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雨水

昨天下午就开始零零星星的雨，截至下班，落地的雨水就能湿掉鞋子了。我穿着运动鞋，它不能阻挡水的侵蚀，到家时，水湿透了我的袜子。早知道上班时穿皮鞋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看了眼时间，八点十分。手机微信里并没有寻找我的信息，简书里也没有。抖音里虽没有，但有麻醉我烦躁的视频，直到九点多些。二十条的电影好看是好看，看文字还没那么悲伤，而视频的冲击，尤其是那人被锁住，妻子被强暴的画面刺激，让我的心情低落起来。

窗外的风很大，玻璃发出阻挡的颤抖声。那零星的雨声，似乎长大了。带着今天是过去了，明天也会留不住的无奈，沉沉入梦，时间是九点五十八分。为何那么清楚时间？因我正式入睡前会有一个上卫生间小便的仪式，不管有没有，我都会这样做，即便是落寞地空站着。这是我不知道多少年的习惯，追溯不到源头。

有时我焦虑睡不着的时候，下一秒可能就会失去意识，进入梦乡。我不是一个喜欢失眠的人。这一晚也是这样，当我再次有了意识。朦胧中记得刚刚还在古代、现代、国内、国外，与各种各样的人发生风花雪月的事情，现在它们都消失了，只有我还躺在这两米宽，两米三长的床上。我喜欢大床。手机的时间显示，四点四十七分。一觉接近七个小时，也够了。

窗外的雨很大，又有点不像是雨声，像是盐粒子敲打我窗户的感觉，但它的主体还是雨水。室内很冷。我的被窝是暖和的。我静静地聆听雨声、风声、盐粒子敲打窗户的声音，内心感觉很安全。

对于雨水，我有阴影。好吧。我是男的，动不动说阴影，有点显得娇气。对于雨水，我有许多不好的记忆。

我记事较早。与父母关于我的记忆发生过争执。我记得我怎么学习走路的，虽只是一幕场景，但它却是真实发生的。我妈那时还是长发，独辫子。后来，就一直是不太长的头发了。比妹妹大了一岁多，但她对于我们居住茅草屋的记忆是没有的。而我记得清清楚楚。

那屋子，坐落东侧，门朝西侧打开，迎面隔了条路就是远房三婶家。屋后面有许多木头顶着，南面，北面也是。那是两间一下雨，就有可能倒塌的房屋。木头再顶着也没有用。所以每当下雨，父母怕被灭门，就抱着我找地方睡。

曾祖父是清朝光绪年间生人，他在几个爷爷家居住。当下雨的时候，我爸抱着我，去让我跟着曾祖父睡。路上，我妈给我们打着雨伞。而妹妹是被留在茅草屋的。也就是如果被灭门了。妹妹是要跟着爸妈走的。

我跟随曾祖父住过几个爷爷的家里。这些记忆，让我爸妈有些纳闷，说你那时很小，怎么会记得这些。可我说的，与他们的记忆又是吻合的。

家里盖了瓦房后，可能是质量的问题，总会有防不胜防的角落漏雨。我们用洗脸盆接着。嘭嘭嘭，当当当。雨水落在上面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心烦意乱。天晴了，去修葺，这个地方好了，另一个地方又开始，嘭嘭嘭，当当当。

那时的农村，都是泥路。下雨后，路面深一脚，坑一脚的。家家户户都养牛、猪、羊，雨水一大，它们的粪便、尿，随着雨水，蔓延至院落不少地方，有些道路上也是。脏兮兮的。

小孩子哪有自己的胶鞋，只能穿大人的。不合适的胶鞋，经常不愿跟随自己的脚走。结果是胶鞋陷在泥里，而自己的脚在空中无处着落，有时只能踩在那些带着粪便尿水极其肥沃的土里。这样的麻烦，让我不愿穿大人的胶鞋，而自己的脚踩在泥土里，一边忍受可能极其肥沃的土壤上，一边还要忍受时间久了，脚丫子被沤烂的下场。现如今，我左脚的边缘还有一点当年被肥沃土壤坑坏的一点点痕迹。这让我那时怎能不讨厌雨水。

蛙鼓蝉鸣的美景，是长大后我回忆中的。当你身处那样的美景很久，就不会再觉得是美景，反而是噪音。每当雨水后，青蛙似乎打鸡血似的倍增，一刻不停地叫着。它们繁殖得很快，因雨水充足，它们不满足于只在河、湖、沟的水中安家，也会在村里的角落里安家。雨水一来，因繁殖较快，它们有很多爬了上来。我的裸脚有时都能踩到大青蛙，至于冷不丁地看到一只又大又肥的青蛙、蟾蜍，更是太常有的事情了。

这比恐怖片吓人。尤其是我害怕蟾蜍，它格格碌碌的皮肤，大扁头，让我的脚吓得哆嗦。我有不少次被吓得嚎叫。而这些也是雨水的功劳。

雨往往随着风。风雨，风雨嘛。农村的电线杆，或者“卢家庄”的电线，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遇到风雨，它就停电。一开始是风雨的原因，后来是人为原因。怕落地的电线伤害人，所以一遇风雨便停电。雨没有个准时，可能下了两个小时就停了。可电工们总不能一直等着雨停。所以雨停了，电工们也不能及时给电。记得有一次，停电达到了三四天之久，而雨水只下了两天。

当你接触了电的光明，就再也很难感受到煤油灯的光明了。虽然亮度与以往没什么不同，但总觉得黑暗得很。像我这样的留守儿童，太早地分床睡，对于黑暗是恐惧的。我总觉得漆黑处有可怕的东西，它们计划趁着我不注意来伤害我。

这些又是因为雨水的冲刷，导致的。

待十岁以后到城里读书，我发现雨水也没有那么讨厌。地面上无论有多少水，它最多湿的是鞋子，而不会有泥土，也不会有粪便、尿水。而我住的房子，屋内也没有嘭嘭嘭，当当当。窗外玻璃的敲打，它们是进不了房间，犹如进不了我的心房。

我渐渐发现了雨水的美。诗词里，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又是别样的美。雨水，是天使在滋润大地。青蛙、蟾蜍是人类的朋友，它们吃害虫。而青蛙蟾蜍的叫声，渐渐地也成了我的乡愁。粪便、尿水，它们肥沃土地，对于我们也有好处。

雨水也让花季雨季的我，变得多情、诗人般的惆怅。尤其是像现在这样听着窗外的雨水，总觉得这样的意境很美。

转念一想，再让我去那样的环境。漏雨的屋子，踩可能带粪便的泥土，经受停电与世隔绝的时光，听着一刻不停的青蛙声，我一样会烦躁不安。至于现在的赞美，是因为不受其害罢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人类的苦难，有时又很难共鸣。就好像有些专家对农村的建议，是不是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真正地设身处地，是非常难的。所以，别看报告，深入一线体验生活，很有必要。

我静静地聆听窗外的雨水，在脑海里编织各种各样的故事，享受春天的雨夜，很美。

床上躺了两个多小时，我起床推开窗户，不出所料，有雨水，也有盐粒子积累的雪。

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