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清晨，走进春天和童年

（“回忆是一片森林”公众号第201篇原创文章）

习惯了在马路上汽车的奔驰声中醒来，似乎也就慢慢地忘记了，那虫鸣鸟叫，那晨光林雾。

星期六，我和同事们起了大早，相约着到市郊去走走。

把高楼交给后面的地平线，沿着道路两边的紫、白两色樱花，迎着泥土芬芳拐过几道弯，车子停在了一个村子前面。

我们随兴而走，各寻所好。

我没有进村子，而是往村前的田野走去。那里，隐约可见的春天和童年。

或秧苗绿翠，或幼稻柔丝，农人的春天，就从稻田里开始。

小时候，我也随着父母拔过秧，抛过苗，植过稻。在收割季节里，大人割稻踩打穗，小孩做饭守谷忙。如今想来，遥远，却又如昨天。

一行脚印，印在了稻田里。脚印并不大，是否是一位阿婆留下的。左右两脚，交替前行，却全无蹒跚之感。

很多乡村都存在同样的一个问题，村里的年轻人纷纷涌向城市，村里的田地里，尽是老人的身影。他们或许年纪渐高，但家乡的泥土，却像是无穷力量的源泉，让他们精神矍烁，踩在这片祖居之地，守望孩子归来。

对村，对家，对人，是进步，抑或退步，我无法解释，只依稀记得五代时期的契此和尚作过这样的一首插秧诗——

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

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一切，也许就在进退之间罢。

一边是高山群叠，一边是大海如镜。这一片土地，注定水润谷盛。自然的水池多处可见，芦苇丛长其间，给这片绿静之地涂抹上几许诗意。

有趣的是，我走过一道田埂，便听到了“嘎、嘎”与“鹅、鹅”相杂的音乐。粗犷、简单而浑厚。我知道，这是鹅的叫声。

我顺着声音望去，隔着池塘的草地上，两只大鹅正引颈而鸣。它们伸着长长的脖子，时而对着地，时而向着天，晃动，伫立，叫声不绝。

母亲作过有趣的解说，说是这鹅的眼睛小，看的人也都小得很，所以它就要啄人。许是母亲怕鹅吓到邻家小孩，带来不和谐的因素，所以小时候，我们家养过鸡和鸭，唯独没有养过鹅。

鹅，是眼睛小，还是心气高呢？

有人说，我们国家的鹅是用鸿雁训养而来。不知正误。若是，那这两只鹅的长鸣，是否是看到雁从高空飞过？那不绝的声音里，是悔恨，还是羡慕？

“天地者，万物之连旅；光阴者，万代之过客。”

两树枯树，连同树上那已经散乱的废弃鸟巢，在这春天的青葱环绕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旁边的树，绿得茂盛；底下的河，淌得轻快。

我想，若树是人，当自身的衰败遇到了无尽的嘲讽与炫耀，该是多么地心灰意冷？慢慢走近，却见大部分枝茎已经枯死的树，几根枝条上又长出了新芽。

生命还在，又怎能辜负越过苦涩秋冬的春天呢？

在我沉思之时，同事已一边挥着手，一边向着我叫喊了。我抬起头，太阳早已不知觉地挂在了枝头。

该回去了。回去了，春天也依然在吧！

心中若有信念在，天涯何时不是春！

我向着同伴走去，没有招手，没有不舍。

我，早已在春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