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笑

每当感慨时间匆匆的时候，时光就已经流逝了很久。今天是父亲离世的第十一年，伤感已经隐藏在心间，回忆的点点都在眼前，但脑海中出现更多的是父亲的笑脸。

父亲的一生苦难波折，没有过几天舒心日子，但在这苦水中成长起来的父亲，并没有把苦传递，而是努力地改变着现实，用父亲的话说，“你爷爷让我受过的苦，我不能再让你们受。”所以，我们的成长过程中，没有挨过父亲的打骂，只见他默默地承受着一切，只是希望我们能够快乐成长，也希望我们能够走出自己的路。

父亲用尽全力来支持我们读书，他说：“只要你读到哪里，我就算砸锅卖铁也会供的。”但没有考上大学的我，在高考查成绩的时候，还是父亲去县城查的，回来怕我受不了，还不敢告诉我结果，只是从侧面地问还在飘的我，如果成绩没有那么好呢？我说不可能。父亲没有告诉我成绩，他转身默默地落了泪。

父亲的笑是带着苦涩的，那是他童年的哀伤，还有成长的苦，成了深深地背景，浸透了他的心。

父亲说他的一生完全就是一部电视剧。跨越了那个苦闷压抑的时代，经历了经济开放，走过了物质匮乏的昨天，在即将迎来崭新的明天的时候，老病相随，瘦得骨感十足，黑得如同水墨染，父亲最终是在心脏上出现了问题，一病就是六年，这六年卧不得卧，眠不成眠，每当躺下睡不多久就要坐起，需要有人给捶打后背，才能再次入睡。而这个艰巨的任务成了妈妈的日常。这几年，苦了妈妈，妈妈为了不耽误儿子在外的生存，只身在身边陪伴，真的成了老来相伴。

妈妈平时不爱说父亲离开的感受，她只是轻轻地告诉我，“我没觉得你爸去世了，只是觉得他出了趟远门。”生活中的妈妈依然坚强独立，也是笑意盈盈，从来不把自己的烦恼与苦闷带给我们。

但我因为父亲的离世泣不成声，也因为思念的念头形成漩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父亲”成了不能提及的话题。一提及就会泪流不断，那是一种无法克制的情感。母亲与父亲共处几十年，情感至深，表面上的坚强更让人心疼，那种隐藏起来的伤感，才是深入骨髓的痛。

以前我不轻易提起父亲的话题，因为当我在得到父亲病危的消息的时候，我的天已经暗了，当我没有最后见到父亲苦涩地笑一下，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只看到立在门口的白幡，我的人生意义也在那个瞬间消失了。那种天塌地陷的感觉持续了很久，只有在十周年的时候，才写了一篇文章回忆父亲，在家人群中发了，弟弟说，大早上就让他哭得稀里哗啦，毕竟，我们有着相同的血缘，与父亲也有着深深的情感。可妈妈从来不谈，也从来不表现出伤感，但我知道她的思念比我更深，比我更久远。

也许是在梦境中，也许是在幻想中，父亲开心地笑了，笑得那么甜，也那么安详。我想这才是他现在的状态，那个开心的笑才是他再入轮回的预演，可以因为信仰的机缘，进入新的剧场，在悲欢离合中感悟人生的真理。如果有缘，我们依然还会再见，到那时，已经忘了关系，不变的是那深深地情感。

我见到父亲笑了，我的泪却滑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