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人寻味的复习班
“复习班,是学校专门为社会上大龄青年办的。”翻开刘震云的小说集《一地鸡毛》,第一个短篇叫《塔铺》。文章不长,二十来页的文字,一口气读完。
“我”的复习班同学,有三十多岁的王全,有长得挺矮的“磨桌”,还有长得挺帅的“耗子”。当然,还有女同学悦悦和李爱莲。
三十多岁,还在上复习班,一看就知道那是“老三届(1966、1967、1968年毕业的初、高中毕业生)”的故事。事实上,作者在文章开头也交代了,“那是一九七八年,社会上刚兴高考的第二年,我便想去碰碰运气。”
离高考只剩一个月的时候,王全退学了。王全有个高大的老婆,带着两个孩子。每次来学校诉苦,不是被打回去就是挨骂着回去的。这一次,她只想告诉王全,家里的麦子全焦到田里了,而且家里快揭不开锅了。
小白脸“耗子”是干部子弟(父亲在公社当民政),喜爱文学,不喜欢数理化,本不愿来复习,是父亲逼来的。“不过来也好,他追的一个小姑娘悦悦(就是今天操场上最漂亮的那个,辫子上扎蝴蝶结的那个),也来复习,他也跟着来了;这大半年时间,学考上考不上另说,恋爱可一定要谈成!”
“磨桌”家里很穷,营养不良,个头矮,上课睡觉打呼噜。除此之外,还会哭鼻子。第一门政治考试,他审题不清,竟然把“dang的基本路线”,答成了“shehui主义总路线。”第二门考数学,交卷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他“咕咚”一声晕倒在考场。
复习班的爱情大多以悲剧收场。首先是拥有《情书大全》的“耗子”失恋了,具体原因不详。只听他说,“悦悦没有良心,看不起他,要与他断绝来往。”
相比于悦悦的绝情,而李爱莲的离“我”而去,更让人觉得意外。李爱莲家里特穷,爹多病,下有二弟一妹。她爹是个酒鬼,反对她来复习。为来复习,她和爹吵了三架。
“我”是班长,理所应当关心每一名同学。可是,对李爱莲的关心多了,“我”对她渐渐产生了好感。先是生活上照顾,省钱买饭菜给她吃;接着在学习上帮助,借学习资料给她,和她一起到小河边背书……
“哥,你说,我们能考上吗?”
“能,一定能!”
“你怎么知道?”
“我看这天空和星星就知道。”
“你就会混说。”
……
“万一要是你考上我没考上呢?”
“那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你。”
“要是万一我考上你没考上,我也不会忘记你。”
……
读到这里,我想,如果作者直接交代谁考上,谁没考上,或者两人双双考上,那就落入陈腐俗套了。
就在临近高考的时候,李爱莲的父亲病了。“我”到他家去找她,她母亲告诉我,李爱莲陪父亲去市里看病了。
正当“我”为她能否准时参加高考担心的时候,她来信告诉“我”,说她因为要照顾父亲,只能在市里的考场参加高考了。当然,信中还勉励我安心考试。
最后的结局是,李爱莲的信,实际上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她害怕因为自己错过高考,而影响到我的正常发挥。
真相总是出人意料。原来,父亲重病需要借钱,她只能答应了有钱人的求婚。
作者在故事的结尾抖了一个大大的包袱,反转的幅度着实让我们惊掉了眼镜,远远超出了读者的想象。
读罢掩卷深思,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真是应了那句话,好的文章就是读者满肚子想说的话,没有说出来,却被作者给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