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父亲接进婆家的女人(杜家村的媳妇五)
幸福的家庭女人往往都在人后面,看不出女人的能力,只有当家庭出现变故,不幸降临的时候,女人的坚韧和顽强才能体现出来。
芹芹的家在村子的东头,两对面的街道,她家的门朝南,是大三间的庄子,门房是三间瓦顶的平房,门在中间。冬天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晒着,大门敞开着,贴着白瓷砖的墙面亮闪闪的。门上坐着几个年长的女人,一个摘着辣子,一个摘着蒜苗,菠菜,准备着过年蒸包子,一个抱来一捆葱,摘着外面的枯叶,准备过年吃旗花面。说着不咸不淡的话。
门里的轮椅上坐着芹芹的丈夫,快五十了,听着一堆人聊天,偶尔插一句嘴。他是前一段时间在外地做工,粉墙的时候从架上掉下来,把两个脚后跟都摔骨折了,做了手术,钢签还在肉里,只能坐着轮椅下来解解闷。
门口的水泥街道上,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表情呆滞,一瘸一拐地走着,走一段,又折回来,反反复复,不时往这边看看,是芹芹的父亲。得了脑溢血,有后遗症,左手蜷在怀里,左腿使不上劲,在地上抹着,他在锻炼。
摘葱的是芹芹的婆婆,七十多岁了,老人头发全白了,脸上白是白红是红,看起来精神焕发的,实际上是血压高了,她还有糖尿病,每天都离不了药的。
芹芹还端着碗,一碗飘着红红辣椒油的搅团,她刚给门上的老人一人都舀了一碗。吃搅团成了稀欠,谁家做了,有时门上的几家都要吃。她是刚铲完锅底给锅里添上水泡着,才吃饭的。
芹芹嫁到杜家村已经二十多年了,她只有一米五高,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两个女儿都出嫁了,儿子正上高三。
村子在县城跟前,城市扩张已经把村里的地都征得差不多了,她家七口人,分的地只剩五分了,他们两口子常年要外出打工。
今天芹芹难得的清闲,她在县城的一家小区给人看孩子,这家大孩子上初中了,去年二胎政策放开了,又生了一个小的,两口子都上班,两家的老人年龄大,照顾不了,芹芹最近想找一个能照顾家的工作,就做了这家的保姆,只负责上班时间照看孩子。她还要照顾自己的家,就两头跑。她做保姆的那家女主人今天休假,自己照看孩子,她才有了时间坐在门口聊天。以往,她是在主人上班之前到人家里,上午人家回来她才回家做饭吃饭,顾不得休息赶上班之前又赶到人家里,一天来来回回跑几趟,整天骑着自行车在路上。
她的丈夫从初中毕业十多岁就在建筑队打工,以前干的是架子工,用钢管搭架,很危险的的工作,这几年年龄大了,有点发胖,干不成这种登高上低的活了。他是三个月前在工地粉墙,架子松了,从上面直直蹲下来,两个脚后跟受伤了,在外地医院住了几天,没人照顾,回到家里在县上的医院做了手术,住了二十多天,大女儿刚好在这家医院做护士,能帮着照顾,这才出院时间不长,脚还挨不了地。
她是这几天刚把父亲接到家里的,在医院她照顾了两个月,父亲得了这种病,离不了人照顾,吃喝拉撒都要人操心,得了这种病的人,就变懒了,吃了饭连一个碗都不想放到灶房去,晚上洗脚要打好水,放到床边,看着自己洗。事事要人操心,脾气又不好,今天天气好,在外面活动还是她硬逼着,让出来锻炼的。
芹芹的父亲是退休工人,一个月有两千多块钱的退休工资,三年前老伴去世了,还没过周年,有人给介绍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伴,两个人住在了一起,儿子和媳妇不答应,和父亲闹的很凶。儿子和媳妇也有他们的难处,头胎生了个女儿,二胎没想到一下生了双胞胎的儿子,想让父亲帮忙照看,也好有个人出去打工挣钱。父子没有好好交流,儿子认为母亲还没过周年,父亲就另外找人,一时接受不了。一气之下父亲和老伴租了一间房,住到了县城,老两口过着清闲的日子,父子成了仇人,互不往来。
这一病,儿子媳妇不看,老伴看他这病好不了了,成了累赘,说是女儿让她帮忙带孩子,也走了,芹芹没办法,只好把老父亲接到家里,她和丈夫商量,父亲的工资一分钱都不能动,怕兄弟和媳妇误解,闹出矛盾来。她的婆婆好说话,帮忙照顾芹芹的父亲。芹芹紧锁的眉头上,细密的抬头纹才舒展了一些。
这半年时间,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把芹芹的心性都磨下去了。她是个不认输的女人,尽管嫁进这个家一点也不富裕,但她就怕日子过在人后面,每天每天都不停点。芹芹跑的又黑又瘦,整天急扑扑的,没有一刻休闲的时间。亲人之间,考验的是良心,谁心软,谁就是劳碌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