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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歌

2021-08-19  本文已影响0人  刘舞洋

虞挽歌翻了几个身却还是有些睡不着,人们说在看起来平淡无常,千篇一律的人生中总有几天是特别的,值得怀念的,无疑,今天对于虞挽歌来说,是很特别的一天。

失眠对于一个渴望用睡眠来保养皮肤的初老女性来说,是令人烦躁的,伤身又伤神,在睡去的边缘辗转几次之后终于气愤地站了起来,悻悻地走到酒柜前物色了一瓶看起来还不错的红酒,醒也没醒地倒了半杯然后像喝白开水一样地一饮而尽。如果张寻在她身边的话一定会说这样喝酒很是浪费,然后用他哈佛教授的口吻饶有兴致地和自己讲着这瓶酒的来历和价值以及醒酒要多久才好还有配什么餐才能最体现这瓶酒的味道甚至还会说用哪一款酒杯。

我就不信用两千多块钱的名牌杯子喝红酒还能喝出来香槟的味道,虞挽歌心想。看着偌大却空旷的房子,居然有些怀念张寻的聒噪。

今天是他向自己求婚的日子,看着自己手上璀璨的钻戒不知道是应该开心还是应该失落。它并没有戴在自己的而是依然静静地躺在小盒子里。张寻虽然才三十岁不到就已经是教授但是总是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话很多却不着边际,就连求婚的时候也笨手笨脚,没有惊喜没有鲜花甚至没有单膝跪地。就像平常送礼物一样把婚戒拿出来,甚至不知道是为了缓解紧张还是刺探敌情居然在前一天告诉自己,喂,我明天要向你求婚。然后按照约定说可不可以嫁给我,跟走形式一样。

这还不是最尴尬,最尴尬的是,自己当时非但没有生气还流下了激动的泪水然后告诉他我愿意。张寻还算识趣,居然还知道挽起自己的手戴上,但是正当她等着幸福的圆环把自己的手指和心脏一起箍住的时候,张寻居然愣住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应该要戴在哪一根上,结果气得虞挽歌连盒子戴戒指抢过来就走了。

本以为张寻再怎么不济也会追上来,但是却被突如其来的电话给叫走了,说是研究所那边有很重要的事情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的物种,然后就晾虞挽歌一个在那边不管不顾。

这个求婚不知道算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总之戒指一直都没有戴在自己的手指上,虞挽歌连试都没试,不是她不想戴上看看,关键是她真得怕张寻那个直得不能再直得钢铁直男买了一个根本戴不进自己手指的或者是大上好几圈的,她真的已经不能再绝望了。

都说现在的恋爱结婚已经没有了所为的爱与不爱,都成了所谓的合不合适,是否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男方名下有几套车几套房,房产证上的名字写谁的,结婚成了交易,结婚证成了一纸合同。随着科技的发展和人们的精神恋爱需求的降低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接纳大数据匹配的伴侣。

虞挽歌和张寻就是其中的一对,从陌生人开始,互相看不顺眼,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居然开始慢慢地喜欢上了对方,虞挽歌很庆幸面前的这个自己喜欢的男人不在乎自己的过去和身份,张寻也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看重的不是自己的威望和财产。

这是一次成功的匹配。想不到人工智能不仅人的生意要抢,连月老的生意也不放过,也是,他老人家年纪不小了,神仙也得放放假休息休息啊。

虞挽歌虽然不用担心自己的爱情会成为现代利益婚配的牺牲品,她很确信自己要嫁给的是爱情,但是真的不知道这份爱情到底适不适合自己。

她总觉得自己是个很浪漫的人,喜欢风花雪月小桥流水期待和喜欢的男人坐在草地上看流星雨,但是却在许多地方很粗糙不像张寻可以品得红酒闻得花香,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浪漫的点都对不上。

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他说,明天要邀请我参观他们的研究所。如此想想,科学家的浪漫血液,原来是这样的流向。

在他眼里,研究所里的那些动物,一定比海边和星空要美多了。

有时候,让人心怀感恩的恋情不是他给了你最好的,而是他给了你他以为最好的,最称心如意的恋人亦不是拥有所有你想要的,而是给了你他所有所拥有的。

另一边,“AS研究所”里张寻正在看着刚刚在印度洋中心的深海探测到的声音图像发呆。张寻虽然挂着教授的头衔,但是和印象中那些有着苍老面孔的老教授不一样,不到三十岁的他在年龄上虽算不上很年轻,却取得了好多人穷尽一生都无法取得的成就。专利发明,各种奖金还有一些讲座和科学图书所给他带来的直接或间接的收入让他在同龄人还只有一腔热血艰苦奋斗的时候可以把经济问题排除在生活问题之外。老实说他自己并不关心自己有多少钱,只知道应该花不完。而在相貌方面虽然因为常年的高强度的工作和学习,早早地带上了眼睛却还是难掩眉宇之间的英气。若是不认识他的人,一定会把张寻认为是所有女孩都想要嫁给的样子和所有男孩都想要变成的样子。但是这其中的代价,只有虞挽歌能体会得到。

“AS研究所”是一所只研究稀有物种的秘密研究所,他们的研究因为危险性极高而且研究成果的总能实现一些匪夷所思的现象和意想不到的效果,研究对象也容易引发舆论和恐慌,所以研究内容一直不被外界所知晓。

AS的研究经费巨大,但是研究项目极难有的研究院往往扎在一个项目里数年甚至数十年都不一定能有什么进展,而且一般的研究员是不敢轻易地往外泄露自己的研究内容,就算是家人,所以虽然这里收入不菲但经常会有一些特别的任务比如说去撒哈拉沙漠寻找整个沙漠也不见得超过十只的新型蜥蜴,一去就是几个月甚至更久,还不能和家里具体说自己去哪干什么了。所以经常会有研究员因为这个被老婆怀疑自己在外面包二奶或者被女朋友怀疑自己在外面有小三,张寻的父母就更麻烦,他们竟然大义灭亲地去警方举报怀疑自己的亲生儿子有在外制毒的嫌疑。于是他从那次之后再也没回过家,一打电话就说不是被你们两个弄去监狱了吗。

因为经费和成果的不对等性,以及愿意献身科学事业的优秀研究员极度贫乏,AS研究所在2040年的时候曾经一度要被国家抛弃,直到出现了刚刚大学毕业的十九岁的张寻,才制止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他在任职的这十年间他的他的团队共发现了二十九种新物种或那些曾被以为是灭绝物种的幸存者并且根据这些物种的特性研发了九项有着划时代色彩的新技术。让本像黑洞一般只进不出的AS成了有着巨大利益前景和科研前景的摇钱树以及超时代先锋。

而张寻本人也从一个普通的实习研究员一路到领导着五个研究组的教授。

而现在,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海底声呐探测到的数据无疑是激动人心的,虽然没有探测到物种的形体,但是却收集到了它们的声音,人耳听不到,至今没有任何物种可以发出的极高的音频。那一个个跳动的数字和线条就像是吸血鬼眼中的人类一样朝着张寻暗藏疯狂的眼睛招手。

这将是他发现的第三十种新物种

张寻凌晨两点回到家的时候,虞挽歌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明明酒量不好还非得大晚上得糟蹋我的酒。”他在收虞挽歌之前先把桌上的酒小心安置在酒柜上,然后捏了捏虞挽歌的脸。虞挽歌在梦里扇了张寻一个嘴巴,被张寻接住看到了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

“都睡着了还不老实。”张寻笑了笑,把她扛回了卧室。

戒指的尺寸是虞挽歌上次喝醉的时候偷偷量好的。失眠的虞挽歌借由酒精睡去,张寻却没有如此好运,刚刚被自己心爱的女人接受求婚,再加上发现了又一新物种,双喜临门让他的神经持续兴奋,开心地睡不着觉。在虞挽歌的床上看着她的睡颜微笑着到了看到了第二天的日出。

代价就是看到日出补了一觉的张寻到中午才醒,电话已经被打爆了,信息和各个聊天软件也如同被轰炸了一样。都是一些研究员在问印度洋的新物种要怎么处理的消息。其实在AS里还有几个和张寻平级的教授以及领导张寻的所长和副所长,但是因为所长常年不在研究所内,副所长又是只管运营,外联还有经济等,在技术方面甚至还不如普通的研究员。其他的教授因为水平相差太多如果贸然行动无法承担责任,而且这个物种本就是张寻的小组发现的。

所以张寻很重要,重要到这一觉醒来研究所已经炸了锅,甚至怀疑张寻被不法分子绑架以至于惊动了警方。

但是谁也没想到平常看上去对研究最为一丝不苟,对科学最具献身精神的张寻在如此重要的时刻只是和女朋友一起睡了个觉。

而且在睡完觉之后,张寻还明目张胆地牵着他未婚妻的手在一群真材实料的科学直男面前踏进了被他们奉为神圣不可侵犯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科学研究重要领地AS,而目的竟然是……参观游玩。

最尊敬的人在最最神圣的地方做着最不可理喻的事情,那些崇拜张寻的研究员们已经放下了对科学的执着开始在心里对上帝祈祷这是一场梦。

AS研究所的建筑设计虞挽歌只在小说和科幻电影里见到过,也挺过张寻偶尔提起但也仅仅以为是一个表层建筑地下有片很大的地下区域而已,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真的在一栋看起来普通地再也不能再普通的五层居民楼地下建了一个比它高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地底大楼。

什么瞳孔识别,带有极大杀伤力的红外线的装置,还有拿着军用装备巡逻的安保人员在这里通通都实现了,虞挽歌想起电影里被人带到某个地方秘密处死的事情背后就冒冷汗,不是她不信任张寻,实在是这里的氛围有些把没见过世面的虞挽歌有些吓到,世界上应该不会存在有第二处这种地方了吧……她心想。

终于越过重重阻碍来到了貌似有几个正常人的办公区域,看着和张寻一样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走来走去。

然后看到所有人都驻足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和张寻。虞挽歌尴尬地冲着那些投来的焦灼的目光笑着,被看得有些发毛,张寻似乎也察觉了有些异样,便咳嗦了两声。

然后所有人立刻集合过来端正地站着像是准备接受操练的士兵。

“你们说你们平常工作没什么进展,谈恋爱也跟不上节奏,你们打算做单身,陪着这群稀奇古怪的动物过一生吗,还是你们看上了哪只蛇哪只狐狸觉得可能某天能跟着个美人蛇或者九尾狐妖来一场轰轰烈烈震撼三界的恋情,AS是研究稀有物种还是捉妖的啊?叫你们平常少看些仙侠玄幻小说,多看看科学杂志。”张寻一把抱住虞挽歌,“今天我带你们嫂子来,就是为了给你们做个表率,解决了个人问题才能好好做科研不是吗。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还没谈过恋爱的,我扣你们工资!”

说罢,留下一群研究员不明所以地在原地面面相觑。

“张教授不是说女人都是不靠谱的,让我们把科学当做最好的女朋友吗?”

“对啊对啊,而且闲杂人等不能进实验室也是张教授常说的啊,怎么突然就带了个人进AS啊。”

“还在AS里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研究员显得义愤填膺,像是被人玷污了信仰一样。

“总之,张教授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鄙弃七情六欲的神了。”一个张寻的狂热崇拜者带着没落的眼神叹息道。接着被在他身后的一个人拍了拍肩膀。

和其他人清一色的白大褂不同,黑色西装附在那人修长的身上在人群里格外扎眼,一双明眸像银河一样,留着韩系的头发染着当下流行的奶奶灰,身上的香水味在本应该充斥着化学药水味的AS里显得格格不入,跟在这里工作的其他人不同,他是这里少有的鼻梁上没有顶着眼镜的,这让他看上去比同岁的张寻还要英俊上几分,也更显得有亲和力。虽然这里的研究员们都对这个手上总拿着一朵玫瑰花的花花公子嗤之以鼻,但是迫于身份,除了张寻之外的所有人都对这个人毕恭毕敬的。

“所……所长?”几个在原地闲聊的研究员看到背后突然出现的所长失了神色,尤其是被他拍了肩膀的那个研究员吓得差点摔在了地上,年轻地心脏差点被扼杀。

“所长,您今天怎么回来了?”那个五十多岁的研究员叫李学斌,在和面前的所长说话的时候,他语气中的不满和厌恶总是不留情面地表露出来。生在上个世纪的他在思想上不容易妥协,是最看不惯所长作风的人之一,反之,在今天张寻牵着手把虞挽歌带回AS之前,张寻一直是他心目中年轻科学家的表率,对科学严谨认真踏踏实实又懂规矩。在两年前所长评选的时候,李学斌是力荐张寻的人之一,可是到最后张寻本人却拒绝了参选,说是只是想一心一意地做科学研究,领班教授的位置不高不低刚刚好。

“我是这里的所长,还不能回来看看了是怎么?还有,神不是不牵染七情六欲,人和神都是人变得,沾染凡尘的神只会变得更有魅力。”

此刻,虞挽歌正在参观着AS这些年收集的特别物种,AS有很大的一片区域都是各个物种的活动区域,物种数量虽然不多但也有几十种。俨然是一个只收藏各种各样没有见过的物种的动物园,而这个动物园的面积是难以想象地,在地下,他们极尽所能的构建了大部分在地上所能见到的生态环境,几只被复活的剑齿虎就需要在地下建成一小片足够他活动的森林来保持它的天性,还需要在这小片森林里安防供它们捕食的种群,比如说鹿或者同样是AS收藏种的三趾马。

为了不让每个实验群落之间互相影响还需要在每个环境的周围构建牢固又不会伤到动物本身能量网,这也是张寻的重要发明之一,以前是巨大的玻璃罩。

除此之外,还需要利用科技在地下模拟出日月更替和四季变换,因为每个物种的生存环境不同,寻找和构建每个物种最适宜的生活环境是极为苛刻和困难的。

虞挽歌正在为这个地下动物园的先进和难以想象的研究惊叹的时候,再下一层的物种,更是让她瞠目结舌。

那些只存在于玄幻小说和古老神话里的物种,竟然有些是真的存在的,虽然在成百上千年的口耳相传中,当年真正出现在人们视野中的奇妙物种被无限制地夸大了,不过也足够让虞挽歌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她来之前就告诉自己不要显得见识短浅没见过世面,可是当踏入AS的大门开始,她在心里每次对自己的鼓励都在自己脸上不断地印上了巴掌。

“接下来的这个物种,你应该听说过。”张寻指了指一个行李箱般的大的黑色盒子。

“这个黑盒子里有什么我怎么能看得到,还是说这个黑色的盒子其实是活的?”虞挽歌很认真地问道。

张寻叹了口气说你傻啊这个盒子怎么可能是活的,虞挽歌反驳道刚刚看过的那些东西不是比活着的盒子更让人难以置信吗,化成一个黑色的盒子也可能是一种高级物种生活在人类社会的伪装不是吗!

张寻无言以对,摸了摸黑箱子上面的一个按钮模样的东西,面前的墙壁上立刻出现了一个画面,上面是一只小蛇,大概有半米左右的长度身体却十分的纤细,身上的鳞片通体黑亮十分好看,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头上有两个像镰刀一样的角从蛇眼的上方从外到内很是精致,角下面是两个紧闭着的双眼。

虞挽歌本以为小黑蛇是睡着了的,但是他突然猛地冲着屏幕那边的监视器窜了一下,吓了虞挽歌一大跳。

“这小黑蛇也会梦游吗?难道这是一条会梦游的蛇?”虞挽歌捂着胸口惊魂未定。

“没,它醒着呢。”

“那它为什么闭着眼,长得这么可爱的小黑蛇,难不成你们把它的眼睛弄瞎了?”

“它没瞎只是不轻易睁开眼睛,平常都用两个角来感应身边的事物,眼睛对于他来说不是看路的工具,还有你别看它长得好看,为了抓这条小蛇我们的执行部队损失了五个人其中还有一位研究员。”

虞挽歌察觉到了张寻眼睛里闪过的一丝哀伤,心疼地把手放在张寻的头上。

“我没事儿。”

“对了你刚刚说我听说过这种蛇,听你的意思,这条蛇应该是有剧毒的,黑色……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黑曼巴,可是黑曼巴应该达到不了你们AS的标准吧。”虞挽歌把头转向看起来深不可测地张寻,“行啦你快别吊我胃口了,这个蛇到底是什么啊,还有他那个眼睛不看路是干什么用的啊。”

“眼睛是它的武器,我们是在希腊的伯罗奔尼撒的科林斯运河附近偶然发现的它,我说你会听说过不是说你知道世界上存在这么一种物种,而是他的一个传说。他的名字我们也沿用了传说中的那个名字……”张寻故弄玄虚的顿了一下,“美杜莎。”

虞挽歌一个激灵坐在地上,面对张寻的天方夜谭,她只有选择相信,因为她知道张寻不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在他的世界观里开玩笑的世界还不如用来多发现几个物种。而且,来这里之后作为一个连恐龙都见过的人,美杜莎也没什么不敢相信的了。

正在虞挽歌整理心绪感念上帝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在远处传来:“喂!老张!老张!我回来了!”

张寻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朝远处望去,果然,这小子不好好在外面陪他足以组成一个后宫团的小姐姐们又跑来AS捣乱了,看到这位老朋友手里拿着的玫瑰花和酒,张寻拉起虞挽歌的手就想跑路。

“老张,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啊,我大老远追着你过来,你却看都不看我一眼,什么意思啊。”萧竹兰咬了咬嘴唇委屈的说道。

张寻看到他一脸贱嗖嗖的样子,厌恶之情溢于言表:“老萧,你不忙,我实验室里还有很多事情,在印度洋中心我们有探测到了一种新的物种,正在筹划出航的事,你身为所长,不好好忙工作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也就算了,还跑过来影响我们工作。”

“哎呀哎呀,你看你每次都叨叨起来没完,烦不烦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是怎么找到的女朋友,烦都要被你烦死了,还有还有,你哪来那么多事儿,我是所长还是你是所长啊,陪上司喝酒不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吗,那叫什么……应酬!”萧竹兰笑着吹了吹自己的刘海,虞挽歌在旁边疯狂地点头摇头。

张寻赌气想走,又被萧竹兰一把拉住:“喂,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忘了吗?”

“什么日子?是你第三十三个女朋友的生日,还是你成为男人的纪念日?”

萧竹兰听罢,脸红到了耳根,尴尬地瞥了旁边的虞挽歌一眼,用胳膊怼了一下张寻:“别胡说,当着女同志的面怎么这么没有规矩,成何体统,平常看你正儿八经的,说起话来怎么也这么不着掉。”

“我不是开玩笑,我是真的觉得那两个日子和和现在比较相近。”

“去去去,那都是上个月的事情了,你忘了,今天是我们两个人是七年的纪念日。”萧竹兰冲着张寻挑了挑眉。

七年前,张寻和萧竹兰并不是现在高高在上的领班教授和AS所长,他们俩个都仅仅是研究组长而已,但在那个时候,二十岁出头的两个人也已经可以算是年少有为,毕竟在两个人之前,研究组长至少也都是三十几岁将近四十岁的老研究员才可以担任的位置。

虽然当时他们两个被誉为是绝代双骄,但是萧竹兰却总比张寻差一筹,而且当时萧竹兰的作风总是违背人们的传统理念,整天除了喝酒泡妞,还总是违反AS的规定,做学员的时候还差点因为不愿意写作业和当时颇有威望的领班教授打起来,要不是才能还算出众,他早就被AS开除了。而张寻则不同,他是所有研究员的学习榜样,听话,谦逊,做事规矩,对待前辈毕恭毕敬,当研究员的三年之间从未出现过半点差错,教授给的科研作业也总是超额完成。

AS的建筑面积在七年前就已经堪比一个小城,而且还有那么多层,所以不同组的两个人也没见过什么面,但是互有耳闻,张寻评价萧竹兰哗众取宠不务正业,萧竹兰说张寻装模作样万股古板。

而就这样互看不顺眼,水火不容的两个人,却在一场捕获新物种的联合行动中,被对方的才华所吸引成为了人们眼中最荒唐的知己。

当年的行动和这次要展开的行动一样,也是在印度洋,当时两个人带领的小组在两个小组的领班教授的指挥下,在印度洋抓捕新物种。

因为当时的技术还没有现在成熟,所以抓捕行动并不是很顺利,教授所带领的船舰也不断地受到新物种的攻击,甚至有研究员被击下水中成为鱼饵。而有趣的是,他们所面领的对手并不是普通的新物种,而是一种高智商的生物,而且还有着不亚于人类的文明。当时的舰队所承受的攻击也是来自海底的高科技武器。在张寻的印象里那是AS历史上最失败的一场抓捕行动,不仅一无所获损失惨重,最可笑的是他们甚至连新物种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萧竹兰当时提出先撤退准备充足再回来抓捕的想法,而红了眼的领班教授为了自己的声望和地位,提出从计划中的“抓捕”改为“消灭”。

萧竹兰听后极力反对,但是碍于当时权力有限再加上当时的教授都对萧竹兰这个花花公子的行事作风很反感所以只能看着自己的意见被无视。

但张寻站了出来,他提议自己以身犯险带一艘小船一台探测仪然后找到合适的地方潜水下去寻找,小船容易不容易被地方注意所以比较方便一点。

萧竹兰本想阻止,领班教授却一口答应了。

“小张这种献身科学的精神是值得称颂的,你自己没那觉悟能不能别影响别人!”教授埋汰到。萧竹兰自知组织无望便和张寻一起上了船。

可不幸的是,他们还是被发现了。在水下,穿着潜水服的两个人毫无还手之力,在几度权衡局势之后,张寻拼死送走了萧竹兰。

萧竹兰醒来的时候,已经发现自己回到了团队里,是一个人,所有人眼里都带着惋惜,看来自己想的没错,他知道他们希望失踪的是傲慢自大的自己而不是彬彬有礼的张寻,他也是这么希望的。

搜救了几个小时后,教授终于下令朝海里投放武器,萧竹兰却一把把教授按倒在地,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看傻了眼。

看着神色激动异常的萧竹兰手里拿着枪奋力嘶吼,竟没有人敢过来阻止。

“你不知道张寻还在下面吗!你这样不仅可能到只有一个珍惜物种的灭绝,还可能害死了张寻!”

“他已经死了!一个人穿着潜水服在印度洋中心四个多小时,就算是没有那些凶恶的AS种的攻击,随便来一条鲨鱼也能把它撕成碎片!”教授一条踢开红了双眼的萧竹兰,才发现他原本健硕的年轻身体竟然在自己说出“他已经死了”这几个字之后不堪一击。

看着双目无神,浑身透着绝望的萧竹兰瘫倒在地。

无数带有极大杀伤力的水下武器轰炸式地抛向海底,几分钟中后面前的海水已经被染成了红色,连顺着血腥味赶来的鲨鱼也没有幸免于难。

AS物种显然也已经收到了居然的创伤,开始最后的殊死拼搏,但不知为何,他们迟迟不肯暴露在人们的视野中,虽然最后较近距离的攻击都是可以被探测设备侦测到的,但是也是谨慎地用电波干扰破坏了他们的侦测装置后才发动的袭击。这种做法甚至让教授和研究员们一度以为这里有一个隐藏着巨大阴谋外星人的基地,还开心地觉得自己可能一不小心拯救了地球。

从小看动作电影长大的研究员们,抱着这种英雄热血,都奋勇拼搏一往无前,最后死伤过半,最后终于在还算冷静的教授的指挥下弃船逃上了荒岛,在那里,承受着丧尸知己的悲痛的萧竹兰,认识了同样流落荒岛的一个女孩,她带他走出了低谷,他也喜欢上了她。

一个月之后,AS前来救援的队伍终于赶到,一行人回到大陆,萧竹兰和那个女孩也分道扬镳。

虽然在即将要出发的时候,张寻奄奄一息地回到了团队里活了过来,但萧竹兰还是忘不了那个女孩给他的陪伴,可惜到最后,她连名字都没有告诉自己。

转眼七年,坐在对面和自己还有老张一起喝酒的虞挽歌,却像极了那张脸。

萧竹兰把他们两个带进了最下一层的所长办公室,本来所长办公室是超越AS所有绝密地域的顶级存在,因为所长通常掌握着AS所有的核心机密,有着仅此一人知晓的核心机密的所长通常会成为国际上各大地下杀手组织的暗杀对象。可是萧竹兰不一样,街头卖菜的大爷都知道他是一个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所以这份仇恨就自然而然得被转移到在AS总领大局的张寻身上。而萧竹兰的办公室就被他搞成了眼前的这个模样,没有堆成山的资料个工作用的设备,游戏机跳舞机却一应俱全,琳琅满目的香水少说有几十瓶,原本的工作台改为了化妆台,染发烫发的设备甚至都有,衣柜酒柜摆满了半个屋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演员,还是当红女演员。

“我说你总让小刘来你的办公室找你,不知道的以为是你在勾搭人家小姑娘,咱们AS就有一个女研究员一回来就被你呼来喝去的,原来是跑来这里给你当化妆师和美发师了啊。”张寻举了举酒杯轻饮一口,状态已经有些微醺。

“你说你啊,这么快就要结婚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以前都说我不务正业整天就知道出去勾搭小姐姐,闹了半天还是你张寻更胜一筹啊。”萧竹兰抬头看看虞挽歌,“老虞啊,你真的和我认识的一个女孩特别像,如果你不是张寻的女朋友,我一定把手里的这朵玫瑰花送你!”

“去去去。”张寻一把夺过萧竹兰的玫瑰花连花带头一起按到了桌子上,“你这一天换一个小姑娘的,看谁不眼熟啊,你俩才喝了几杯酒就老虞老虞得喊了啊,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手里的玫瑰花是花粉带有对女性催情效果的AS种,我告诉你再在AS里偷东西别怪我打你。”

“你俩都少喝点!”坐在一旁喝着汽水的虞挽歌看到醉醺醺的两个人皱皱眉头苦笑两声,原来张寻也会像其它男人那样和兄弟一起买醉,还有这个萧竹兰,我好像认识他,刚刚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分明是想要叫他的名字来着,可在即将要叫出口的那一秒,好像又忘记了,真是奇怪。

“我不叫老虞,叫小虞多容易让别人误会你说是不是,老张会吃醋的。还有那个女孩对我来说……很特别。”萧竹兰还没有说完就已经爬在桌子上醉死了过去,而张寻的酒量是他少有的比不上萧竹兰的地方,本来两个人可以五五开的,但是因为这七年来萧竹兰经常买醉在各大酒吧,张寻却只能在禁酒的AS实验室里空想着家里的酒柜,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被虞挽歌用着一次性水杯一口口地“糟蹋”完,这次虽然张寻已经很努力地在保持清醒,却还是先一步不省人事。而萧竹兰最后说出的那句话,他也没有听到。

在回到家之后,虞挽歌也没有把自己对萧竹兰似曾相识的感觉告诉张寻,毕竟很有可能是自己记错了,要不就是仅仅在好多年前碰过几面而已,否则为什么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萧竹兰刚刚喝酒说了那么多关于那个女孩和自己多像,还有那个女孩对他多么特别此类的话,虽然被张寻驳回道每个漂亮女孩他都觉得特别,但还是觉得没必要为了一个仅仅是可能认识的谁,在准备结婚的阶段和张寻有什么误会,让他吃醋,隐瞒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不管那种感觉多么真切。

毕竟,七年以来,自己的世界里就只有他而已,只要他还在身边,他就是自己的全世界,其他的人和事都不重要。

在昨天的对话中得知,萧竹兰在这次回来,是有任务在身,并不只是为了和张寻叙旧还有过那个什么知己相识相伴七年的奇奇怪怪的纪念日。这次在印度洋发现的那个新物种,上面特别重视,他们高度怀疑这次的新物种和七年前造成那场惨案的“外星人”有关系,再加上萧竹兰上任所长之后的确没有起到什么积极正面的作用,为了检验他是否还具有继续担任所长的能力,这次出航的人员名单里,必须得有他。

距离再一次地印度洋出航,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张寻开始没日没夜地筹划出航的事宜,还要把研究所里其他的大小事全部安排妥当之后再交给李学斌,这个老教授虽然古板刻薄,但张寻和萧竹兰都不在的时候他的确是最有能力和威望能管理好整个研究所的人,也是临时所长的不二人选。

而萧竹兰也把头发染回了黑色,开始认真地帮张寻一起准备大小事务,看得出来他虽然很少做这些工作,但办起事来却一点都不生疏,竟然还能跟得上张寻工作的速度,两个人对这次出航都很上心,熬夜的时候脸上也总是挂着微笑,想来是因为他们想起了七年前的年少时光,那次值得怀念的相识相知。

再回去,又是故人故地,人虽然变成熟了,但心还是和以前一样。

虞挽歌虽然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反正已经破例来过一次AS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搬进了张寻的办公室,说是办公室,但以AS豪的程度来说,领班教授的办公室比外面的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都要好上不少,卧室就有好几间,足够住下他们两个人。

于是,虞挽歌之后一个月的状态就是早上十二点钟起床刷牙洗脸之后直接吃AS为研究员们准备的营养午餐,虽然是午餐时间但是依然是见不到张寻和萧竹兰两个人了,废寝忘食在两个人身上都显得有些差强人意,几近癫狂的工作状态让不染世事的虞挽歌差点怀疑AS的科学是一种精神鸦片,与张寻父母的猜测不谋而合。他们两个努力工作的时候,虞挽歌也不打搅,就在吃完午饭之后混迹在萧竹兰和张寻办公室的每个角落搜刮着小零食和珍品红酒,在他们两个日渐消瘦的同时,一个多星期下来,自己却胖了两斤。于是在晚上虞挽歌又开拓了跳舞机和游戏机的新领域,成为了晚睡晚起除了吃就是打游戏的大学生式的生活,极度无聊的时候,虞挽歌也动过去楼上的AS种的收藏区域当动物园参观参观,却意外地被巡逻的人员当做入侵者给抓了起来还得麻烦张寻过来解围,吃过一次瘪的虞挽歌老实了不少,看着张寻疲惫又无奈地眼神自己也不忍心惹祸来麻烦他们两个于是老老实实地在最下的私人办公室待着。但当然是闲不住的,本着天生丽质不化妆 ,怎奈素颜驱鬼神的原则,虞挽歌的魔爪终于从酒柜零食盒瞄向了萧竹兰的化妆台。

本以为萧竹兰只是那种凭着自己长相俊朗再加上收入不菲就爱臭美的花花公子,但看了他化妆品的收藏才知道,他对这方面还是有一定的执念的,从没见过哪个女生有着根据品牌和系列摆成几十个方阵的口红,梳妆台旁边摆放口红的柜子修的像衣柜那么大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大小刚刚合适。见过的没见过的听过的没听过的让人眼花缭乱,一眼望去甚至还有点壮观。旁边的冰箱成功引起了虞挽歌的注意力,她激动地打开冰箱企图寻找舌尖上的美味,而让人落寞的是满满的一冰箱竟然找不到任何一点能用来填饱肚子的食材,而是琳琅满目的香水。虞挽歌对这方面的东西研究甚少,唯一两款认识的还是在无聊的时候逛网上商城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忍不住吐槽“这么一小瓶要那么贵”的类型,拿起一瓶果香肆意地朝着空气中喷了一下,却意外地很有感觉。

“有一种橘子果汁的味道。”于是咽了咽口水,去张寻的屋子里找橘子吃。

让人意外的是在这种不仅正常生物见不到就连一个正常人类都少有的地方,居然出现一个女研究员过来陪她,这让孤苦无依的虞挽歌差点喜极而泣。

一上来就以姐妹相称应该不为过吧,反正萧竹兰那个家伙一上来就不见外的和我叫老虞了。

本来以为整天混迹在一群直男科学家里面的女博士,应该是属于那种很强势的类型,梳着干练的马尾或者短发,穿着和张寻一样的白大褂坚毅的眼神不屈的性格,遇到事情只会冷冷地说一句“看我的”这种颇具女侠气质的酷妹御姐,但是现实中的女研究员却格外地阳光开朗甚至还有点可爱。一点也没有160高智商的样子。

这孩子叫刘萌,今年二十二岁比张寻等人小上不少,张寻这种正经前辈和她叫小刘,萧竹兰这种喜欢沾花惹草撩里撩气的领导叫人家萌萌,虞挽歌在那天喝酒的时候听张寻和萧竹兰提起过,这个就是那个AS唯一的女研究员,也是萧竹兰每每回来的时候经常叫上来单独交流工作的御用化妆师和美发师。

虽然是被迫营业但是满怀着少女心的刘萌根本抵挡不住那些化妆品的诱惑,在萧竹兰抛出在不带走不浪费的情况下你可以随便用这里的所有东西的筹码之后,她只能乖乖点头就范。为此张寻好像还生过气,责怪她身为一个科学家怎么能这么没有原则和底线,还骂萧竹兰如何如何残害学界的栋梁,如何如何没有尽到一个所长该有的表率作用,如何如何没有思想觉悟并且当着两个人的面把一瓶绝版古董香水摔在地上,萧竹兰也心痛地摔在地上,刘萌更是被吓哭了,之后的好一段时间都不敢直视张寻的眼睛。

之后张寻走在街上看着那些奢侈品专柜店里穿着时尚的衣服染着靓丽的发色挑选化妆品的女孩们开心地笑着,他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觉得刘萌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孩,整天得穿着白大褂没有一点时间出去玩也就罢了,连防晒霜都不让涂一下确实有些过分。于是张寻就冲进去那家店里,买空了一排作为补偿,然后转念一想虞挽歌也是个女孩于是转头又买空了一排。但最后结果是,刘萌激动地说不出话,虞挽歌表示不如上次你送我的巧克力合我心意。

张寻心想如果不是差着半百的智商,也许挽歌会成为一个不错的科学家,可惜了……

在刘萌的带领下,两个人在短短一个星期之内就试过了萧竹兰小半的收藏,这让他心疼地直喊娘。在每次看到镜子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的时候,虞挽歌眼睛里隐约闪着星星,对刘萌的崇拜之情真切地不知道比张寻跟她兴奋地说自己又发现了一个新物种的时候多多少倍。

果然让一个女人变美最容易抓住她的心,“你就是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虞挽歌抱着刘萌说。

刘萌红着脸,看到了蓬头垢面的张寻和萧竹兰。 

两个人的工作进度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夜以继日的准备让他们的工作在出航前一个星期就完成了。两个人统统进了萧竹兰的所长室,也不管自己的样子有多么狼狈,就双双倒在沙发上像个死尸一样一连睡了十几个小时。

张寻醒来的时候,在旁边沙发上和自己一起睡下的萧竹兰已经没了踪影,而不远处的虞挽歌正在笨手笨脚地为自己煎着鸡蛋。

“虞美人,萧竹兰去哪了啊?”张寻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伸了个懒腰坐起来。

“你当谁都像我们张教授一样能一睡十几个小时,我都怕你睡死过去。萧竹兰也就是这短时间工作忙一些,可你是长年累月地睡不好觉,所以你可能更需要睡眠吧。哎呀,怎么又煎糊了!”虞挽歌失落地看着黑洞般的荷包蛋对着张寻吼着,“都怪你哪时候不醒非得现在醒,你醒了我就得说话,我这一说话我就……就影响我厨艺的发挥了吧。”

张寻咽了口唾沫,心想虞挽歌平常还算是端庄的女孩,怎么突然这么炸,于是伸伸脖子想要看看虞挽歌的战果,虞挽歌把带着油的铲子往锅上一砸,叮的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让张寻感到状态不妙。

“看什么看啊!我……第一次煎不行啊,你还嫌这嫌那的,我告诉你你一会儿你必须把这些煎糊了的都吃完!”虞挽歌抿了抿嘴吧好像委屈地要哭,“你还看!快去洗澡换衣服,你泡在实验室里三天都不洗一次澡身上都臭了,洗不够一个小时别出来!快去!”

“好……好。”

张寻是一个特别有时间观念的人,也深知虞挽歌的话不能当耳旁风,于是就真的在一个小时后才出来,而此时的虞挽歌已经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你怎么这么慢出来,我做好的饭都凉了,你是不是诚心不想吃。”虞挽歌看也不看张寻,赌气地说道。

张寻不解,带着怀疑的眼神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十一点整,进去的时候是九点零三分,五十七分钟比预计的一个小时还快了三分钟,为什么会嫌我慢了。女人这种生物这么难理解,真的不用归为AS物种吗。张寻内心OS了一番,还是笑了笑,放在以前,严谨的,敢于追求真理,执着探索真相的张教授一定会尝试用自己天衣无缝的逻辑思维和巧舌如簧的辩论口才与虞挽歌讲上一番道理,可是经过几次单方面摧枯拉朽的理论之后,张寻终于知道了一个女性的可怕之处。理解了有苦说不出的苦痛后,张寻终于还是觉得剑齿虎和恐龙们好交流。

他默默地走向餐桌,想起了虞挽歌说过的话,便一口一口吃着煎焦了的鸡蛋。

吃到第三个的时候,坐在一旁的虞挽歌突然站起来丢下遥控器,提走面前的鞋子,光着脚迈着大步走向张寻,然后夺过张寻手里的筷子再把放着面包的鸡蛋的盘子双双砸碎在地上。

“你笨不笨啊,让你待一个小时你就待一个小时,让你吃完你就吃完,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这人怎么这么傻啊!”

张寻被虞挽歌突如其来的这一系列举动吓得有点缓不过神,就愣愣地看着她不说话,终于,随着一声抽噎,虞挽歌哭了出来。

“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发生什么了啊。”虞挽歌的脚被盘子的碎片割破,流出了些鲜血,张寻站起来想把她抱起来去处理伤口,虞挽歌却下意识地退后半步。怀了落空的张寻心里也空了一下。

“你真的喜欢我吗?”虞挽歌忍住泪水,淡淡地语气让张寻有些不适应。

“喜欢啊。”

“那你知不知道,我们就快要结婚了。”

“知道啊。”

“那既然知道,为什么你还要出去那么久,留我一个人在家里准备婚礼,你一去就是小半年,我听萌萌说了,这一趟出行比以往的每一次都危险。”虞挽歌不顾脚上伤口的疼痛,身体开始激动地微微颤抖,“你真的忍心让我一个人去准备婚礼,一个新郎生死未卜的婚礼吗?”

张寻心里有一个地方好像突然被聚光灯锁在了舞台中央,锁在了虞挽歌的眼睛里,那灯那么刺眼,让张寻无所遁形,空气似乎开始凝固了起来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我以为……”

“你以为我理解吗?”虞挽歌本已经止住了情绪,她平常装作的无所谓,装作的通情达理,装作的海纳百川,装作的贤良淑德,她一直觉得自己不能因为自己的喜怒影响张寻的工作,他的工作是伟大的是崇高的,他是高高在上领导着一个研究所兴衰的张教授,是万众瞩目的科学天才,是栋梁,是光芒。所以虞挽歌隐忍着,觉得自己既然爱了就要接受它最真实的模样,自己喜欢的不就是那个对科学视如生命的张寻嘛。

可是在自己决定帮辛苦工作的张寻做一次早餐,一次一次地失败并不是虞挽歌真的笨到了无可救药,是因为她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做早餐,而不是自己真的想去做,在糊鸡蛋和糊面包片的气味中,虞挽歌终于崩溃了。

在她的眼里,张寻不是张教授,也不是什么AS的天才科学家,他只是一个在生活里笨手笨脚不懂女孩子心思买花还经常送错颜色的男朋友,是她的未婚夫,仅此而已。而虞挽歌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的你嘛。

这句话从来都不应该成为隐忍和放纵的借口,每一对情侣,都有义务为对方做出改变,为更好的我们做出改变。

“你以为我理解吗?对,我是理解,可我受不了。”

虞挽歌踏着脚下的碎片,放任张寻独自在原地怅惘。

虞挽歌在家呆了几天,张寻这几天里始终住在办公室,即使没有工作。

临行前,张寻向萧竹兰递交了辞职申请,这次出航是他最后的任务。

辞职理由是,想给夫人一个家。

刘萌把消息告诉了虞挽歌,泪崩之后,她把手上的戒指紧了紧,开始收拾行李。当张寻看到拎着大包小包的未婚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似乎懂了些什么。

原来所有女生的无理取闹都是有情可原的。

本来AS研究所的外出任务在原则上是绝对不允许AS所属以外的人随从的,可是这种障碍在张寻面前根本不算是障碍,所长都听他的,谁要是敢说一句不字,估计自己就要立刻沦落为AS所属以外的人了。

虞挽歌加入这次出航的任务最开心的除了张寻之外,就属刘萌了,每一次都是她一个人和一群直男出航还尽是些大叔,唯一一个年轻帅气的张寻还是名草有主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不过幸好当时没有下手不然现在都没办法面对虞挽歌了,这次就不一样了,不仅有已经成为了好姐妹的虞挽歌,还有又帅又有钱又懂女孩的花美男萧竹兰。

一路上看着大家忙碌的虞挽歌决定担起一些责任,因为上一次为张寻做早餐的完败,虞挽歌对自己的厨艺耿耿于怀,于是主动请缨去厨房帮厨。以至于后来研究员的饭菜尽是一些形状不规则的大块土豆或是连体黄瓜,不仅如此,厨师长为了给新人锻炼的机会甚至还会让她主厨几道菜,于是虞挽歌的厨艺倒是没得到什么成效,研究员们的胃和精神却得到了很好的打磨,刘萌长期以来差强人意的减肥事业也得到了显著的提高,终于跌倒了以一百斤以下。

每个人都避着虞挽歌的菜吃剩下的几道菜,这让做其他菜的厨师每次看到都很自豪,萧竹兰严重怀疑厨师长是借着给自己机会的名义提高自己手下厨师的自信的。

但凡事都有例外,张寻和虞挽歌每次吃得都很香,出航一个月下来两个人竟然在繁重的工作压力和紧张地环境气氛下胖了些。

虽然此行危险,但是张寻和虞挽歌完全把这次出航当做了度蜜月,把印度洋当成了西沙。没有乐趣找乐趣,没有景点彼此就是最美的风景。

两个人最大的娱乐方式就是拿萧竹兰开刷,这个世界上敢把萧竹兰涮熟的,也只有张寻和虞挽歌了。为此,他还获得了一个新的绰号,叫小懒猪。

“萧,兰,竹。”

这也成了研究员们茶余饭后的笑谈,因为虞挽歌,船上的气氛的确缓和了不少。

活泼开朗的美女嫂子,总是比严声厉色的帅哥上司看着顺眼的多。

而且,在虞挽歌身边,他们心中的白袍魔鬼Dr.张,居然变得和善起来。

眼睛中装着她,看什么都是美好的。她对你温柔,你就会因为她的温柔,忍不住对整个世界都温柔。

该来的总会来的,在一个本应该宁静的夜晚,那种独一无二地超高频的声波,终于又被侦测到了。

研究员们开始紧张,兴奋,或是慌乱。也许是被轰炸过的外星人族群对人类的恨意远远超过了忌惮,AS的船舰刚刚走到了七年前他们曾经来到的坐标的不远处,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嚎叫着,发出了那种高昂的人耳听不到的声响,这声音虽然张寻听不到,但是通过侦测器上的波形,张寻发现这俨然是一首歌,一首美妙又高亢的歌,像是这大海为那群“外星人”奏起的战歌。

萧竹兰在第一线三头六臂地主持着工作,各种重武器准备就绪,看起来是想要随时打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斗。而平常工作积极的张寻却出人意料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神情上好像有些迟疑。萧竹兰催促他快过来帮忙,张寻不予理睬,自顾自地朝着虞挽歌的卧室走去。

萧竹兰想要发火,可是自己眼前的情况可以说是十万火急,在战争中迟疑一秒,很可能就会有舰队中的又一艘船沉没。想拉住张寻又分身乏术地他骂了句娘,声音提高了几度企图把火撒在其它人身上。

张寻现在正犹豫,犹豫要不要把真实的情况告诉所有人,告诉萧竹兰,告诉虞挽歌。他知道虞挽歌可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他不知道虞挽歌知晓真相的后果,也无法预料萧竹兰会不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来不及了,如果战歌唱完,“外星人”们就会带着仇恨火力全开地冲向萧竹兰所带领的队伍,而他们不知道的是AS现在的技术装备已经比七年前好太多,那个种群在现在攻击船队的话就是白白送死。

“外星人”在七年前的确害死了好多研究员,那些牺牲的研究员有好多是这次来的年轻人的家属或者是恩师朋友,整个AS对那场事件的“凶手”恨之入骨,他们之所以报名参加这次有可能有来无回的出航,所依靠的精神力量不仅仅是对科学的献身,更多的是对逝去仙人的缅怀和难以磨灭的仇恨,不仅如此,上层的领导也把“外星人”列为了必须要歼灭向烈士们致敬的存在。

但是萧竹兰和张寻知道,这一切的原点都是因为老教授的判断错误和功利心激怒了他们所遭受的抱负行为,像是一群打着科学和探索旗号的刽子手。

而张寻还有萧竹兰不知道的隐情。

当年,张寻和萧竹兰一同潜入水下勘探敌情,遭遇攻击之后,张寻保护了萧竹兰把他送回了水面,自己沦为了“外星人”的俘虏。张寻本来以为自己凶多吉少已经做好了光荣牺牲的准备。可是“外星人”们的反应也出人意料,他们并没有杀死张寻,也没有把张寻作为人质和AS做什么交易,而是恳求,恳求张寻可以通过了解他们的族人,然后确认他们是不会对人类产生伤害的种族之后,回去和舰队交谈解除误会以达成和解,态度诚恳又天真。

本来张寻还以为是对方的计策,可是在接触的过程中并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外星人”的一位年长者派了一位年轻的女族人向张寻讲述他们种族远古时期和人类之间的友好历史,再到几万年前被人类屠杀抓捕隐居深海,以及宽宏大量地原谅人类之后,对人类过往船只的原著。他们有一种天赋,就是可以感觉到外来者的意图,如果他们感觉到的是恶意,准备殊死一搏的时候,变回唱起那首歌,那首歌只有大海听得到,他们是海的精灵,这边海会带给他们力量和好运。

而让张寻吃惊地是这个种群的外貌和人类极为相近,如果把下半身的鱼尾遮起来的话,可以说是和人类毫无差别,而这个种族的名字也在传说中出现过——

人鱼。

而负责给张寻讲解历史的美人鱼更是出落得一股仙气,超凡脱俗的外表满足了所有人对美人鱼的幻想,让当时年轻气盛的张寻甚至有些春心萌动。可是还没等我们的钢铁直男张教授开窍,人鱼族就迎来了下一场灾难。

在AS的舰队极尽全力的轰炸之后,人鱼们赖以生存的家园被毁,最后的时刻,年长的人鱼决定和自己的家园一起被埋没,他们把自己的孩子们藏起来,竟然还不忘了把自己这个十恶不赦的“敌人”让那个美人鱼送出去到安全的地方。

本来,顶着突然袭来的巨大悲痛,美人鱼是恨张寻的,可是善良是人鱼族的本性,她无法将这个离开潜水服在海里几分钟就会溺水而死的脆弱的人类抛弃,于是和他一起上了岛。人鱼是双栖动物,他们的鱼尾会在登陆之后产生奇妙的变化,以缓慢的速度匪夷所思地换化成双腿。如此看来,除了美得不像人之外,到和人类没什么两样。几天的相处下来,美人鱼了解到她们族人的死和面前这个人类没有关系,反而他和他的另外一个叫萧竹兰的朋友是仅有的两个为了不屠杀站出来和教授抗争的人。

他们在岛上生活了不到一个星期,这种巨大风浪之后宁静祥和的日子让美人鱼有些不安,却难以遮掩心中从黑暗中流露的那一丝幸福感。

偶尔会觉得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美好,但是因为你的美好,我抱着苟且羞愧,原谅了世界。

张寻在一次寻找食物的过程中,在荒岛的另一头,发现了同样流露荒岛的萧竹兰等人的队伍,为了不让他们发现端倪,隐藏美人鱼的身份,张寻选择独自挨过这一个月的时间,让美人鱼先去投靠团队,张寻暗中观察队伍的情况以免有什么变故,等到两个人被救援队带回大陆之后,再相见一起生活。

于是,美人鱼强忍着对张寻的依赖和思念,还有对那群人的厌恶投靠了近乎灭了自己族人的队伍,因为她知道萧竹兰是和张寻一起反对教授屠杀计划的人,所以在那一个月里,和萧竹兰相谈甚欢。

而那个美人鱼,就是虞挽歌。

这就是为什么萧竹兰觉得虞挽歌和自己以前在荒岛上认识的那个女孩相像的原因,也是虞挽歌为什么觉得萧竹兰时曾相识的原因。

鱼有七秒钟的记忆,而人鱼的记忆,有七年。

如果不加以记录的话,人鱼族会在七年之后忘了七年之前的所有事情,其实虞挽歌第一眼确实认出了萧竹兰,但她刚要打招呼的时候,却恰巧在那一刻,忘记了他。

虞挽歌重新认识萧竹兰到跟随新的队伍出航的这一个月是最快乐的一个月,这份快乐和萧竹兰无关,只是她这一个月是完全忘记了七年前的灾难的一个月,虽然对过去充满了未知,但是至少自己的所有的记忆里,都与张寻有关,就很让人幸福了,如果可以,虞挽歌真的希望自己一直不要想起以前的事情。

但是就是在出发前,张寻洗的那一个小时的澡太过漫长又太过无聊,虞挽歌把张寻厨房里的鸡蛋用完之后,就开始东瞅瞅西看看,然后就听到了那一段“新物种”的音频。

人耳听不到,但是她能听到,这段海之歌,除了鼓舞激励的作用之外,还能让忘掉过去的人鱼,重新拾回记忆。所以她求着张寻带她一同前往。

她必须去,张寻也必须去,但他们都不是为了嘴上说出来的目的。

他们知道,这次奏响海之歌的人鱼,是七年前被牺牲了的人鱼族藏起来的那些人鱼孩子们。

等张寻推开虞挽歌的房门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张寻自觉大事不妙,便冲出去逮到人就问有没有注意到虞挽歌在哪,但是现在战况正烈,虽然张寻颇有威望可是萧竹兰正在外面催促着,而且他们深知在战争中如果不想枉死,就要做到分秒必争的这一点。

所以只剩张寻一个人在人类的喧嚣和炮火的轰鸣声中不断地寻找着虞挽歌。

在所有人不解的眼神和萧竹兰催促谩骂声下,张寻一个人叫着虞美人叫着挽歌,把整艘船搜了个遍。

再次看到她的时候,确实比无从寻觅更让人绝望的场景。

原来,不出所料地,人鱼族根本不是AS舰队的对手,所有人鱼,死的死伤的伤,船前侧的甲板上堆满了人鱼的尸体还有被铁索捆绑着的俘虏,战斗结束之后,虞挽歌却突然出现在人群中说张教授在船舱里等着大家开会,让所有人都去一个都不能缺席,反正他们都已经被铁索拴住了,我在这看着就好了。

虞挽歌和研究员们相处的这一段时间积累了相当的信任,再加上她是官方承认的张教授的夫人,再加上紧张战斗之后的疲惫,坐在会议室怎么也比蹲守在夹板看着这群鱼强。于是他们个个都信以为真地跑去了会议室。

但会议室里空无一人,又有一个研究员说出了刚刚张寻在战斗时间里奇怪的举动,萧竹兰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便带领着研究员们迅速回到甲板上。

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所有人,所有的人鱼俘虏包括尸体,都消失了,只剩下虞挽歌一人站在甲板中央,而她的下半身,赫然是一条鱼尾。她不能走,她若走了,留下来承担罪责的,就是张寻了,她不能这样做。

研究员们看着虞挽歌咬牙切齿,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这样的表情。一位在七年前战斗中失去父亲的研究员红着眼大吼着,他这七年在研究所里拼命学习,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有机会为自己成为鱼饵的父亲报仇,却被眼前的这个装模作样的女人毁了,他的仇恨在理智面前占了上风,不顾旁人的劝阻,端起了枪支,扣动了扳机。

随着一声枪响,萧竹兰倒在了血泊里。

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用尽全身力气把虞挽歌丢尽了海里,在这一刻,他确信,她也想起,他们是曾经一起度过那段荒岛时光的人。

胸口的弹孔因为扔起虞挽歌手臂用力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在鲜血把他笼罩地最后一刻,萧竹兰笑着,朝着空中的她说了一句话。

“我终于知道你的名字了。”

还有,“回家。”

一年后。

虞挽歌归海,萧竹兰死去,让张寻心里失去了某种东西。

  他还是人人口中的张教授,却再也没人能让他唤一声虞美人。

  也没人和他嬉笑打闹,没人和他组最佳搭档,也没人硬拉着他去喝酒买醉,还嘲笑他是个直男不会撩妹。

  一年前递交的辞职信,因为萧竹兰的死一直没有被处理,张寻这一年还是和以前一样,天天坐在实验室里,只不过再也没有什么建树,工作中也时常发呆,他没以前那么啰嗦了,也没以前那么严厉了,研究院做错了事也只会面目表情地说没关系。

  好像没什么东西能让他在意了,心脏像是被一年前炽热的痛楚燃成了灰。

  这一年来,他很痛苦,也很麻木,偶尔会回想起虞挽歌笑着的模样。回来之后,管家说前几天有人送来了几件衣服,是虞小姐定做的,张寻说扔了吧,管家告诉他是两个人的婚纱。

  他虽然在虞挽歌面前表现得对婚礼不重视,甚至各方面都是虞挽歌安排准备,但其实只是不会表达,在他坐在实验室里熬夜的时候,也曾经无数次想过和虞挽歌结婚时的场景,在万众瞩目下给她戴上婚戒,说我爱你,然后轻轻吻她的额头。他也曾想过给她想偶像剧里的男主角一样给她小惊喜,一起坐过山车摩天轮,生一个男孩再生一个女孩,张寻抱着哥哥,虞挽歌抱着妹妹,走在公园的小路上,像普通幸福人家。还可以有空去萧竹兰家催催他快安一个家,之后坐在一起喝着酒比谁家的孩子学习成绩好。

  为了这些他愿意放弃事业,放弃所能放弃的一切,简单地和她度过婚后余生。

  两个人在一起七年,却在快要结婚的时候,被世界归零。

  张寻是一个很有计划的人,他能把所有的事情做出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然后逐一想到应对方法而不至于在事况有变的时候手足无措。

  可在他对未来的规划里,从来都不包括失去虞挽歌,也许是他觉得失去了他,无论怎样的未来,都没有什么意义了吧。

  一个爱人一个知己一个幸福的家,只剩下一座墓碑一个远方一个孤独的人。

  终于,一年的虚度光阴,磨灭了张寻对AS的最后一点执着,上级决定下派一位所长替换已经不中用的张寻。

  他在收拾办公室的时候,在厨房的锅底下,见到了那张封。是虞挽歌帮自己煎蛋的时候写的。

  展信佳:

  亲爱的张教授,羞愧地,我乱翻了你的东西,包括你工作用的电脑。我知道你不会生气,反正平常为了防止有小狐狸精勾搭你我翻了你手机电脑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是这次我发现了那段音频,想起了,七年前的事情,也知道自己是一条人鱼。虞美人,原来是美人鱼啊,你起昵称的功底,想不到和我起的萧竹兰小懒猪是一个套路。真是高估你了张教授。

  我听到你要辞职之后很感动,但恐怕,你要为我放弃更多,我就不和你客气了,因为我知道你最不能放弃的是我,我也一样,所以为了我们,你最好整理一下你这些年攒下的财产。

  印度洋中心有一个很隐秘的小岛,叫做人鱼岛,是我们陆地上的故乡,因为地处偏远又有特殊磁场干扰卫星,所以人类很难发现。你就带着你的钱过来找我,我会有办法把它花出去,放心,作为张教授的资深女朋友糟蹋钱我可是能手,只要你舍得我甚至能让他们用大陆的资源在这个小岛盖一座城堡。

  看时间你洗澡也快洗完了,我说重点。

  以下是那座岛的坐标。

  ……

  你可以在几年后过去,我会在七年之内到岛上和你一起生活,但在这几年我得去海底安顿好那群孩子们。

  我知道这样很自私,如果你放不下我就过来,若你忘了我,也不必自责,因为如果你七年之内没有来,我便也忘记你了。

  你的水停了,就写这么多吧……

  你的虞美人,2050.8.29

  如此,张寻重新活了过来,他热泪盈眶地合上信封放进口袋。

  他的财产并不需要整理,管家能帮他解决一切。明天是新所长上任的日子,所以今天,我还是这所研究所的所长。

  虽然人人都知道张寻已经快卸任,但是多年积攒下来的威望,让最后一天的张寻依然说一不二。他让他们准备一艘远航舰要尽快出发,让他们把绝密的半年死去的美杜莎的尸体带上,并且让他们不得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行径以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这些事情都是违反规定地,但是没有一个人有过哪怕一句质疑,仅仅四个小时的时间,张寻就已经坐上了船。

  一个男人最不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让女人等自己。

  他要让虞挽歌一回来就见到自己的样子,他所认识的,最美好的样子。

  到岛上的那一天,张寻换上了那套和虞挽歌的婚纱一起定制的西装,还自己回想着萧竹兰短发时候的样子给自己梳了个头,并且在脸上涂了些萧竹兰留下的那些遮瑕美白的霜。像是今天就要去参加婚礼一样。

  岛上有几座造型别致的别墅,显然是人鱼族的手笔。他找了最明显的一个,坐在客厅,想找些吃的填填肚子,却只发现了虞挽歌收藏的红酒。

  想着虞挽歌回来看到自己酒被偷喝气急败坏的可爱模样,他微笑着打开一瓶,坐在沙发上,喝到微醺。

  他把剩下的半瓶酒原路放回,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他带走了美杜莎的尸体,然后取出了它的眼睛,在海上的这些天,他重新投入到了工作状态的巅峰,把眼睛的活性重新激发,并且做成了武器。

  张寻打开了黑色的小盒子,美杜莎的眼睛很特别,不仅没有想象中被取出的眼球的那种恐怖恶心,反而意外地有着漂亮,像一块水晶一样晶莹剔透,还隐隐泛出一股邪异的光芒。如果不是亲手将它从美杜莎的体内取出,张寻或许还以为这是一大粒上好的钻石。

  随着那种光芒越来越明显,张寻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麻木迟钝进而僵硬了起来,像是有人在自己的皮肤上迅速地裹上一层层石膏。

  张寻知道,这是美杜莎的毒素开始发作了,美杜莎的双眼虽然可以让人石化直到生命的尽头,但是它同样有另一面,对张寻有利的一面,那就是在化作石像后,自己会一直保持原来的模样,不会衰老,也不会消瘦或者肥胖,像是时间在你身上静止了一样。

  所以,为了再见到她时,我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也只为,再见到她时,我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她喜欢的模样,最美好的模样。

  其实除了张寻没人会尝试这样做,因为都知道美杜莎毒无药可救,只能等着被人们像打碎雕塑一样不小心打碎,又或者被当做死人火化掉。

  但张寻知道。

  他在以前抓捕美杜莎的行动中也被这条美丽的小蛇看过一眼,但是还好只是扫了一眼,中毒并不是很严重,只是身体稍微有些僵硬。直到有一次和虞挽歌吵架,她抱着自己哭。

  美杜莎的毒的唯一解药,便是美人鱼的眼泪。

  他确信虞挽歌再一次看到自己的时候,会抱着变成石像的自己哭起来。

  希望毒素解的够快,这样我才能第一时间醒过来,然后反抱住她。

  张寻一点点地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存在,在意识消失地最后一刹那,他摆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然后下意识地睁大眼睛让自己显得更好看。

  化一座雕像,奏一曲挽歌,守一座孤岛,等一人终老。

  你为我搁浅,我愿化作雕像等你出现,心未碎,你抬头看到的,是我的笑脸。

  等你回来,我们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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