。
“那又能怎样？期末考试我是全班第一，我们班在全校也算不错的，再怎么玩也不可能进不了重点班啊。”云如烟还想挣扎一下，虽然她知道这样无济于事。
“四中又不是只招这一所小学，再说，你知道别人暑假有多努力吗？”
“可是，出去玩两天也没事吧。”
“够了，长大了，学会顶嘴了，我说的话没用了是吧？”妈妈已经不耐烦了。
“我没有……”云如烟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在打转。
“还说没有，这件事没得商量。”妈妈说完，离开了。爸爸坐在一旁，拍了拍云如烟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为什么会这样？
三
云如烟还是乘着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溜出来了，爸爸好说话，随便一两句就能哄骗过去。
“如烟，怎么这个夏天也不见你出来玩呢？以前是因为作业，现在是因为什么呢？”秦淮坐在高墙上，云如烟则坐在附近的石椅上。
“怎么会没有作业呢？我每天要写好几张数学卷子。”云如烟抱怨着。
“为什么？这个假期你们班还布置了作业啊？那你可太乖了，要我看，就算布置了作业也没有必要写，反正开学就到四中去了。”秦淮毫不在意。
“不是，开学之后不是要分班考试吗？而且听我妈妈说还要考奥数，所以要加紧练习一下。”
“考试？”秦淮突然从墙上跳了下来，“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四中开学还要分班考试。”
“我妈妈说这是今年的新政策。”
“不可能，我大伯就在四中教书，要分班考试我爸爸不可能不知道，你妈妈是不是骗你啊？”
云如烟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秦淮，秦淮的脸上却无比严肃，她知道，秦淮没有骗她。
难道，我被父母骗了？
四
“妈妈，我朋友说四中根本就不用分班考试，你为什么要骗我。”云如烟看着妈妈，她很天真，但妈妈很生气。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这是今年的新政策，她们也未必知道，快去写试卷吧，这样可以更好地超过她们。”云如烟看出来了，妈妈想要撇开话题，这说明她肯定骗了自己。
“妈，你是不是骗我了？”
“我怎么会骗你呢？”
“你就是骗我了！”云如烟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妈妈。
“到底是谁和你说的？是不是那个秦淮？你以后少和他来往。”
“我和谁玩和你有关系吗？你们陪我的时间还没有他们陪我的多！”云如烟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那是委屈的眼泪。
妈妈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开口:“你知道我多忙吗？懂不懂事啊？交朋友也不能交他那样的呀，你是全班第一，他在他们班倒数，你们做朋友合适吗？”
“难道在你们大人眼里，学习差的就一定是小混混吗？学习差的就应该被歧视吗？”
“你，我今天非教训你！”
“怎么啦这是？”刚从外面回来的爸爸阻止了悲剧的发生，“小孩子嘛，调皮一点，你先进屋。”
爸爸笑着将妈妈推进屋里，然后对云如烟说:“你也先冷静一下，我说说你妈妈。”
门锁了，可是隔音效果并不好，云如烟知道了一切……
五
云如烟走在的路上，她刚去了少年宫看竹笛演出，这是她这个暑假少有的娱乐。
“哟，这不是我们班的第一名吗？”
云如烟看着眼前的男生，这个男生是云如烟的同学，名叫钱岩。
“你有什么事吗？”云如烟不喜欢这个男生，他在班上太嚣张了，让人厌烦。
“成绩再好有什么用，没有我爸爸，你能进二中吗？”
云如烟颤抖了一下。
你以为我想去二中吗？
“我告诉你，你父母在我爸爸面前，什么都不是。”
“你再说一遍。”云如烟握紧了拳头，她不怕和钱岩打架，毕竟这时候男女的区别还没有正真显露出来。
“我说你的父母在我爸爸面前，猪狗不如。”
钱岩越来越嚣张，云如烟忍无可忍，正要上前的时候，钱岩突然被人从侧面推倒了。
那个男生是秦淮。
“你他妈说什么呢？”
秦淮冲到地上，对着钱岩就是重重的一拳，钱岩想要反击却根本没有机会。
连着三拳，云如烟默默地看着，她没有拦，哪怕她知道后果很严重。
“滚，不要让我再见到你。”秦淮终于站了起来，钱岩也踉跄地站了起来。
“我告诉我爸，你们等死吧。”钱岩说完，跑开了，只剩下云如烟和秦淮。
“以后这样的人别怕，我见一次打一次，到了四中，我保护你。”秦淮说完，笑了笑。
可是云如烟笑不出来。
“秦淮。”
“怎么了？”
“和你说个事。”
“说吧，我听着呢。”
“我要去二中了。”
秦淮愣了一下，然后惊讶地盯着云如烟。
“怎么可能？二中不是按片区招生的吗？他们只招二小、三小还有实验小学啊！”
“是他爸爸帮我转的学籍。”
秦淮听完，苦笑了一下。
“对不起。”
六
云如烟家，妈妈站在云如烟旁边，对面是钱岩和他的妈妈。
“你快点说说，那个打我家儿子的男生到底是谁？”
“你快说啊。”妈妈拍了拍云如烟，可云如烟知道她不能说，不然钱岩是不会放过他的。
“是不是秦淮？我就说这个差生不学好吧。”如烟妈妈已经猜到了。
“秦淮是谁？”钱岩妈妈问。
“秦淮就是……”
“阿姨。”云如烟打断了妈妈的话，转向了钱岩妈妈。
“阿姨，全是我的错，对不起。”云如烟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
“孩子都鞠躬了，你就原谅他吧。”如烟妈妈央求地看着钱岩妈妈。
“我原谅你没用，要看我儿子能不能原谅你。”钱岩妈妈高傲地说。
“钱岩，对不起。”云如烟又鞠了一躬。
“看在你态度这么好的份子上，我就原谅你吧。”钱岩说完，微笑了一下。
这微笑，云如烟一辈子都忘不了。
秦淮，这是我能为你做得最后一件事了。
七
秦淮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夏天即将结束了，可蝉鸣依然不绝。
秦淮问过他爸了，他不可能去二中，他家可没有什么关系好的大人物。
看来，我们真的要分别了。
就在这时，秦淮听到了笛子的声音，是云如烟！
秦淮和云如烟两家只隔一栋高楼，笛声却可以绕过这栋房，传到目光不能到达的地方。
秦淮听出来了，这首歌叫《送别》。
她是在暗示我吗？明天难道就是最后一天了吗？
真的要分别了吗？
八
要搬家了，马上要到二中旁边的学区房去了，回头看看，真有点不舍。当然，她并非单纯地看风景，而是在等人。
“如烟，你还在看什么呢，要走了。”妈妈催促着。
看来他没听懂我的暗示，云如烟失望地回头。
“如烟！”
是秦淮！
“妈妈，让我和他道个别吧，这可是我们最后一面了。”云如烟央求着。
“不行。”妈妈斩钉截铁地说。
“你去吧。”爸爸说。
“谢谢爸！”听爸爸说完，云如烟开心地跑向了秦淮。
“都最后一天了，你还怕什么呢？”爸爸看着妈妈，笑着说。
云如烟和秦淮坐在了高墙旁边。
“真的要分别了，以后说不定再也见不到了。”秦淮遗憾地说，他不会承认昨晚是怎么为她哭得稀里哗啦的。
“那不一定，我们说不定还能在一中见。”云如烟说完，对着秦淮笑了笑。
“你觉得我可能考得进一中吗？”秦淮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努力。
“你可以的，还有三年，感动自己一把。”云如烟说完，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秦淮笑了。
是啊，我说不定还有机会。
“你有QQ吗？”秦淮问。
“没有，所以，我们只能到一中见了。”云如烟回答。
“对了，周文杰不是三小的吗？他肯定会去二中。”秦淮说到这里，兴奋了一下。
“他？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坚持钢琴。”那个若隐若现的名字在她脑海里浮现。
“会的，离别时他说了，他会坚持到底。”秦淮说，“那你觉得他还记得我们吗？”
云如烟笑了一下:“他会的，学音乐的人都怀旧。”
时间差不多了，云如烟必须要走了。
“如烟！”秦淮叫住了她。
“怎么了？”云如烟回过头。
“三年之后，一中见。”秦淮说完，突然笑了，好像自己已经考上了一中。
“那好，三年之后，不见不散！”云如烟说完也笑了，仿佛他们已经见面了一样。
那个夏天的约定，他们能记住多久呢？
秦淮，对不起，也许我不能遵守我们三年前的诺言了。
我要去读师范了，我真的很抱歉，可是我必须这么做，为了自己的未来。
本来我也没决定好的，可是我在一中创新班遇到了周文杰，这并不奇怪，我这个次重点班的都考上了，他这个重点班的当然不在话下。奇怪的是，他只考上了2班，而我在1班。
当然，还有更奇怪的:他也打算读师范，哪怕他的中考成绩高到离谱。
他还说了一句使我做出最后决定的话:“跟着心走吧，他会告诉你一切，不要以为到了师范就等于放弃了自己的目标，你依然可以去追求梦想，你喜欢笛子，那就吹呗，说不定就被哪个明星发现了，还可以帮你交掉定向的违约金。记住，人生的选择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在得知我们的约定之后，他说:“离别，说不定只是为了更好的相遇哦。”
秦淮，你说我们还能相遇吗？
云如烟
2019年8月1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