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大农村看了场关于互联网的艺术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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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着一辆由京城开往河北燕郊的长途大巴，我的目的地是途中的一站——北京宋庄。几个月前，我也曾怀着所谓对艺术的敬仰来过宋庄，网上说它是中国规模最大的艺术家群落，是文化艺术重镇。但上次来，我只见得一个淳朴又落后(的)村庄，偶有几个画画的学生和街边开满全国的沙县小吃，（这里）和中国其他农村没有太多区别。关于艺术，我则一无所获。

2016年夏天来宋庄参观画室

春寒料峭，我再次踏上宋庄的土地，只属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居民的土地。正在施工的红砖小房，曲径通幽的乡间小路，有抽芽的杨柳，也有冒着热气的狗屎。真实的乡村生活大抵便是这样，既有世外桃源的美好，也有一穷二白的现实所在。

七拐八拐走进村落之中，我找到了展厅——和普通民宅没有太多分别。门口看门的狗冲我吠了几声，便被一工作人员喝住。表明来此目的之后，我被带到了展厅。

展厅正门，和普通民宅别无二致

这是一场名为“云图”的群展，参展的作品以“互联网”之名，用方寸之间的画格来反映艺术家眼里的网上生活。手掌大小的展品悬挂在展厅的墙壁上，排成一行。由于画作的尺寸很小，在空荡的展厅中不甚起眼。只有走近这些作品，才能发现其中奥妙。

巨大的展厅和方格展品形成鲜明对比

我先得说说《entrance——门系列》。在32块方格上，画家画了32个风格各异的门。每一扇都别具风采，如同在这个网络时代每一个发声窗口背后都别有洞天。走近任一发生窗口，打开任一扇门，你都能发现不同的故事，聆听不同的声音。这些故事或声音，或让你受益匪浅，或让你觉得浪费时间，也可能是娓娓道来的山间牧歌，也可能是骇人听闻的奇幻之旅。你无需多言，单做个旁观者、局外人便可。但遗憾的是，门如是多，发声的窗口如是之多，选择哪道门，选择哪条声轨，或许会成为你的困惑。

《trance——门系列》

说完“entrance”，这信息渠道，我们再讲讲“政治”。戴翔的《新雷锋故事系列》颇有一番红色魔幻现实主义风情。在“新雷锋”故事里，我们熟悉的雷锋叔叔举起机关枪在天安门广场上昂首挺立，身披大红花接受殊荣，还参与拍摄“雷锋下乡送温暖”的主题短片，在美式快餐店里阅读《毛泽东语录》，更是上了佳能相机的广告版，成为佳能的代言人。这大抵就是信息浪潮里的政治吧，以往稀松平常的事情被放大，被扭曲，面目全非，对此我们却常趋之若鹜，更有甚者成为此类事件的策划者，筹办者，始作俑者。

新雷锋故事系列

掌握了信息时代的“政治”规律，如何策划一场商业活动，创造更多的利润，或许是大商人、小商贩们最为关心的事情。而博取眼球，吸引人气，则全靠商业广告。硬的、软的、跨界的、文化的、艺术的……各类广告在这信息时代无所不用其极。像是展厅里的第一件作品《当代》：印有乾隆皇帝的帆布包和水杯悬挂于墙，乾隆盘腿而坐，或做卖萌表情，slogan写着“朕明明可以靠脸吃饭，非要靠才华”。听说这种商品在市场上很受欢迎，堪称当代文创的典范之作。不过要是乾隆皇帝地下有知，我想他应该不会微微一笑就此作罢。

靠“才华”吃饭的乾隆皇帝

如果说“乾隆”是对当代文创的反讽，另一件作品《小广告》意味更为丰富。Air Jordan的广告牌上印着“办证刻章”的小广告。刹一看觉得“办证刻章”是小广告，但细一想，若给Air Jordan放个背景，它也不过是小广告。进一步展开，事实上任何一种价值观念大抵都可以当作“广告”，用逻辑推论、举例子、摆事实来获得认同，最简单的例子就是流行网络的鸡汤文。在这个信息泛滥，你我都可成为网络红人的时代，“鸡汤文”式的小广告无孔不入，比比皆是。

情色系列

这场展上，除了信息时代的“渠道”、“政治”和“小广告”，“网红脸”、“裸体”、“性爱”、“信息化”等内容也十分有趣，恰如其分的展现了我们生活的网络时代，值得一看。但除了展品之外，更让我觉得不虚此行之处在于：一场关于当代互联网探索的展览竟坐落在北京的大农村里，现实生活和网络生活的强烈对比，颇有虚幻之感。

到底哪样才是真实的世界？是否真的存在真实世界？值得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