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英]群星不曾安眠（3）飞行
利尔只这一个动作便招来了那“鸟人”的不满。勒在利尔肚子上的双臂明显加重了一点力道，利尔听见那人在自己耳边压低了声音加了一句：“别乱动。你这么重，我可不敢保证不会一失手把你扔下去。”
尽管那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可那嗓音仍然显得相当稚嫩，听上去如果不是个小姑娘，就是个还没完全变声的小少年。
利尔顿时老实了下来，乖乖放松了全身的力气，假装自己是个软绵绵的沙袋。他原本以为这位“鸟姑娘”或者“鸟少年”会把自己平安放在地上，却不曾想地面以比刚刚下落时更快的速度在向他远离。
空气急速掠过利尔的身侧，挤压出长串的尖锐嘶鸣。利尔看着宛如瞬时缩小的全景地图一般的地面景物一阵眩晕，终于是实在忍不住叫了出声：“嘿！我还以为我们会有更好的交通工具……”
“我也以为会有更听话的‘货物’，不过现在看来我们的希望都落空了。”
利尔刚想反唇相讥几句，“鸟少年”一个突如其来的桶滚却险些让他咬了舌头。后面有什么东西追了上来，那与他们擦肩而过的红色光束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和善地打招呼。
“啧。”“鸟少年”从牙缝里弹出一个极度不耐烦的声音。利尔只觉得视野一阵摇晃，天翻地覆的感觉加上此刻正牢牢箍在他的双臂让他的胃里一阵翻涌，险些把半个小时前吃下去的那半个汉堡吐出来。
他强压下那种恶心的感觉，惊魂未定中带着火气地小声嘀咕了一句：“所以你们就是这么迎接新人的？”
对方的回答语气极其敷衍：“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他可能确实是没工夫听见。利尔在自己有限的视野中只能看见漫天红光编成的密集弹幕，而少年此刻正抱着他使尽全身解数地闪躲腾挪，剧烈的摇晃让利尔眼中的景物全都带上了拖尾的残影。
要吐了。
正当利尔这么想着的时候，少年在半空中的急停却吓得他的心脏差点跳出来。他还以为是自己被击中了，却只听见少年低着声音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全干掉算了。”
他的话音刚落，少年刚才还紧紧箍着利尔的两条手臂竟然就这么松开一条。
“嘿！”利尔条件反射地紧抱住少年的另外一条手臂，“你干什么！”
“他们。”少年说。
视野翻转，现在二人正面向穷追不舍的敌人方向。利尔看到两个脚底喷火、怀里抱枪的人形机甲正在自己面前。而被少年毫无征兆的意外举动吓到、从而停止了动作的敌方只一秒便缓过神来，重新把手中的枪口对准了半空中的两人。利尔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枪口蓄势待发的红光。他闭上了眼睛，同时祈祷自己这边这位是个深藏不露的大高手——
时间如慢镜头一般冻结。今天早一点时候利尔曾经历过一次的那种眩晕感再一次击中了他。依然是那种心脏被人用力捏紧一般的骤缩，然而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的身边却没有可以爆裂的水管。利尔有些意识模糊地微微睁开双眼，看到眼前是如同被定格在凝胶果冻中一般的数道红色光束。
他什么都听不见。
一颗紫红色的“流星”突然从旁侧窜出，挡在二人身前，伸出的右手一连发出数条能量光束，竟与半空中那些攻击抵消。而下一个瞬间，那两架人形机甲被光束射了个对穿，还没等从半空中落了下去便已经炸成了碎片。
少年收回了已经抽出一半武器的手，对着来者轻描淡写地说：“谢了。”
穿着颜色亮眼战斗服的英雄停在半空中，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正在赶来的更多敌人：“你只要完成自己的任务，这边有我。”
少年不再多说什么，转身飞离了那里。
全过程中都出于眩晕状态的利尔其实没听清两人之间的对话，他只听见了那少年在自己耳边的一句低语。
“你坐过战斗机吗？”
“什么？”利尔勉强挤出一个回答，“我们刚刚不就……”
他的这句话还没等说完，便已经在半空中拉成一个带着多普勒效应的“啊”。
两人的目的地是某处的屋顶。少年减速降落，稳稳地站在地上，然后把怀里的利尔像是大件行李一样随手丢弃。
而再次接触到久违地面的利尔则无法抑制地吐了一地。
那少年轻声说了一句：“这里粗暴的可不只是迎接新人的方式。祝你好运。”
利尔挣扎着抬头：“……所以你刚刚其实听见我说什么了，是吧？”
少年没有理会利尔，拿掉头盔夹在腋下，抬手揉了揉有些凌乱的碎发，脚步轻盈地向前走去。没等少年走到门口，那扇看起来相当厚重的门向两侧滑开，一名穿着紧身衣的高挑女子从里面走出，手里拿着一个原木夹板。
少年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阿德里安。”那女人叫了少年的名字，快步走到他面前，“我收到消息，你在刚刚的任务中再一次自作主张……”
阿德里安轻轻皱了一下眉：“是迪兰告诉你的？”
“也就是说你并不否认？”女人并没有做正面回答。
“当时的情况是，迪兰并没有截杀干净那些飞行机甲，有两个漏网之鱼追上了我们。我认为出于自保做出的这种判断并没有违反任何一条原则……”
女人打断了阿德里安的争辩：“我注意到你今天使用的是α型可变羽翼推进器。”
“……是。”
“所以你要告诉我你无法从那种情况下不采取任何反击手段地全身而退？”
阿德里安沉默，只是毫不退缩地注视着高挑女人的双眼。
女人轻轻扬了扬下巴，撕下手中夹板上的第一页纸拍在阿德里安的胸口：“团队协作依然不及格。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要考虑采取一些特别措施了。”
阿德里安顺手取下自己胸口那张纸：“老实说，我还挺期待的。”
丢下这句话，少年头也不回地从那处离开。女人注视着阿德里安的背影，稍稍提高了一点音量：“迪兰什么都没说过。是我们在你的战斗服上做了一点小改动。”
少年耸了耸肩，然后消失在那扇门后。
利尔在两个人争论的功夫已经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一扭头便看到了那个高个子女人站到了自己身边。
“伊琳娜·贝纳多特。”伊琳娜向利尔伸出右手。利尔这才注意到她的双眼是罕见的虹膜异色，左眼灰得像是精灵，右眼却是大海一般的蔚蓝。他小心地隐藏起内心的惊讶，抓住那只手上下摇晃了两下，刚想开口就被伊琳娜制止了。
“无需解释，我知道你的事情，利尔·莱斯特。跟我来。”
利尔顺从地跟在伊琳娜身后。刚走出两步，那女人像是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事情，停了下来，扭过头看着利尔。
“哦对了，欢迎来到‘月神之轮’。”她说。
利尔从她那双不同寻常的双眼中读到了一丝略显局促的善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