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论文(10)苏轼密州两首《江城子》比较
宋神宗熙宁七年(1074)至熙宁十年(1077)苏轼从杭州到密州,告别了风景秀丽、生活舒适的杭州,来到地处偏远环境艰苦的密州,更多的接触到了下层的老百姓,对当时的社会矛盾、阶级矛盾和人民生活有了比较深刻的了解。这期间,他的创作也进入到了成熟时期,逐渐形成了独特的风格。密州写的两首江城子,《江城子·密州出猎》与《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词牌相同,但内容、情感、手法、风格完全不同。本文试图从不同角度进行比较。
第一,塑造的形象不同
《江城子·密州出猎》中的作者是一个鬓染微霜,英气勃勃,希望能驰骋疆场杀敌报国的英雄形象。
出猎时,全副武装,威武豪迈,队伍精锐,千骑如飞。“卷”字形象的写出骑兵疾驰奔腾,犹如疾风暴雨一般席卷山冈而过。围观时,千人追随,万人空巷,太守亲自射虎,群众激动万分,打猎归来,剖胸开胆,饮酒畅怀,“又何妨”三个字写出了太守暂时忘却年龄,忘却处境,恣意狂放的心理神态,也希望能拉开满弓向西北射去。“挽雕弓”“射天狼”两个动作表现太守射敌的雄姿英发和豪迈气魄。表现了作者乐观豁达,不惧生活挫败失意,积极乐观的精神面貌。像这样主题深刻,艺术完美的词作,在当时实属首创。
《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中的作者是一个缠绵悱恻,用情至深的痴情丈夫的形象。
苏轼所在的密州离王弗坟地四川眉山相隔千里,他担心妻子远在千里之外,孤独凄凉;他害怕夫妻相逢妻子会认不出他;他回想妻子梳妆的美好情景,过去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似乎触手可得却又遥不可及,令人不忍卒读。
第二,表达的情感不同
《江城子·密州出猎》上片写出猎,下片写请战,表现了词人渴望报效国家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 “狂”字贯穿全词,写尽了太守内心的豪迈雄壮,外在的狂傲自得。将词人的狂放狂傲和极度膨胀的政治热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写出了对妻子的思念,也写出了宦海沉浮,仕途坎坷的身世际遇。在悼亡中揉进世路奔波的艰难,令人动容。
第三,表现的手法不同
《江城子·密州出猎》中运用了两个典故,恰到好处的表现了词人英雄胆识和渴望重返朝廷大干一场的决心。
一个是周郎射虎,一个是冯唐持节。建安22年,孙权射虎,坐骑被虎所伤,孙权投以双戟,虎被打退。词人借孙权自喻,希望能勇猛杀敌,报效国家。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云中太守魏尚,守边有功,战绩卓著,但因虚报战果而被降职,冯唐为魏尚说情,澄清了事实,汉文帝派冯唐持节赦免魏尚,官复原职。词人在这里希望也能受到朝廷的重视,委以重任,建功立业。当时西北边事紧张,他愿带兵征讨西夏,到边疆抗敌。
《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中,词人用虚实结合的手法,将梦前现实与梦中情景结合起来,最后以景结情又回到现实,对妻子孤独长埋于地下感到痛心疾首,肝肠寸断啊。
他思念妻子,他设想即使两个人有机会相逢,妻子也会认不出自己,他似乎看到妻子坐在窗前,梳理秀发,回想到妻子曾在“来风轩”陪伴自己读书,在屏风后面听自己与别人谈话后,提醒自己交友谨慎,想到他们曾经幸福的种种过往,恍然妻子还在自己身边,还是那样的端庄贤淑,惠心兰质。这种将现实的感受融入梦中,真幻交织,催人泪下。
第四,写作的风格不同
《江城子·密州出猎》是豪放刚健,慷慨昂扬。词媚诗庄的格调变为激昂豪迈,开拓了词的意境,丰富了词的内容,“一洗绮罗香泽之态”,为词的创作开拓了崭新的道路。作者在《与鲜于子骏书》中说:“近却颇得小词,虽无柳七郎风味,亦自是一家。数日前猎于郊外,所获颇多,作得一阙,令东州壮士抵掌顿足而歌之,吹笛击掌以为节,颇壮观也。”表明这是他有意创作“自成一家”的豪放词。
《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是婉约细腻,幽微深曲,细节描写生动逼真,缠绵悱恻,令人哀伤悲痛。以悼亡入词,不仅拓宽了婉约词的题材,唐圭璋先生评曰,“真情郁勃,句句沉痛,而音响凄厉,诚后山(陈师道)所谓‘有声当彻天,有泪当彻泉’也。”
一个词牌却写出完全不同的两首词,且风格迥异,可以看出,密州时期,是苏轼有意于传统词的革新创作的时期。他既着力于创作豪放词,又革新了婉约词,使婉约词的题材开阔了,格调提高了,而豪放词又独树一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