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的风从东边来

夏初的风从东边来,我的夜跑开始了,沿着小区道路逆时针方向慢跑,一弯金黄的月亮分外明亮,苍穹几点星光,若隐若现。小区里合欢花熄灭了如火焰般的花蕊,在夏风中摇曳,“吵吵"的发出叶鸣声,那是风的言语。
数圈慢跑加快步走,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一段段音乐,随着风从广场飘进了小区,是一群人儿在跳舞,音乐轻快熟悉。
十圈结束了,感觉小区道路的半径太少,重复着跑,有些许厌倦,快步走出小区,我的步脚停止了。
眼前一片热闹非凡,今天是城管给自己放了一天晚假吗?让小贩们把小区外的道路装点得沸沸扬扬,把道路变窄,任由过往的汽车按笛长鸣,置之不理。
卖水果的,西瓜,桃子,甜瓜,杨梅……各种水果摆在路边的筐里,骑电动车的人,把车一横,停在路边挑拾着水果。小贩的喇叭里重复着叫卖声,南腔北调,五花八门的语言,汽车喇叭声,嚷叫声……把夜夏的马路沸腾。

卖小吃的,各种鸭鹅的附件及下水,卤制品,色香味诱人,引来了几个少女前来品尝。卖烧烤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妻,支一张烧烤炉在路边,置两三张可折叠的木桌,火红的木炭在炉内随着风扇闪动,青烟袅袅,空气中扑鼻而来的香气,吸引了几个小青年在撸串,喝啤酒,让我垂涎三尺,看着木桌旁的一滩臭水,我止步了,我怕肠胃受罪。
十字路口,一个卖花的女孩,一袭长裙站在风中,轻扬的裙角下,露出白晰的长腿,踩着高跟凉鞋,搬弄着一盆盆鲜花,各种盆栽鲜花,五彩缤纷的绽放,香槟色的月季,洁白的茉莉花,粉色的百合花,玉质的白兰花……茉莉花混着白兰花的幽香,就是她芬芳的年华。
广场上的一群人,在昏黄的街灯下,随着音乐的节拍,在欢快的跳舞,引来一群老老少少的人围观。我突然发现她们今夜不跳广场舞,却把探戈跳得有模有样,半老徐娘,裙舞翩翩,有几分婀娜。
跳舞的人群里,有一个白发老翁,与世俗格格不入,满脸花白的长须,颇有仙风道骨之气,是仙翁下凡?还是山中隐士出深林?闪动的灯光,让我看不清他清瘦的脸庞,他舞动着脚步,脚步却轻盈欢快,富有节奏感,只是缺少了一个舞伴,他的舞伴在哪?在人群里坐着。
白头老翁跳舞时,时不时走向围观的人群中,走近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妪,摸了摸老妪的手,耳语几句后,又回到人群中舞动。
借着微弱的灯火,看着轮椅上的老妪,似乎见过。我走近她的身旁,仔细端详了她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真的是她,我认识她,老妪叫啥名字,住在小区的哪个角落,却一概不知。
她曾经多少次从我的眼前出现,肩上担一根棍子,一头挑着一个尼龙编织袋,一手拿着竹荚,后面跟着两条黄狗,佝偻着瘦小的身躯,一瘸一拐,在小区的垃圾桶里翻捡破烂,用可回收利用的废品换钱。时不时,在我的窗台下听见她的呼唤声,那呼唤声我听不懂,似乎在呼唤自己的孩子,把一盆盆食物喂给小区里的流浪猫和狗。
我非常敬仰她的善心,有善之人最暖心,我自愧不如。尽管她风烛残年,日子过得极苦,靠捡破烂换取生活费。依然崇尚生命的可贵,不分人类与动物,对小猫小狗的爱,如同自己的孩子。
好久不见她步履蹒跚的背影,一瘸一拐后的劳累,换来了轮椅的陪伴,轮椅旁蹲着的那条黄狗在吐着舌头,望着她。一位仙风道骨的老翁守着她,尽管衣服褴褛,每顿粗茶淡饭,却有不一样的人生,不怨天尤人,善良是他们的信仰,与世无争,同样是幸福与满足的人生。
我站在广场上,久久不愿离去,看着人群散去,老翁推着老妪归家,他们家在何方?跳舞的音乐消失了,孩子们回家了,淘气堡也泄气了,街边小贩们的各种叫卖声,喇叭里重复着,此起彼伏,把平静的夏夜煮沸,一直到午夜。
我静卧窗前,似乎听到了老妪的呼唤声,那音声哀惋凄清,那声音,只有流浪的小猫小狗听得懂,那是风一样的语言。
午夜的风在吹,小区的街灯下,似乎看到了白胡子老翁,拿着手电筒,嘴角叼着旱烟,那旱烟的火,忽明忽暗,在夜色中闪动,浓劣的烟味随风散布在小区的角落,为了明天的生计,小区的垃圾桶或许能给他喜悦和满足。
西方的一弯金色的月芽儿落下,惊起几只归宿的鸟雀,老翁应该满载而归。
2018.6.13匆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