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旅途文学创作随笔散文

我的回忆(39)

2021-07-29  本文已影响0人  汉天真

由于失眠的折磨,我已经非常讨厌读书,成天只想把眼睛闭着。但我对作文还有点兴趣,第一学年还有语文课,仅仅就这个,否则我就像不存在;或者说,我可能本能地想通过作文表现自己的存在。

总记得我做开头两篇作文的经历。

那天上午我从医院回来,学校早已上课。我来到座位稍稍坐定后,才见同位吴金山在抄写第一篇作文,朝其他同学望去都在忙作文。题目呢?抬头又望见黑板上写着:“他们是新长征的突击手”。这篇作文不就是模仿新近学的这篇课文,联系身边实际,写几个先进人物的事迹。吴金山用小字毛笔一笔一划地写,写了一页多。用小楷毛笔抄写,我受不了,我也没办毛笔。我拿出钢笔和作文本,毫不犹豫地写起来。题目一写好,仿佛灵感就来了,一会儿文思如潮,几乎感到手跟不上趟。大约两千多字,一气呵成,回头看,连个标点都不用修改。文里写了3个人,个个形象鲜明,故事完整,还比较生动典型,全篇首尾呼应,上下过渡自然,语句非常流畅自然。我信心满满地交去了。

一个星期后,作文本发下来了。我自鸣得意的作文后面只写了这样一句话:“请用毛笔抄写。”苦煞我也,在那小方格里写毛笔字,对于胸闷失眠的我来说真是受苦刑。没办法,借来笔墨,重写。

还好,等我重新拿回作文本时,心里才踏实了,通篇只加了一个“的”字,80分,评语也非常好。

作文,在我心里一直认为,它是文科水平的最高体现。一个人学的是文科,写不出一篇像样的文章,可以说他的文科是白读的。古代科举考试延续两千年,就是一篇文章啊。

一直有语文课的存在,我的确在幻想着,我把作文写好,让老师认可,以后下去教语文算了。外语我知道我会学残的,这一开始就决定了。我记不住英语单词。

来这里一个多月了,有天外语测验了,我像考语文一样充分发挥想象,我自认为考得还不错。面对测验,许多人那么关切地议论着它,我这才意识到,今后我们要以外语为生了。这么久我才搞清楚这一点。先前一直很朦胧,七八个科目同时教学,我还把语文当头等事。

最后才听人家说,我只考到2.5分,两分半。太搞笑了。第一名,是我本家何志高,98分。我们本家兄弟共得100分,他的高山之巅,我在峡谷之底。

有人劝我去读理科班,说我数学可以,说我可能生来就厌恶外语。我对自己是多么清楚,就是这该死的失眠害我记不住单词啊,否则这外语不在我的话下。理科,我物理化学底子不行,甚至也很讨厌,这比外语任务还大些,怎么行?

无路可走。死扛。

在外语测验前两天,语文老师又布置了第二篇作文,题目《他胜利了》,我写一个外语测验倒数第一的人~“我的同桌”,经过努力最后获得真正的第一。这篇完全是小说,胡编的。现在倒好,倒数第一就是我自己,至于以后打翻身仗在我百分之百不可能。但我这篇文章写得真好,我吓得要死,生怕语文老师以后会当众读一读呢。我还想到老师那里把作文本要回来重写的呢。

下次评讲作文时,贺老师夹着作文本进门来笑眯眯地说:“改你们的作文还有点把味道!”那神情就远不止“点把”了。我只盼望我这篇作文不要给人添笑料。一连念了两篇好的,贺老师就不再念。发作文本时,贺老师走到我身边特地说了一句:“何明善这回作文又写得好!”这第二篇作文又只给我改了一个字,“学外语”改成“会外语”。

为了赶上大部队,我抄抄写写,写写抄抄,头脑发麻,仍然不记得,像木头人。每当石老师领读时,我脑袋像要爆炸一样,有时全身火烧火燎般的难受。这味道,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比死还难过。我一生从来没见到过和我症状相同的人。

要体会我的症状其实非常简单,捏紧你的鼻子,捂紧你的嘴巴,不让你呼吸,持续下去,还要持续下去!一直要你额上冒汗丶大汗淋漓,想呼救命,但还要继续捏紧鼻子丶捂紧嘴巴,你就懂了我的“吸气困难”是怎么一回事。

这样的状态,你读书怎么读?睡觉又怎么睡?从14岁开始,已经忍受了6年,还要继续。这是什么命?不错,有病就治啊,说的轻巧,我们家从来没有一分钱,马上就死都不会真正去治疗的。这就是穷人最倒霉的地方!永远记得,穷人是什么味道!!

旧教室拆除,我们一齐坐进了新教室,大家都很愉快,一切都是新的,光亮的,美丽的。我们在一边上课,油漆工一边在那里刷门窗,那刺鼻的气味令我全身发麻,呼吸停止了,这两天我经历了前所未有的艰难。我额上的热汗把我的煎熬立即通报给了别人。窒息!窒息!这比死其实难受得多。我平均两天有一次这窒息燥热怒汗的明显症状。也可以说,我平均两天死亡一次,其实我宁愿死,都不愿在这里读书,仅仅是因为我不能死,必须要坐在这儿,我有太多的责任。

我的双手非常的冰凉,当燥热要爆发时,我就把这“冰手”塞进内衣,贴着腹部降降温。

缺氧,原来是如此如此的难受!!现在想来这灾难起源于我父母当年对我患病的故意无视。他们的确罪该万死!尤其我那娘是最最该死的女人!!她一生是见不得我的好。她如果知道我此刻那么难受她一定非常高兴,绝对的。

每当上课钟响过,我就产生将要被押进监牢,乃至死牢的感觉。我的屁股一落座就担心这节课会坚持不上头的,等不到下课魔鬼就要出来。我的身躯就像一桶敞开的汽油桶,而这桶油的周围尽是爱玩火的顽童。

外语课,你伊哩哇啦你的,我发我的胸闷;

音乐课,你唱你的逍遥津,我流我汗;

心理课上,那刘老师讲道“花儿那红心儿,通红通红的,,,”像把一根燃着的火柴投进了我的油桶;

语文课里,朱自清的《春》里说春像刚落地的娃娃,,,我听了地心慌意乱,热气腾腾;

体育课里,下雨了,这老师要来点理论,说某次田径大赛正在举行,一个挑柴的把肩上的担子一丢,在运动员屁股后面追,一会追上了,超过了,世界冠军他拿去了!

他说的是体育运动平常经常锻炼的重要。他接着说:“啊呀呀!那伢脸发白了,啊,快死了,快送医院!大汗淋漓,马上会死!”

这带体育的吴老师就是两个多月前我们高考体检清河区那个带队的,他刚刚调到师范来。因为胸闷失眠,成天木头木脑,他来这里我见了招呼都没打。他对我的看法可能很糟。所以在理论课上他又非常巧妙地讲了一则美妇打绿苍蝇的笑话,我觉得他是在讽刺我,意指我外表俊秀,其实蠢才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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