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散文／走进西北
文章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公元737年，唐朝大诗人王维奉命到西北慰问边关将士，写下了著名的记行诗《使至塞上》。其中一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让我对大西北充满了遐想和向往。走进西北，去领略一下她的多彩风光，去了解一下她的厚重历史，成了我心心念念的愿望。
这个愿望，终在2017年金秋完成。
这年的10月7日下午，我们随团旅游，从成都前往西北。
10多个小时后，火车进入甘肃境内。
西北的天空亮的早。早上6点半，朝霞已在天边织出五颜六色的锦缎。上午9点，一幅美丽的画面突然出现在火车车窗外一一辽阔无垠的绿色草原上，小驴、小羊、小牛，三五成群，悠悠然然啃着青草；远处，祁连山麓连绵起伏，时隐时现；祁连山山顶，白云片片；天，蓝格莹莹，辽阔高远 ；阳光从云缝中倾泻出来，将草原、牧人、牲畜、房舍涂抹上一层闪亮的金色。
这幅画面，太美了！
大家惊叹之余，纷纷拿起手机相机对着窗外就是一阵狂拍。
当晚9时20分，火车准时到达张掖市。我们刚下火车，张掖突降大雪，漫天飞舞的雪花，在黄色的街灯车灯下如精灵般欢蹦乱跳。10月下大雪，我们从未见过，它让我们这些南方人在意外地惊喜中感受到了大西北的神奇一一金秋十月秒变寒冬腊月。
旅行社不负责今天的晚餐。风雪之夜，我们AA制吃了一顿牛羊火锅。回到宾馆，倒头便睡。 一觉醒来，已是9日早上7点。
吃过早饭，开始参观位于张掖市内的千年大佛寺。
大佛寺内最大的看点是睡佛。它身长34.5米，肩宽7.5米，耳朵长4米，脚长5.2米。身后塑有10大弟子，旁边塑有18罗汉。一根中指可平躺1人，耳朵上能容8人並排而坐。此大佛为全国室内最大睡佛。为释加牟尼涅槃像。大佛寺曾在文革时期被局部破坏，据说在佛肚中挖出不少金银珠宝。大佛除了供今人参观，其为研究西夏历史和古建筑提供了宝贵资料。1996年，被列为国家第四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张掖睡佛（因不准拍摄，此张图片为网图）
参观完大佛寺，乘旅游大巴前往张艺谋拍摄《三枪拍案惊奇》的张掖七彩丹霞山。
张掖丹霞山地处祁连山北麓，是中国丹霞地貌发育最大最好，地貌造型最丰富的美景地之一。2005年“中国最美地方”评选活动中，当选为“中国最美七大丹霞”之一，被世人称为梦幻之旅。
景观区七个，最好看的当数“冰沟丹霞”、“七彩丹霞”两个景点，时日雪未融化，山上冷风习习。参观者似乎对寒意皆无动于衷。大家都忙着呼朋唤友，找背景，摆造型。咔嚓声此起彼伏，欢叫声不绝于耳。远处，绵绵银雪在霞光中闪闪发亮，近处，七彩丹霞尽显妖娆。人处景中，景在人中，人景交融，让七彩丹霞山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和生命的律动。
张掖丹霞山
10日，游黑城观怪树林。
黑城是埋于流沙中的古城，系西夏国之都城，距内蒙额济纳呼来镇20余公里。明朝西征攻破黑城，随后又被明掠光后放弃，黑城官民皆四散。此后这座城湮没在黄沙之下沉睡了近700年，眼前座座断垣残壁、城池遗迹随处可见。它使人联想到边关都城曾经的车水马龙。也会让人心生感叹，一场血腥残酷的战争，便让这座马可波罗游记中的繁荣城市在马啼声咽残阳如血下彻底荒芜。剩下的，只是一个被黄沙漫漫包围的沧桑背影。
黑城遗址
怪树林位于黑城城内外，与黑城属同一游景点。
怪树林无一树存活。这些树同为胡杨树。由于黑城城池被风沙湮埋，地下水严重枯竭，生长在此的胡杨树慢慢凋谢，褪尽美色，最后成为干枯的木雕。然而，她们有着蒙古人不屈不挠的意志。她们活着，金光灿灿千年；她们死后，傲然伫立千年；倒下后，躯干不朽千年。她们高昂着枯竭而扭曲的肢体，仰天高歌，与自然、与生死较量。她们在戈壁荒滩上，站成了一排令人肃然起敬的风景线。
怪树林
11日，前往主游项目金色胡杨林。凌晨6点，起床、吃饭、上路。
早起，是为了在胡杨林拍日出。月亮还挂在幽深的天空，七颗北斗星围绕在她的周围，眨着晶亮的眼睛。空气格外清新，人感格外轻爽。不过，这个时辰，寒气逼人。
10分钟后，我们进到了胡杨林景区。放眼一看，好大的树林，漫无边际。
晨风轻轻吹拂着胡杨金色枝叶，她们象一个个美丽的少女，婆娑起舞，欢迎着我们的到来，
我跟着几百号人蜂拥至有大片湖水的岸边，紧张的拿着手机，等待湖对岸那片茂密胡杨林顶上的朝雾散去，等待着一轮红日喷薄而出，等待着喷薄而出的红日与胡杨叶的金色、湖水的湛蓝紧紧相拥地那一刻。
不一会，有人大喊"出来了，出来了"。全场激动。太阳慢慢探出半个脑袋，仿佛是在打探。接下惨了，几层厚云突袭，将太阳遮了个严严实实。人们一下傻了，停留许久，才悻悻散去。拍不到日出，我到可用更多时间观赏金色胡杨的美。她们的美有一点完全相同，即华贵金黄。但形态各异、千姿百态。她们有的成片成林相依相偎，将金黄聚成金光灿灿的金山。有的孑立湖边，将婀娜多姿的身子弯到湖中。有的象踽踽而行的少妇，将身影投入湖中，照照自己是否因风霜流逝憔悴了脸。有的来个百树合照，将长长的队伍齐刷刷倒映在蓝宝石般晶莹的湖面，像一幅恒久美丽的油画，用大写意的手法，将金色、纯蓝牵手的记忆永远留在湖面。有的象人类，伸出枝干把身边的胡杨紧搂怀中，就象深爱的情人，用她／他的方式表达"执子之手，与之偕老"之情怀。
浓雾散去，太阳终于出来。这时，阳光穿透层层金叶，竟幻化成彩光，出现在叶缝间、湖中央。树丛中瞬间显出神奇迷离的七彩雾色。湖面，金叶的倒映与金色的霞光相互争奇斗艳。瞬间，美了胡杨林，醉了旅游人。
胡杨林的美太多太多，为一睹其美，前仆后继前来观赏者也太多太多。此文只能写到一、二。想真正感受她的美，只有抱着深爱她的心，亲身前往体验。十月的额纳济胡杨林，有泰戈尔诗中的“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可以让你深切感受到中国最美的秋天。
内蒙额纳济金色胡杨林（自拍效果不佳，采用的网图）
10日下午坐了4个小时的车，到达居延海。
居延海是我国第二大内陆河黑河的尾闾湖。地处内蒙古自治区额济纳旗北部。
居延海形状狭长如月，湖岸沙滩芦苇，湖水纯净碧蓝。海鸥、白鹜成百上千在空中上下飞舞追逐，湖中成堆成群飞鸟扑扑捕鱼觅食。晚7时，夕阳西坠，微风轻启，蓝莹莹的湖水被晚霞映衬的褶褶生辉。其画面，如初唐王勃在《滕王阁序》中咏叹的“落霞与孤骜齐飞，秋水与长天一色”一样，美轮美奂。
居延海
12日，参观嘉峪关。上午8点，参观的人们已蜂拥而至。我们赶紧拿出手机在人群中挤出一个位置，在“天下第一雄关”的碑下拍照留念。走进城内，看着厚重的铁门、年代久远的蒙古包和重达千斤的铜炮，登上高大宏伟的城墙，听着旌旗在风中呼呼作响，我的心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扯，一下穿越到金戈铁马的千年历史之中。我似看见，城墙外，大漠中，铁马卷黄沙，金戈碰利剑，呐喊撕杀处，人仰，马翻。我似看见，守墙将士在箭林中一个个倒下，又一拔拨站起来。残阳下，血成河，墙仍在。我突然理解了西汉名将霍去病“匈奴未灭，何以为家”这句铮铮誓言的深刻含义。我问自己，倘若生在那个年代，能否有这样一种壮怀激烈地家国情怀？有！一定有！我坚定地回答。
嘉峪关建于明洪武年间，位于甘肃省嘉峪关市五公里处最狭窄的山谷中部。城墙横穿沙漠戈壁，是明长城最西端的关口，为河西咽喉。因地势险要，建筑雄伟，被称为“天下第一雄关”。
嘉峪关场景之一
13日，游鸣沙山、月牙泉。
鸣沙山因地理和气候原因，形成沙粒在风中发出声响而命名。
进入景区，我放眼望去，座座沙峰陡峭险峻，漫漫黄沙无边无际。
我问导游，鸣沙山有多大？
导游笑说，好大？你坐上景区的直升机或滑翔机，从空中往下看，能见到的，只是鸣沙山的一点点。
我惊了，我的个天，这么大？！
饱了眼，开始动。
先来一个人与沙的亲密接触。我豪情胜似风华，自信不减当年，一脚踏进黄沙，只想像年轻人一样，甩开膀子攀到沙漠顶峰。未曾料到，走了几百米，就累得气喘嘘嘘背心冒汗，鞋内也被黄沙灌满。我顿时心生悲凉：唉，廉颇老矣！
“廉颇”虽老，决不拉稀摆带。今天，我骑着骆驼也要到鸣沙山溜一圈！
于是花一百块钱，搞定骆驼。一路上，驼铃声声，驼群不断。“梦驼铃”之歌悠然在我心中响起。行至半山腰，骆驼突然专往沙崖边走。完了！我一下记起导游的提醒，人若掉到很陡的沙坡上，越拉越往下滑，很快就会被沙给埋了。这家伙如果拿我开玩笑，将我摔下背去，恐帕不死也得脱层皮。我紧紧抓住驼毛，生怕一不小心，在此黄沙埋忠骨。还好，步步惊心终于到了山下。
鸣沙山骑骆驼
玩完沙漠，徒步进入月牙泉。
月牙泉被鸣沙山紧抱其中，她南北长近100米，东西宽约75米，弯曲如月，因而得名。有“沙漠第一泉”之称。1994年列为国家级风景名胜景点。月牙泉四周被流沙环抱，芦苇遮掩，故而“泉映月无尘”、“沙不填泉，泉不涸竭”。景区简介说，鸣沙山与月牙泉是大漠戈壁中的一对孪生姐妹。我则不以为然。我认为，他们其实更像一对情侣。站在月牙泉边，你能感受她的淡定、平和、柔顺；望着鸣沙山顶，你能看到他的伟岸、粗旷、刚毅。几千年来，它们相依相偎，相亲相爱。白天，它们共迎客人。晚上，它们喃喃私语。它们送走了一代又一代的情侣、游人。无论云卷云舒，花开花落，它们的爱，从未变过。这种忠诚和坚贞，不正是古人说的“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爱情模式？
月牙泉
同日下午1时，我们早早来到对参观人数有严格限制的莫高窟。参观必须遵循三点：身份证原件、不许对窟内塑像拍照、不许触摸窟内神像。
我们将身份证和门票交给护卫，通过安检后，才被工作人员带到一个大厅看电影。
电影讲述的是，一千多年前，汉民族经常遭受匈奴人的搔挠、掠夺。汉将士为保疆卫国，万马急疾，黄沙滚滚。在震耳欲聋的喊杀中，将士们冲入被匈奴人强占的领地。不可一世的匈奴头领们还在蒙古包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相庆胜利，没料到汉军已杀至帐内，头领被斩，失地收复。西北老百姓在感谢皇帝的威德，感谢将士们用鲜血和生命给他们带来安宁的同时，也寄希望神灵能天天护佑他们的平安。于是，一场历时千年的造神工程动工。经过大小七个朝代的努力，莫高窟建成。莫高窟一经建成，即被西方人窥视。英国考古学家斯坦因、法国考古学家伯希和分别在1907年、1908年用银子买通道士王圆箓，盗走10570件堪件菁华的藏经、文物、文书、壁画等国宝。所幸，这些文物大都被各国博物馆收藏，没遭到大的损坏。
莫高窟是中国劳动人民、艺术工匠呕心沥血，集体力和智慧创造的瑰宝，是我国著名四大石窟之一。它位于敦煌25公里处，南北长约1.6公里，上下五层，错落有致，鳞次栉比，形如蜂房鸽舍，非常壮观。是我国现存规模最大，内容最丰富的佛教艺术中心。1987年被联合国科教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
限于规定，我们只参观了2415尊泥质塑像中的8尊。
莫高窟正门
晚上我们乘车到敦煌剧场，观看反映敦煌历史的大型室内情景剧一一又见敦煌。
"又见敦煌”由执导过“印象刘三姐”、“印象丽江"、“印象秦朝”的实力派女导演王潮歌任总导演。
敦煌剧场是个埋在戈壁黄沙下的下沉式剧场。下沉至少有四层。
当我们走到下沉三层时，一扇硕大门洞赫然出现在我们面前。进入其间，黑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我们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数不清的人头在攒动。约五分钟后，一道圆形束光打在穿着白衬衫黑长裤的中年男士身上。男士一开口，厚重磁性的声音立即吸引了所有人，大厅顿时鸦雀无声。短短几句充满沧桑的主持语后，场内猛然一声巨响，观众还未回过神来，突见两璧金光灿灿，各种服装不一、造型各异的塑像伫立两旁。开始，大家认为是泥人，仔细一看竟有手微动者、眼轻转者。众皆惊呼，“呀！真人，真人！”灯光突灭，继而又瞬间突起。壁上人倏然不见。众正诧异，这些古人却伴着古乐，从一米宽的条形舞台踩着脚下的黄沙向我们缓缓走来。从张骞到相夫公主，从幸靖到张议朝，从异域商贩到当地村民，一直到近代出卖敦煌文物的王圆箓。
又见敦煌剧照
走进第二个剧厅，依然一片漆黑。当一束光打在身穿粗布素衣的王圆箓全身时，剧场咔嚓一声电闪雷鸣，轰隆轰隆在场内久久回响。观众们被震撼了，王圆箓被吓坏了。他颤抖着双手，仰天忏悔，“老祖宗啊！我后悔啊！我对不起您们啊！您们惩罚我吧！”
历史上，王圆箓盗卖莫高窟文物给外国人，是个不争的事实。不过，造成这样的后果，不能完全归责于他。他发现莫高窟宝物后，先是报告了知县，知县未理睬。他又报知府，知府直接推给王圆箓，让其自行看管。1907年至1908年，正是清封建王朝逐渐走向没落的时期。官场越发腐败，官员越发不作为，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你能要求一个普通的穷道士放着外国人的真金白银熟视无睹？不可能。不过，把国家极其珍贵的国宝多次卖给外国人，惹得天怒人怨，迟早会遭到天遣。35岁时，王圆箓便在世人的唾骂声中郁郁而终。
剧照中忏悔的王圆箓
在敦煌文物中，有一封在垃圾中找出的信件。这是一位叫米微的少妇写给正行走在丝绸之路上的丈夫的信。下面这段戏，再现了当时的情景。
走进一间只有10来平米的黑暗小屋，我们的脚下突然亮起灯光，我们双脚就踩在灯光照射的四扇厚厚透明玻璃上。玻璃下面，是一间卧室，卧室里斜躺着一个美丽少妇。少妇时而坐起，时而躺下，时而对镜抹红，时而顾影自怜，她因思念她的丈夫，寝室难安，夜不能眠。她千百遍念着丈夫的名字，祈祷他早早归来，祈祷他能收到她寄出的信……可是，她不知道，她的这封信已在战乱中丢失。
不得不说，王潮歌是个很厉害的导演。一封信，一段简单的剧情，便深刻反映了丝绸之路的艰辛与古代妇女对爱情的忠贞。
走进容纳二千人的演出大厅，我们终于可以坐在柔软的座位上了。
这是最后一幕舞台大戏，它有两大亮点。
第一个亮点，丝绸之路开拓的艰辛与重大意义。
经过千辛万苦，阻碍敦煌与长安的瓶颈路终于被打开。当地官员即派20个人分两路出发长安报喜。可是，由于西北冬季的恶劣天气，有19人在死于暴雪狂风中，仅有1人历经艰险到达长安。唐明皇闻迅大喜，亲自接见和封赏了这位幸存者。敦煌与长安对接，打开了盛唐通往西亚、中亚及欧洲经贸大门，丝绸之路从此走得更远，走到了今天。为了开拓这一经贸通道，不知多少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19人，只是众多牺牲者中的缩影。看到一个个信使们在暴雪狂风中倒下，在尖咧的风哨中被黄沙活埋，我禁不住唏嘘不已，感慨万千。
第二个亮点，历史与现实的拷问。
主持人站在舞台左例，问舞台正中镇守西北的唐朝节度使张仪朝，“对你们来说，一千年有多久？”
张议朝仰天长啸，声如滚雷，“一瞬间！！！”
这一声回答铿锵有力，震荡着整个剧场，观众闻之肃穆，场内静得出奇。正在此时，高亢的女高音骤然唱响“一瞬间，就是一千年，一瞬间，忘记了你的容颜……”瞬间，黄绮珊力透天花板的歌声、催人泪下的歌词，深深地震撼我了！我无比感嘅：一千年，只不过是一瞬间！不是吗，刚才我还穿越沉浸在千年唐朝中，形形色色的唐人在我身边川流而过，此时，他们就人间蒸发了！千年已过，他们的尸骨早已不在。千年一瞬间啊千年一瞬间……千年后，我们能留下什么？莫高窟也许会风化成沙，所有物质的东西也将逐渐归于尘土。而我们也将唐人一样尸骨不存。但是，有一样我们可以留存下来并传承下去。那就是，华夏几千年的文明与文化！
我正沉浸在历史与现实的思考中，音乐戛然而止。一瞬间，就在这一瞬间，幕终，人散。
14日，我们从敦煌到兰州中川机场。晚9时10分飞机起飞，11时左右到达成都。
我的西北之行，历经9天，收获满满，就此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