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散文选(六一行编)风雨飘尘拟推备选简友广场

故土小院

2023-10-17  本文已影响0人  瑶瑶一4778

故乡是我生命开始的地方,我的梦想也在那里开始发芽。我把归宿锚定故乡,憧憬在故园小院把晚年过成一首烂漫的诗:深山瓦屋祥云下,古树苍天蔽我家。炊枭三烟成定律,逍遥自在种蔬花。

谁知退休后仍然百事缠身,故园小院烂漫如诗的生活成了镜中之花。故园小院原本是一个撮箕形院子。自我晓事起,院内住着大伯、二伯和我们三家人。我父亲和二伯是亲弟兄,和大伯是堂兄弟。父亲的大哥搬到了邻乡,没有和我们住在一起。

小院阴盛阳衰,我们这一代是四男七女,唯我们家有两弟兄。也正是这个原因,我们家房子不够住,包产到户后又修了一间横房和一个转阁。小院从此只差一个转阁就合拢为四合院了。

我童年的梦想,就是要住上一套独门小院的自建砖木房。那时脑子里还没有砖混、框架之类的概念。为实现梦想,我努力读书,誓跳农门。跳出农门,住上砖木房就有希望。闲暇时还画了多幅砖木房梦想图。

在那艰难的年代,小院三家亲如一家。小院人热情、厚道、朴实,深浓的人情味也古香四溢。无论谁家来了客人,主人的餐桌上一定有另两家上桌的待客菜。主人也会招呼另两家的当家男陪客人摆龙门阵。明明是要有剩下的菜才有孩子们的份,要是菜剩下的多了,主人又会犯嘀咕,自责“味道不好吗?”

逢年过节,院内会摆长席。三家的主人客人都坐在长席上,济济一堂,好不惬意。这时也是孩子们最高兴的时候,因为他们也能坐席上。三家的菜肴攀比着往桌上端,虽然比不上如今的大鱼大肉,多种多样的农家小菜照样解馋。

桌上的美食孩子们可以放纵地食用,大人们巴不得自己的孩子能多吃一点。只是提醒,要有礼貌,挑菜只能挑菜盘朝向自己一方的菜,不要在菜盘里翻来抄去。

平时谁家有好吃好喝,必不忘另两家。不管哪家压了面条,当晚必煮一大锅,用大碗给另两家端去。那时的面条真是好东西,我们分享那些面条后,总是感觉余香悠长。

二伯常说:“家中有剩饭,路上有饥人。”“一碗熟饭,不贵。”这些话也是三家待人的座右铭。无论从小院门前路过的是绷箩匠,还是套儿客,招呼他们进屋喝口水,吃顿饭,就是很自然的事。

大伯是中医,在三山五岭很有名气。在我眼中,大伯是一个儒雅而又品德高尚的人。他行医主要是救死护伤,效益为次。出诊不分远近,有求必应,随叫随到。他还给徒弟们立下规矩,对主人的饭菜不准挑三捡四,不准议论,即使饭菜里有虫子,也要闭着眼睛吞下去。

到贫困家庭看病,他常常是指几味草药自己去扯。即使出远诊空跑趟子也不在乎。我们家因此也受益不少,或者说他就是我们家的保健医生。解放后大伯成为了乡医院的医生,小院就有了第一个吃上供应粮的人。

上一代的小院人,除大伯外,都是勤劳诚实的农民,守着小院终其一生。二伯身强体壮,力大非凡,负重三百斤轻而易举。我常常参与到他们的劳动场面,那些倾尽全力而暴露的青筋,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那个年代的小院,生机勃勃、饱饱满满是常态。

父辈都有望子成龙的期盼,从牙缝里也要挤出几个读书郎。读书跳龙门是长辈的心愿,也是我们的追求。寒窗苦读,努力向上,居然个个如愿端上了铁饭碗,引来许多“屋基风水好”的赞叹。子女成才意味着上一辈人梦想成真,晚年幸福。

包产到户后,我们吃着供应粮,离乡不离土。农忙时节自动归院,和家人一起播种希望,乐享丰收。我们在小院就是候鸟式地回归,只有这些时候,小院才呈现出生机和饱满的样子。

我们的下一代,更像是小院的客人。他们好些人的生命已经不是从这里开始,长大后分散在东南西北,拼搏在各自适合的地方。偶回小院看看,也是来去匆匆。时代的快节奏使他们不能停留在慢节拍的地方。甚至长辈也只能脱离小院围绕在他们身旁,于是小院寂寞冷落,灶凉院荒。

小院人分散在五湖四海,却将小院带在心上。小院的传统,小院的风俗,小院的淳朴,一样不少。互相联系不曾中断,谁家有事,不分东南西北,不论路短路长,还会在小院里聚集起来。小院就有机会偶尔还原生机勃勃和饱饱满满的模样。小院人像风筝,无论飞多高飞多远,线头还在故乡。风筝会随着线头的收放而回归或翱翔。

前几天,我因事回到小院,在小院中流连。院内没有硬化的地方青草齐腰,不禁伤感。拍几张照片,写一首诗:故园小院今还在,芳草青青满院台。有志亲人拼四海,惹啼旧迹久徘徊。

小院人在外生活得有多光鲜,小院就会有多落寞。小院折射出在新征程中突出的三农问题,难怪国家要把乡村振兴作为解决三农问题的国策。也足见实施乡村振兴决策的英明。

如今,小院开枝散叶的人群中,只有两人还属于当地集体经济组织的成员。小院已不是振兴乡村的民居改造对象。于是小院外墙被粉刷妆饰一新,披上漂亮的新装。我将小院照片发到网上,引来网友一片赞叹。

有说闲置可惜的,有说小院在那些年代可以招来金凤凰的,有说荒草掩不住秀美的。其实我们现在在城镇的住房与小院相比,那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我们享受的一切,早已超过了童年的梦想。保留故园土木房,那是一条退路,一丝念想,一个归宿。城镇住房容下了我们的身躯,我们的灵魂却被故园小院留下。

把视线转向故园所在村,则是又一番景象。这里不只有蛙鸣鸟叫、花开花落、麦浪翻滚、云灿云涌,还有乡村振兴的累累硕果。全村大多数人家都住上了别墅式的砖混房。那些砖混房错落有致,红瓦白墙。

小花园、蓝球场,配置得体。水泥路蜿蜒伸展,连接千家。生产也不是单一的粮食种植,还有林果、养殖、手工业。新农村的生机和饱满,在乡村振兴政策的指引下,从更广阔的大地上展现出来。

小院门前十多米处,有一棵参天大树,五人都难以合抱。散居偏野之地的一木独秀,能挂上“古树名木”的牌子,足见履历光辉。我拍下了大树的粗壮,大树的伟岸。照片上大树周围的斑竹被树干排挤得如蒿草细小。大树因古老而树心空洞,木质疏脆,常有比桶粗的树枝断落地上。

远远地就可见树身有不少断枝树洞,伤痕累累。可是大树仍然挺拔屹立,直傲苍穹,每到春天,又翠绿如故。不由得由树及人,此时此刻,远远近近的亲人们,都还好吗?不管经历了什么,优秀的亲人们像大树一样百折不挠,故园的乡村像大树一样蓬勃常青,是我的心愿。

我又迈开了离开小院的脚步,其实这离开也是走着回家的路,因为走着走着又回来了。

小院还在,人心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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