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男儿郎,为何唱尽一生女娇娥?
眷恋与追求。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在这之前,曾数次打开过《霸王别姬》,看小豆子执着地一遍遍念“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直至小石头用烟斗塞进小豆子的嘴中搅出一嘴鲜血,小豆子一脸平静任由嘴角鲜血淌出,缓缓唱出“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至此,一场剖尽人心带着无尽压抑的沉沦迎面扑来,我竟不忍看下去,关了视频不愿细思。
直到今天,才有勇气把这部《霸王别姬》从头看完。片末,一场疯魔般的纠缠与抗争,终化成一个寂静无人的舞台,两个寻到尽头的人,还有演绎千万遍的生死别离。虞姬挥刀别了霸王,舞台上光束里只剩下茫茫尘埃悄悄埋盖所有喧嚣。
他本是男儿郎。
小豆子,儿时的程蝶衣,9岁被母亲抱进梨园,他就保持一脸倔强。即便被砍去手指,举着包裹着被鲜血染红的纱布的手,脸上还留着喷洒的血迹,依旧那么倔强地抬着头。甚至把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一件大袍豪不犹豫地烧了。而在师兄小石头为爱护他,在寒冬雪下默默承受惩罚之后,这个那么倔强的小豆子,光着瘦小的身子使劲拿棉被裹着师兄紧紧抱着。那时他已深切明晰这世间的该爱与不该爱。
在少年之时,不堪忍受残酷的训练,小豆子跟随另一个叫小癞子同门逃跑了。命运巧合,他们在戏院门口看到了戏园子里面的名角无限风光,也看到了第一场名角演出的霸王别姬。小豆子默默落泪,毅然回到了戏院里。那时是一个成角的梦。回来后,师傅给他们讲了霸王别姬的事,道出从一而终,自个成全自个。小豆子泪如雨下,用已血染的手掌狠狠地抽自己耳光。这时是一个艺术的梦。
关家戏班稚嫩花旦初长成,少年小豆子,举手投足间已是娉娉袅袅之态。唯独一句“男儿郎、女娇娥”是他抗衡命运的最后防线。只是,那个被大师兄撬开的嘴,似许下从一而终的诺言,终究抵不过他那一生的迷恋,逃不出一个真虞姬。一切从那时开始,一切也从那时别离。他以为师兄段小楼,那个小石头就是他的霸王,以为就这样可以一辈子,殊不知,却是程蝶衣演绎了一辈子的别离。
唱尽一生女娇娥。
成角后的程蝶衣,眉目颦兮暗生春,流露出的都是对师兄段小楼的爱意,如老夫老妻般心满意足地相伴左右。他们笑他人戏不分,不疯魔不成活。却不知,你既做霸王,我愿做虞姬,这场看似疯魔般的迷恋,在程蝶衣心中,不过是一个很纯粹的坚守。
这种纯粹的坚守,除了对师兄的跟随,还有对艺术的极致追求。在抗战结束后,国军以汉奸罪把程蝶衣逮捕了。为救蝶衣,菊仙要他说谎苟且求释,并让段小楼立下了不再与蝶衣唱戏的字据。法庭上,程蝶衣对菊仙搬来的救兵毫不领情,只是含泪轻轻回答:青木(日本人)要是活着,京戏就传到日本国去了。尔后,突然激烈万分朝法庭呼喊:你们杀了我吧!两种情绪都是满满的不妥协,前者是对艺术的追求,后者是对这段三人行的感情。
程蝶衣唱一世女娇娥,愿做一个“真虞姬”,只是段小楼永远不是“真霸王”。一路情演到台下,风月不忍,世俗也不能忍。或残缺、或温暖、或眷念、或绝望,历经各种时代,这当中有太多道来让人唏嘘。然而终归化成一场迷恋与背叛。纷繁红尘多少相爱执手,偏偏就在身边,却无法给他一个交集。不是程蝶衣入戏太深,只因他唱尽一生女娇娥,只落得酸楚与空廖。
文革后俩人再度相聚,在那个空寂的舞台上,程蝶衣脱口而出“……又不是女娇娥”,段小楼笑着说“错了,你又错了”。这个“霸王”,哪里知道这个一生唱花旦的程蝶衣为何做的女娇娥。他最后失神地轻轻念着: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尔后笑笑说,我们再来。
程蝶衣最后在这个挚爱的舞台上自刎别离,这里有他挚爱的京戏,还有那个霸王。也许这样也算落到了缘分里,就此做一辈子的虞姬。
写在后面
1993年,《霸王别姬》出征戛纳电影节第46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一位名叫克劳迪亚·卡迪娜尔的意大利评委故意给张国荣投了一票最佳女演员奖;
1997年,张国荣在演唱会上将一曲《月亮代表我的心》送给唐先生,断背恋消息大肆扩散;
2000年,张国荣的最后一场演唱会,用透明紧身衣、裙装等服饰以男扮女装的各种颠覆点引起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从而引发热议;
2003年,张国荣带着众人仰慕的艺术传奇从二十四层高楼纵身跃下……
男儿郎、女儿娇,这是程蝶衣一生的独白和迷恋,也是坚守一生的信念以及不可妥协的极致追求,纠缠至生命尽头。这又何尝不是张国荣一生的映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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