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诗铭的三国侠客榜

提起三国，大众所熟悉的是《三国演义》中“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的豪迈气概。可是，故事毕竟不是历史。故事中明显带着作者个人的主观倾向和想象的渲染，跟真实的历史人物有很大距离。

那真实的三国人物是怎样的呢？历史学家方诗铭曾经专心研究东汉末年到西晋的历史，他对比三国时期的史料进行严谨考证、大胆推测，对三国时期的重要人物进行了一系列的评述，试图“还三国人物本来面貌”，最终集结成为《论三国人物》这本书。书中有些观点很大胆，也富于见地。

方诗铭先生的考据过程严谨，论述的角度也很新颖，他多次从三国人物的“游侠”性格入手进行点评，但每个人物又富有自己的个性，同样是“侠”又各不相同。

东汉末年游侠盛行，他们的层次也有高低之分。荀悦在《汉纪》里说道，“游侠之本，生于武毅，不挠久要，不忘平生之言，见危授命，以救时难而济同类，以正行之者谓之武毅，其失之甚者至于为盗贼也。”也就是说，游侠中那些厉害的人，能够“见危授命，以救时难而济同类”，成为挽救世道、救民于水火的英雄。而那些行为最离谱的甚至沦为盗贼，这是游侠中层次最低的等级，就是所谓的“轻侠”。

拿吕布来说。吕布是一员猛将，骁勇善战，勇而无谋。史书上对他的评价多是“剑客”、“壮士”，当时的大士族官僚们也都很轻视吕布。方诗铭推测吕布早年可能多有攻劫、杀人越货这样的行为，实际上接近“盗贼”，把他归为“轻侠”这一类，容易被人利用。

王允的确是利用了吕布的弱点杀掉了董卓，但绝不仅仅是故事里的浪漫“桃色纠纷”。王允利用的是吕布所带领的并州军和董卓的凉州军两股武装力量之间的矛盾。当然，所谓貂蝉引发的桃色纠纷，也并非空穴来风。吕布跟部将的家眷们的确有暧昧关系，这也导致他最终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曹操和袁绍是少年时代的朋友，方诗铭把他们都归为“游侠”之列，他们都以“救时难而济同类”的最高准则来行事，身边聚集起一批志同道合的人。

许劭对曹操的评价是“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到底什么是英雄？刘劭在《人物志》里是这样说的，“聪明秀出谓之英，胆力过人谓之雄”，说白了就是要文武双全。曹操既有军事才干又是建安文学的代表人物，自然符合这个标准，可以称得上“英雄”。

袁绍出身世族高门，可惜是庶出。但他懂得经营，得到了世族和豪杰的拥护，即是“游侠”又是“豪杰”，割据河北，名声很盛。相比之下，他的从弟袁术，本是嫡出，声望却不及他。袁术“以侠气闻”，“尚力气”，“下可以济人们之难”，“上可以赴国家之急”，被归为“气侠”，也是层次较高的一类。

跟袁术联盟的孙坚，也被归为“轻侠”。他出身低微，在反董卓的联盟中，先进攻同盟中曾轻视过他的人，被人称为“轻狡”之徒，通俗的说就是无赖，甚至是打家劫舍的绿林强盗，所以很不得人心。

周瑜曾说刘备有“‘枭雄’之姿”。《文选》里的注中说，“‘枭’，恶鸟也；雄，强也”。郭嘉也曾对曹操说，“（刘）备有雄才”。前面提到过古人关于“英雄”的定义。在这里，郭嘉认为，刘备可以称得上“胆力过人”的“雄”，却缺乏“聪明秀出”的“英”。所以刘备称不上“英雄”，只能算是“枭雄”或者“雄才”。

《三国演义》的故事，对刘备和蜀国的描写过于偏袒和美化。实际上，夺取益州、进驻蜀地，多是出于庞统、法正的谋划，绝非诸葛亮一人之功。关羽失荆州也绝不像戏曲中所唱的只是因为“大意”，骄纵无理的关羽对荆州之失要负主要责任的。当然，这与关公在民间被神化的形象是有出入的。

熟悉了《三国演义》的故事以后，不妨来看看方诗铭的三国人物评价。这虽然不是一份严格意义上的游侠榜单，但方诗铭的确把不同人物的出身、个性、主要成就梳理得很清楚，尤其注重从“游侠”性格方面来论述人物。在《论三国人物》里，没有无端推测，没有过度美化，有的只是依据充足史料得出的可靠推论。这才是这些三国人物的真实历史形象。

2018.09.17雾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