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风恋歌(100)
鸿雁天空上
对对排成行
江水长
秋草黄
草原上琴声忧伤
鸿雁向南方
飞过芦苇荡
天苍茫
雁何往
心中是北方家乡…
秦小新不看则已，一注目，读着读着，无语凝噎，眼泪却不由自主地在流淌。
在一旁关注着儿子表情的秦满金，惊讶地说:"我的乖乖，妳咋读着读着就哭起来了呢？…妳的心底才柔软，太善良！…《鸿雁》的歌词故然好，写得也有些哀伤，就令妳掉泪了。假如妳听到了她的原声曲调，又在北方草原民族特有的马头琴苍凉的琴音伴奏下…再体会这首歌词，那妳还不泪水滂沱，嚎啕大哭，难以自控，手舞足蹈，发痴发狂？…孩子乖呀，妳把这页纸快快还给我吧，妳感情太丰富，更偏重于多愁善感…这表情达意的东西，易让妳感伤…的确，有点儿不太适应妳这个年龄段儿的小孩子读阅。…鸿雁传书…思念家乡，故乡么，生我养我的地方，谁不思念？一提起老家，哪个不是一腔乡愁无处挥洒？可都不会象妳这样极易动容地抽抽噎噎悲悲切切…孩子乖，妳定力到底还是弱了些儿呀！"说着就要从儿子秦小新手里抽走那页笔抄的歌词。
秦小新泪眼模糊，泪水己打湿了手中的稿纸。忽觉父亲在索要这张纸，抽动的劲道用在纸里己传到他的手上，好在他捏得紧，父亲拽了一下，没扯走，估计是怕用力过猛过大而撕烂了纸章…就先松了手吧。
秦小新急忙用手背抹掉泪水，苦笑了一下，对秦满金说:"爹，让我读完它么…读完后，我会把它规规矩矩放在你桌斗里原来的位置的！"
秦满金卟咂着嘴说:"我怕妳小小年纪感情脆弱，猛一接触这些深沉的抒情东西，恐妳沉湎其中入戏太深不能自拔…妳承受能力和自控能力还很弱，弄不好反要伤了妳的情感就极其不妥当了…以爹的想法，心儿妳还是从那纷繁复杂的思绪中早点跳出来的好呀！"
秦小新又苦笑了一下，说:"爹，不会的…妳看我都这么大了，见一些新颖的拔动心弦的读物易起波澜和失态…这肯定是难免的。但我也有分寸的，也能清醒地认识到我的用心用意是对的或是错了，是过了还是恰到好处的…这一点儿，还望爹妳别为孩儿多担心！"秦小心说着这番话，头也不抬，仍目不转睛地浏览着纸上剩余的歌词内容。
秦满金望着儿子全神贯注专心致志的样子，心痛地说:"爹就怕妳走火入魔呀！一个人在情感方面用心动念太深入了，就会不知不觉被迷障蒙遮了才智…那么，这人往往就会变得痴迷，一痴迷…这人也就基本上给废了。…爹我不是危言耸听，世上有太多这方面的人和事，有太多撕心裂肺的残酷事实与沉痛的教训可作反面教材的！"
秦小心肃穆着表情，聆听着父亲的话语，同时，又在纸上连三赶四扫瞄了几下，呼地站起身，叹了口气，双手托着那页稿纸恭恭敬敬，象小学生礼貌地对待尊敬的老师一样半倾身半折腰似鞠着躬，慎重地把歌词递还到父亲手中。
秦满金看到儿子的举动，深感诧异，暗想这孩子是怎么了？刚才我主动问他讨要他都不给…而现在不对他追要了，他反而乖乖地又自觉自愿地缴还了回来？这才多大一会儿，就有了截然不同的两种结果，真的是太让人费解了…难道现在的年轻人脑子都比上代人的脑袋灵光？难道他们个个都能对感情方面的事提得起放得下？都能把情感看得那么云淡风轻，挥挥手即忘到了脑影儿后了么？…两代人呀同样都是人，对待处理思想问题的态度，差别怎就这么大呢？于是，他不好意思地随口问道:"心儿，咋又不读了呢？"
秦小新以静若止水的表情，轻描淡写地说:"读过啦。"
"读过了？"父亲勾着头追问
秦小新虔诚地点点头。
"这么快？那妳给爹说说＇心中是北方家乡`后面的语句都写了些什么？"父亲提出具体的质疑。
秦小新律律顺顺地站直了，象课堂上对着师生背诵课文一样，朗诵道:
"鸿雁北归还
带上我的思念
歌声远琴声颤
草原上春意暖
鸿雁向苍天
天空有多遥远
酒喝干 再斟满
今夜不醉不还…！
秦小新刚背完歌词，父亲秦满金就激动得难以抑止情绪，蹙蹙眉眨眨眼，而泪珠己在眼圈里打转转儿。他歙动了几下鼻翼，抹抹眼角，双掌落在儿子肩头，说道:"乖儿子呀，妳背诵得真好，若平时学习态度有这么棒就好啦！…只是妳年岁尚还幼小，不胜酒力…不然，妳爹我今晚非把龙泉街合作社里卖的一块二或是一块五的二锅头烧刀子酒买回来一瓶让咱爷俩痛痛快快喝个不醉不休不可！"
秦小新看着动容的父亲，问道:"爹，我记得您是从来不喝酒的呀？…您怎么也流泪啦？"
秦满金摆着手，自嘲道:"酒这玩意儿可是个好东西，是男儿大都离不了它，还多半偏好它。昔年，那一代枭雄曹孟德举杯换盏，慨然歌曰: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何等地豪爽！杜康就是史上白酒的著名品牌，性烈味醇，极能强志壮胆，其尊贵的社会地位不亚于当今的国酒茅台与五粮液。好男儿把酒言志，也可借之消愁。…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凡胎俗骨，喜悲哀乐愁…七情六欲一个都不缺少。愁，更别提了，为苍生愁，哀民生愁，为养家糊口愁，为思念家乡而愁…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那个乡愁。古有诗云:身在他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按说，这不年不节的，我们不应该想这思那…但我们爷儿俩身在他乡为异客的事实是己经定型了的。你爹我也是一般草根儿民众之一，我所有的思想情感也与大多数人的情感是一样的，只是不易表白罢了。…现因有思乡情歌歌词的感染，我不由得就生出思乡的情愫来了。心儿，若不是…。"秦满金欲言又止。
秦小新紧问道:"爹，若不是…怎么啦？"
秦满金抚摸着儿子的头，神色由慈祥转为严肃，说道:"心儿，若不是妳爷是个坑国害民的大地主，我们也不会离开家乡;若不是妳爷是个大恶霸老财，我们也会时时刻刻敲明喊响眷恋着我们的家与家乡;若不是妳爷是人民的头号公敌，我俩也会自由自在地想回家乡就随时随地可以回去的呀！…可是…可恨我们这牛鬼蛇神的特殊身份，处处事事受着鄙视和专政…这种不堪的景状，我们是不可能老往家乡扭摆的！可爱的家乡那自然优美的山乡风光与淳厚的风物世情…对我俩还真是无缘，也真是太可惜了啊！"
"爹，孩儿我听懂了您话里的意思。…以后只要您不同意回，啥时候我也不会拂您的意，更不会无事无非随便给您添麻烦的！"秦小新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不回家乡，可他心中何时不在日思夜盼翘首以待急着快快地回家去见见他梦缠魂绕的少年玩伴儿楚大风啊！
<未完…待续>
21年2月13午后于苏州玉出昆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