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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阙战后新趋势——秦国武将的话语权在提升

2017-03-28  本文已影响215人  始安公士或

战神白起的横空出世,为秦国带来了许多重大而剧烈的变化。他那斩首二十四万的战果,让无数将士立下空前的战功。秦国军功阶层的规模一次性暴涨了不少。武将阶层也因此加强了自己对朝政的影响力。

在很多人的刻板印象里,秦国就是一个古典法西斯军国主义政权,武将势力支配全社会。这个纯属想当然的误解。因为,大秦从来不存在一个所谓的“军部”。恰恰相反,职业武将从商鞅变法到秦始皇统一天下,都不是秦国庙堂的主导力量。

先说结论:

第一,自商鞅变法以来,秦国武将一直依附于王(皇)权,还长期受制于相权。

第二,相邦总领一国军政,直到始皇帝时期才被将军分掉全部的军事职能。

第三,将军的权限在昭襄王时期有所提升,但依然远不能与相邦或丞相相提并论。

第四,武将集团从未把持过秦国朝政,各派系斗争的焦点是争相权,而非争兵权。

第五,秦国相权与将权的消长,本质上是相权与君权之间的博弈。

秦昭王时期恰好是商鞅变法后又一个体制大转型阶段。可以说,秦始皇时期的绝大部分制度都是在秦昭王时期初步形成的,其中包括文武分职与爵职分离。这对铁三角模式的形成有重要的影响。

具体情况还得从商鞅变法之前说起。

春秋诸侯的卿大夫文武不分,平时治民,战时统兵。战国变法后,将军趋于专业化,但丞相出征的情况在各国也是屡见不鲜。例如,魏国在少梁之战中是由丞相公叔痤领兵,而在桂陵之战与马陵之战则由上将军庞涓指挥。上将军是战时职位,战后撤销。丞相虽也是靠兵符来调兵,但对军事的干预并不比专职将军少。

秦国变法前的体制比较独特,主要有庶长与大夫等不同的职官体系。

庶长一职主要来源于秦宗室,秦孝公之前的秦国一直处于庶长当权状态。当时秦国军政不分,庶长上马领兵,下马治民,还管着生产事务。无论是庙堂决策,还是边疆治理,大多由庶长主持。例如,秦宁公死后,大庶长弗忌、威垒、三父废太子而改立出子为秦君。剧《左传》载,鲁襄公十一年(秦景公十五年),庶长鲍、庶长武帅伐晋以救郑国,击败晋师;鲁襄公十二年(秦景公十六年),庶长无地与楚将子囊联兵伐宋。随着庶长体系的不断发展,秦官职出现了大庶长、左庶长、右庶长、驷车庶长等头衔。

以宗室子弟为主体的庶长势力,是秦国在商鞅变法前最大的政治集团。秦国的大夫势力则多由非宗室秦人与外邦客卿构成。

秦穆公用人不拘一格,重用了大量外来贤士。百里奚、蹇叔、公孙枝、丕豹、由余等异邦人都被授予大夫职位。其中百里奚居上卿位,蹇叔为上大夫,两人共同辅政,被后人视为秦相。终穆公一世,活跃于史书的都是这批来自不同国家的大夫,而非庶长。上卿百里奚、大夫丕豹曾经率军伐晋,由余为“将”扫平西戎。

由此可见,秦国旧官制的大夫和庶长一样职能混杂,谁的实权大得结合具体工作安排来看。

商鞅变法打击了许多宗室贵戚,传统的庶长势力与保守派大夫趋于解体。商鞅最初的职务是左庶长,后来升任大良造。这两个头衔既是官职,也是早期军功爵制的爵位①。事实上,从他做左庶长开始到大良造,就始终是总领文武事,实际职能与秦惠文王称王前设置的“相邦”没什么两样。

但商鞅一直在推行文武分职的改革。虽然秦国职官的名称看起来照旧,但军政一把抓的旧式庶长,已经被日益完善的文官武尉分掉了大部分职能,成为纯军事将领③。大良造也在相邦、丞相等职务出现后,逐渐虚化为爵位。此外,从《商君书·境内》篇来看,秦孝公时已经有“将军”职位,似乎还有“将”与“大将”的分别。

不过,《史记·秦本纪》依然习惯用“庶长某”、“左庶长某”、“左更某”、“大良造某”的方式来称呼某将军。职务庶长④的武将甚至可能贵为封君,例如发动叛乱的庶长壮爵封季君(又称桑君)。与之相对应的是,“相邦某”与“丞相某”等强调职务的称呼。这个局面一直持续到秦昭王四十九年十月。

当时正值邯郸之战。首攻邯郸的统兵大将乃五大夫王陵,后又换左庶长王龁为将,“将军张唐”协助作战。这是《秦本纪》第一次用“将军某”的方式来称呼武将。此后,秦国武将无论爵位高低,基本上都被唤作“将军某”。这个细节变化暗示了秦国初步完成爵职分离。原先的庶长、大良造等职务被彻底虚化为爵位。

注意!在白起被封为武安君之前,平民出身的秦将的最高爵位,可能只到大良造。严君樗里疾有宗室背景,且做了丞相。武信君张仪是相邦。魏冉做了相邦之后才被封为穰侯。可见,无论是相邦还是丞相,爵位都比将军高。直到白起打破这个惯例。

种种迹象表明,秦昭王中期以前的将军,在朝中的级别和实权较小,除非是爵位达到大良造的将军。但由于上将军不常设,爵位最高的将军照样被相邦或丞相管着,目前还不完全算秦王的直属力量。

据出土的秦“四年相邦樛斿戈”显示,秦惠文君四年就设置了相邦。相邦即大家熟知的“相国”。本来写作“相邦”,后来汉朝为避高帝刘邦名讳,把“相邦”改成“相国”。

相邦是总领一国军政的百官之首,地位仅次于秦王,还是众将军的上司,实权非常大。秦王掌握兵权,对国事有最终决定权,有最高人事任免权,有特赦权。但相邦开府领导文武百官,完全可以独立日理万机,很容易架空不亲政的君王。

有专家分析,秦武王二年增设左右丞相辅佐相邦,就是为了把相权分割成几份。不过,这种增加岗位的做法,也使得秦国的用人机制更具有弹性。

例如,秦昭王初年,相邦为宗室元老樗里疾,一个丞相是甘茂,向寿似乎在甘茂离秦后做过丞相⑤,魏冉在樗里疾去世后为相。秦一度聘请赵人金受为丞相,后又引进齐臣孟尝君为相邦,后来赵人楼缓入秦为丞相。秦昭王十二年,楼缓免职,魏冉从丞相升任相邦。

秦国从惠文王时开始聘请外邦名士为相邦或丞相,又常用宗室贵戚及平民出身的大臣来出任另一个丞相甚至相邦。如此一来,相位成为平衡朝内外势力与吸引人才的重要道具。

魏冉担任相邦时,秦是否还任命其他丞相就不得而知了。但可以肯定的是,魏冉实际上把三分的相权重新归拢。他不仅一度以亲信客卿灶(也称寿烛)为相顶替谢病的自己,还利用相邦的权力举荐和重用了不少良才。最出名的自然是将军白起。

总之,秦国体制的特点决定了,相邦在政事和兵事上都有较大的主导权(除非被秦王撤职),而将军受相邦节制。一个相邦+两个爵位不同的将军=秦昭王时的铁三角。摄政的宣太后与儿子秦昭王,高度依赖这一相两将组成的小团队。

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秦国有相邦或丞相做主帅的习惯。

例如,著名的纵横家张仪,不仅在秦惠文君十三年以相邦的身份带兵攻打陕城⑥,甚至在秦灭蜀之战中都是名义上的灭蜀主帅,级别高于实际的前敌总指挥司马错⑦。又如,丞相甘茂明明不擅长军事,却指挥着一群武将死磕韩国宜阳五个多月。

商鞅的职位虽不是相,但他的职权与相邦没什么两样,也是多次指挥众将出击。樗里疾与魏冉做丞相前当过将军,和商鞅一样都是用兵的内行。但通才的存在,并不代表以相为主帅最利于战争。这恰恰是武将专业化程度不够高,文武分工不够清晰的表现。

从秦昭王十二年开始,魏冉就在试验新的将相配合方式——相邦主要抓战略、内政、外交,再分派不同的将军在多个作战方向相对独立地执行军事任务。

魏冉负责整顿朝局,安抚楚国,稳住其他诸侯。根据他的指示,司马错攻襄城,向寿攻武始,白起攻新城。权兼文武的相邦不再亲临前线当挂名主帅,而是放手让众将军独立指挥。这种分工不是秦国独有的模式,但与此前的传统已经大不相同了。

尽管在制度上“相”依然权兼文武,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国职业武将在兵事上的话语权越来越大。到了秦始皇时代,与丞相并列三公的太尉成为总领军务的最高武官,完全分掉了“相”的军事职能。而以王翦、蒙恬、任嚣为代表的将帅几乎是全程统筹军事,只是还需要兵符授权的手续。

追根溯源,这个转变应该是从白起为将开始的。正是他无与伦比的军事才能,促使秦国高层不断调整战时体制的细节,以利于兵家名将发挥出更大更持久的战斗力。毫不夸张地说,秦昭王的将相组合能实现最优配置,也是武将权限增加的产物之一。

注释:

①朱绍侯先生在《军功爵制探源》中称:“《商鞅变法与秦朝早期军功爵制》一文中,对《商君书·境内》有关早期军功爵制问题,进行了认真研究,发现商鞅把早期军功爵制分为两个层次:一级公士以下还有小夫一级,这是赐给军队中勤杂人员的爵位,这是一个层次;另一个层次是二级上造以上至十七级大良造,这是赐给军队中正规人员的爵位,两个层次相加共十八级。

②据出土文物“十六年大良造庶长鞅戈镦”显示,商鞅在秦孝公十六年时的职务包括“庶长”。

③《秦汉军制演变研究》称:庶长在秦惠文王四年以后开始成为单纯军事统领。

④《秦汉军制演变研究》称:“商鞅以前,庶长作为高级别爵位,公子、贵戚多有冠之。变法后特重军功,名庶长者主要依战功累至。”

⑤《史记·樗里子甘茂列传》称:“于是使使请秦相向寿于秦。秦卒相向寿。而甘茂竟不得复入秦,卒于魏。”

⑥今河南三门峡市陕县。

⑦《史记·樗里子甘茂列传》:“始张仪西并巴蜀之地,北开西河之外,南取上庸,天下不以多张子而以贤先王。”把灭蜀之功算在当初反对先攻蜀的张仪头上。《华阳国志卷一》:“巴、蜀世战争。周慎王五年,蜀王伐苴侯,苴侯奔巴,巴为求救于秦。秦惠文王遣张仪、司马错救苴、巴,遂伐蜀,灭之。仪贪巴、苴之富,因取巴,执王以归,置巴、蜀及汉中郡,分其地为三十一县。仪城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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