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2020-04-30  本文已影响0人  匿名用户不存在

1.初中男生是没有寝室的,只有女生才有寝室,男生都是睡在教室里。下晚自习后,找几张高矮、平整相似的课桌,拼在一起,有的被子用来垫,有的用来盖,用来垫的比用来盖的多。

2.那时候,野得很,打架斗殴擂肥,无恶不作,就像古惑仔混黑帮,连教室窗户的框架都拆了。每到冬天,校方就做一个大大的窗户架,用塑料薄膜当做玻璃。薄膜上,经常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苍蝇,坐在窗户边的我就用手隔着薄膜挤压苍蝇,天冷后就见到成堆的苍蝇尸横遍野。用薄膜做的窗户是不能打开的,睡在教室里的人,天冷又不愿出门,这就苦了坐在窗户边的同学,既要忍受难闻的尿臊味,还要忍受被划破的薄膜上呼呼作响的北风袭来,半边脸都是木木的。

3.有一晚卧谈会,几个人高谈阔论,指点江山,粪土当年班主任,说得哥几个群情激奋,班主任一个没忍住的咳嗽,作文选中常见的句子“安静得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派上了用场。结局是,哥几个穿着裤衩,扎马步,握着拳头的手在寒风中颤抖。

4.晚上睡不着,就集体活动,半夜三更,猫着腰,到菜地里折腾,拔萝卜,用自带的铝饭盒烧汤喝。

1.高中男生也有宿舍了,人都是来自各县各市,再也不像来自同一个镇那样单纯了,交流成了很大问题。

2.唱《睡在我上铺的兄弟》的人,肯定很烦,他的床往往变成了一张椅子,谁都可以坐,不让坐就搞不好寝室关系。不让别人坐可以,但不能不让睡上铺的人坐,要不然睡上铺的晚上会颤抖!

3.有一晚,熄灯后,点着蜡烛,几个人拿着磁带纸歌词,围着播放机,唱一句暂停一下,学唱《伤心太平洋》。后来在寝室转述新概念作文的作者一篇文章,说任贤齐抑扬顿挫唱《伤心太平洋》,好像大便干燥一样。从此之后,这首歌就再也没响起过。

4.寝室里,播放最多的是黄家驹。我们打着练英语听力的旗帜买的播放机,大部分时间用来播放流行歌曲。在我心里,永远记得这样一个场景,暮色黄昏,陌生的街道,车水马龙,几个少年拎着一个刚买的播放机,边走边放黄家驹的《光辉岁月》,那时候真的相信友谊会天长地久。

5.住校的,周六有一个保留节目,花一元钱,跟着附近师范学院的大学生一起看电影,电影插曲《我的名字叫伊莲》,是我听到的第一首听不懂歌词却认为好听的歌曲。寝室有个一米八的哥们儿,身材像张飞,却有一颗玻璃心。张柏芝的《星语星愿》看了5遍,看第一遍时泪流满面,把我们其他人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6.那时候,磁带开始不好卖了。有人经常到大学里的一家音像店拿磁带,寝室里周蕙的《约定》磁带就是这么来的,磁带封面还是插画,不是真身,见多识广的他们说是因为长得丑上不得台面。那家音像店就像被洗劫了一样,货架上的磁带都被搬空了,他们回来之后兴奋地交流各种作案手法,把看店的老爹当透明人了。东窗事发,去音像店拿磁带的,都是家住城里的,我们这些农村来的,至少我们寝室,没有人参与其中。

7.租一本《灌篮高手》,一天5毛钱,租一本《白鹿原》,一天也是5毛钱。《灌篮高手》,我是在别人空闲时看的,那是我看的第一本日本漫画。在5毛钱的压力下,总是头天下午5点去借,第二天还,感觉赚了一夜时间。一天时间看完《白鹿原》《尘埃落定》《上海宝贝》《废都》……我最早的文学启蒙就在那时候,因为书店的主要读者对象是大学生,跟着一起看了很多现当代文学作品,大学上现当代文学史课程时,就接上了。

8.寝室一哥们儿,成天打篮球,爱看小说,把黄易系列小说看完了,《寻秦记》应该是最早的穿越小说。后来,他追看21本的《大唐双龙传》,我就不敢跟风了,21本的数量着实吓着我了。他看小说,一目十行,一本小说真是被翻完的。他嘲笑我还在看金庸、古龙,嘲笑我看书如蜗牛不愿借他租的书。我们还争论过,你这么快翻完一本书有什么收获,他说,我就看看故事情节,你那么慢看完一本书又有什么收获?我装逼说,欣赏里面的语言。事实证明他是对的,那些东西对学习无益,很多书我连书名都不想不起了。唯一的好处是,写作文时把那些描写景物的句子搬到作文里凑字数。虽然贪玩,那哥们儿成绩出奇地好,真是令人发指!后来,他高考发挥失常,换个学校读高四,考到浙大学金融去了。

9.高考前,寝室几个录了一盒磁带,我们真诚地唱周华健的《朋友》,班长装着痛苦的表情唱苏永康的《爱一个人好难》,我们一起唱《真心英雄》,我们唱着歌,用我们最炽热的感情,青春是值得怀念的,留恋的。

1.大学的宿舍,以教学楼为中心,男左女右,宿舍楼旁边那条大道,男生这边叫阳道,女生那边阴道。

2.三舍719寝室,住4个人。斐哥的被子,4年没洗过,泛黄。辉哥经常坐在阳台的水桶上抽烟。小狗发情似的到处乱串,跟谁都是熟识。我背着一个包,不是去自习室的路上,就是在自习室。刚去时,他们三人都是班干部。

3.斐哥和小狗的毛笔字都写得好。我桌前和床头贴着斐哥的书法作品,辉哥的桌前和床头贴着小狗的作品。我桌前贴着斐哥的“文化苦旅”4个字,斐哥说,“化”字的人字旁那一竖太像干燥大便头,几次要撕了重写,我没答应。

4.卧谈会,斐哥很孤立,三英战吕布,我经常和他就某个问题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我们总是试图说服对方,接受自己的观点。小狗总是在最后大吼一声,吵个鸡巴毛啊!才安静睡觉,第二天跟没事人一样继续打哈哈。

5.那时候,我为了强迫自己早起,把收音机设置定时开,放在桌上,一响就跳下床关。斐哥经常晚睡,读很多书,写很多自以为很好的诗歌,在二楼大厅办“校园诗人大联展”,却比不上小狗的两句“乳房,一枚香甜的馒头”和“嘹亮的大腿”更让我印象深刻。小狗和辉哥约在一起打牌、斗地主,玩大话西游。黄昏,他们坐在阳台的桶上抽烟,我站着眺望远方的雾霭中的江堤,收音机里播放着叶蓝的《绝对意外》。

6.那时候,718寝室是土匪窝,将军经常率领众兄弟打千分、升级,第一个装配了电脑,看各种电影,那时候还不会找毛片;606寝室,分崩离析,一个家伙高中时就恋爱了,经常看不见人;阿黄经常丢自行车,阿宝经常玩《大话西游》,后来带上了小狗。还有一个,好像很少有交集。大五那年其他人鸟兽散,他留在学校考研,研究生毕业时,还跟我打过电话,说自己在长江文艺出版社实习,问一些出版行业的效益、薪资之类的,后来因为爱情,去了湛江一所高职。

7.当我们再也不为某件事吵得面红耳赤时,当我们再也不下楼打开水时,当我们四人只在睡觉时才聚在寝室时,当我们开始客客气气时,当凤凰花开时,我们的大学时光快结束了。

8.毕业晚会上,辉哥抱着我哭,说如果不是与我同一个寝室,自己会更堕落。我跟女生714寝室的人说,斐哥是我的一面镜子,他追求各种大学时代的评判标准,获得各种三好学生、优秀班干、优秀学生等荣誉越多,对我的压力越大,我得更努力才行,走另一条路通达彼岸,才能继续躲在书堆里,追求围墙里的校园生活。后来的事情是,我们都在影响着彼此。我变成了自己讨厌的人,斐哥也能清心寡欲地静下心来读书、写作。我总是猜想,小狗的大学是被自己一步步推向堕落的深渊的,要不然他会有更好的结果。但更好的结果又是什么呢?那都是我的臆想吧,以为凭他的才华会更好,每一个人都有权以自己的方式长大,其实谁也影响不了谁。

9.我偶尔会假想如果拨打719寝室的201电话,会是谁接的呢?寝室墙上的红色印章还在不?斐哥跟我说,他毕业后去过719寝室,还跟里面的人攀谈过。那年冬夜,在街河市镇一户民房里,住在房前的房东大声喊住在屋后的我们,王老师快来接电话,有人找你。我还在猜测,这里的电话号码我没告诉别人啊?辉哥在电话那头说,彬狗,找你好难啊。挂电话时,辉哥说,兄弟,你好难得联系啊,我转了几个弯才找到这个号码,你忘了兄弟们啊?我可忘不了你。我沉默着,捏着电话的我鼻子酸酸的。我害怕这种酸酸的感觉,终究还是没联系他。某种意义上说,一个非常重感情的人,同时又非常无情。安妮宝贝说,这其实并不矛盾。也许我们早已习惯在矛盾中与自己平衡相处,不停起伏动荡的小波浪汇聚成一片寂静无声的海洋。这是一种与时间同步的趋向。

10.偶尔,我会想起那些散落天涯的兄弟们,感慨光阴如梭,岁月沧桑,时间无常,轻轻喟叹,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PS.1.下班时匆匆草就,很多错别字和文句不通,让各位看官见笑了,罪过罪过!

      2.有很多细节,边写边复活,挤着叫着想要呈现出来,杂事太多,就不一一呈现了。

      3.从来不用想起,永远不会忘记!

      4. 与故人叙旧其实没有意义,因没有留恋也没有悔改,有的只是一种荒芜之感。人若变老,就会无情。——安妮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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