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柳丛兰伤春归
弱柳丛兰伤春归
——江南景,伤痛梦得心
翻开唐诗宋词,说到《忆江南》,白居易那首脍炙人口的词就会让人脱口而出: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江南好,我对江南的美丽风景曾经是多么的熟悉,多么的了解,每当太阳从东方升起,阳光普照江南大地,遍地开放的鲜花更加艳丽,春光水碧,绿波粼粼,这样美好的景色,怎么能让我不回忆起江南呢?
白居易曾经担任杭州刺史,在杭州两年,后来又担任苏州刺史,任期也一年有余。在他的青年时期,曾漫游江南,旅居苏杭,他对江南有着相当的了解,故此江南在他的心目中留有深刻印象。当他因病卸任苏州刺史,回到洛阳后十余年,写下了三首《忆江南》,这应是期中最有名的一首了。
他笔下的江南,美丽、诱人。
而刘禹锡的这首《忆江南》据说是和白居易应和之作,通篇满是愁情,同一处江南美景,其风采,在大诗人的笔下却大相径庭。
听,刘梦得写道:
春去也,多谢洛城人。
弱柳从风疑举袂(mèi衣袖),
丛兰裛(yì通“浥”,沾湿)露似沾巾。
独坐亦含嚬(pín同“颦”,皱眉)。
春光去时离情依依,像在感谢留恋她的洛阳人。柔弱的柳条随风飘扬,像举起衣袖告别离去的春;丛生的兰花被露水沾湿,像惜春的泪水湿透了罗巾;那伤春的美女独坐庭院,望着柳和花将愁眉皱紧。
词中,先写春向人们告辞,柳、兰喻春含泪挥手而别,后写一个女子惜春情态,一边惋惜春天的归去,一边又觉得春天对她也有无限依恋之情。作者以拟人手法,把人的表情动作赋予春,有依依难舍之情,郁郁感伤之意,抒发了惜春、伤春的感情。
词人为何如此感伤?这与他的政治遭遇有关。
刘禹锡曾希望通过裴度的力量在政治上有所作为,但裴度被李宗闵等人排挤出朝,调任东都留守,后又移镇太原,为北都留守。他的政治抱负一时无法实现,内心十分苦闷。词中流露的孤独的心情和对春逝的伤感,正是当时的心境的写照。
我们一起来感受一下刘禹锡的那浓得化不开的愁情。
“春去也,多谢洛城人。”
开篇用”“去也”两字感情色彩极浓。在临别之际一声“去也”。包含着不忍去、不愿去、又不得不去的万千愁绪,这是从春的一方,即客观的一方言之。
再从爱春、惜春的一方,即主观的一方言之,则“去也”两字更为关情。可以想象那种爱春、惜春而又尤计留春的惆怅之情。
“多谢洛城人”则又转换角度,以春天的口吻,向惜春之人遥遥致意,让人悲不自胜。
作者在短短七字之间展现了两种不同视角的转换,挥洒自如,那杰出的想像力和超凡的文字驾驭能力,让人叹服不已。
“弱柳从风疑举袂,丛兰泡露似沾巾”
这两句,紧承前句“多谢洛城人”而来,不写人之惜春,而先写春依恋人,描绘出一幅气韵横生的送春画图,使美丽的春景蒙上一片浓浓的哀愁,
且看那纤弱的柳条随风依依轻摇,就好像挥手作别轻扬起的衣袖;而香兰沾满露珠,更有如一位不胜娇羞的美人,在离别之际泪湿纸巾。
“独坐亦含颦。”
如果说,前面四句都是从春的惜别一边着笔的话,那末这最后一句写到了惜春之人,即词中的抒情主人公。一个“独”字,给人无穷想象,旖旎的春光曾给她以欢乐与安慰,曾激让满怀憧憬,而如今只有寂寞、惆怅。
一朝春尽红颜老,春闹花谢两不知。欢乐成为过去,安慰被失望所代替,理想也终于落空,愁绪煎熬使她坐卧不安
一个“亦”字可以看出,除“独坐”以外的独眠、独酌、独吟等诸多孤独、愁绪,用尽心思,终于无法排遣。在百无聊赖之中,惟有借“独坐”以自持性情,但“独坐”既久,仍不免颦眉蹙额,身影笼罩在一片愁云中。
全词由自然界美好春天的消逝,引起自己对盛年难再、政治良机丧失的感叹。以“独坐”运思,凭虚构象,赋予无情的春天以丰富的感情。把抒情主人公的主观与客观,心声与自然之景融成一片,境界妍丽而又浑然天成,构思新巧而又合乎自然。
这首词开创了我国文学史上依曲填词的先河,为后来‘“倚声填词”家打开了无数法门,把文字上的音乐性和音乐曲调上的节奏紧密结合起来,促进了长短句歌词的发展,因而它在词史上的地位是无法被取代的。
让我们在轻声的吟诵中,体味刘禹锡那旷古至今的惜春、伤春的缱绻愁思:
忆江南
刘禹锡
春去也,多谢洛城人。
弱柳从风疑举袂(mèi衣袖),
丛兰裛(yì通“浥”,沾湿)露似沾巾。
独坐亦含嚬(pín同“颦”,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