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她说: 城中村消失不是问题

2018-06-29  本文已影响83人  小久_ab87

在今期银湖沙龙的结尾,马立安博士被问到,有一天她在做公共艺术的白石洲也被拆了怎么办,深圳城中村的前景是什么,是被拆,还是别的?

喜欢快刀斩乱麻的马老师说:

“城中村的消失不是个问题,问题在于我们这个城市的道德底线是否被拉低了。”

我发现她回答问题的方式,是个“狡猾的”人类学家,不是个“天真的”人类学家。

她善于先给出一个宇宙广漠的背景,然后论证一个人类社会短暂的瞬间多么不足道。刚才那个问题,回答的时候并行的是她认为“反正地球上的一切都会成为过去”的理念。

类似的还有,当问到“做公共艺术的时候如何与各种社会力量博弈,包括政府力量,如何能不被扭曲”的时候,回答也是大背景之下的断语式:

“我们都是在社会上被‘扭曲’的啊。做艺术和做其他都是一种洗脑,洗脑和洗脑的区别,只在于权力。所以你要寻求影响力和效果的,就抓住权力吧。”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她还先分析了这个提问里面包涵的一些前提:

提问者的预设前提是,做公共艺术,要寻求一种影响,一种效果,就势必和一些力量有冲突,为此会自己产生改变。不过,她倒不认为改变就是扭曲。

一个年轻男生说她是当代白求恩的时候,她不禁失笑了,倒还是很包容:

“中国人也是人,并不特别啊,我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中国人做了什么,相反,是中国的人们太好了,太宽容了,允许我做的一切。所以不是我帮助了中国人什么,是中国人帮助了我。”

插播一句,因为习惯了听到年轻人说话带着通篇大词,在此,那一篇长长的致辞里面,我只简单摘录了一个“白求恩”。

可巧,坐在我左手边的是个高中毕业生,女孩,在城中村附近的中学读了四年。她喜欢去城中村里探索好吃的。她提的问题是,如果一直只有少数人关注城中村里的状况,永远有些人不会去看这些,是不是社会问题就无解了。

马老师的回答很直接:

“我们的艺术不是用来解决社会问题的。”

并且,她此前也说过,她的团队的所作所为,只吸引那些喜欢这样的“作品”的人。说不上吸引所有人。艺术选择自己的受众。社会问题嘛,我理解她没说出的意思是,永远会有人不感兴趣,这当然是允许的。

坐在我右手的女生,正在广州的高校读博,那所大学边上就有一个闻名远近的城中村,不过将近三年来她都没有去过,并不想去探一究竟,恰好印证了上面的说法。

其实,还有一个考虑是,年事渐长,人对周边环境的好奇心不免消磨大半,可能更专注于自己擅长的领域,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是可以的。不过,这位女生也是半个深圳土著,在城中村边上长大的孩子,一直关注马立安博士的研究,不然就不会来到这个城市沙龙了。

坐在我对面的大叔,作为最年长者,被邀请“讲几句”,为难之下,他简单地说了自己这么多年与城中村的缘分:

“九一年来的深圳,就住在水贝。九二九三年在福田做事,是司机。九五年,开始在一个城中村做小生意,遇到拆迁,躲拆迁就躲到了下沙。后来觉得岗厦有机会,就去岗厦开店,刚搬完店,门前被围起来了: 修地铁。后来岗厦也拆了。最后搬到白石洲,一直住到退休。今年终于住上了廉租房。感谢政府。感谢党。”

我们报以热烈的掌声。

在场的人有一半是三十岁以下,另一半是三十岁以上,正好反映了深圳这个城市的平均年龄。

人类社会的历史本来就够短的,城中村的历史就更短。确实,作为城市化的过渡,城中村一定会存在一段时间,让人们为将来做各种准备。由于都是过程性的产物,没有什么不能改变,只是,对于马立安博士这样的以考察生活为业的学者(也是社会行动者),一直强调公共艺术及类似行为在社区的价值和意义。一个如此强调价值观的人类学家,还真是少有。

她为这次沙龙带来的分享题目就是“公共艺术的价值和意义”,介绍了握手302这个机构成立五年来做过的各种尝试,对于该机构的五年存活期间抱乐观态度。她甚至说:

“公益,就是可以不用按别人的的游戏规则玩。”

这个定义还蛮有新意的,提供了一个新的角度。

还有,“为什么住在城中村”这样的问题,一层层问下去,最后会落实到“要什么样的生活”以及“要活在什么人的眼光里”。

看来,人类学家不但是爱提问的“动物”,还是爱一层层剥洋葱的“怪物”啊。

活在这段必然成为过去的历史之中,马立安博士带着人类学家的幽默,看待城中村中发生的一切。她有这个耐心,也因为她把停留的地方看作家园。她在深圳住了二十三年,已经是深圳人了,一个典型的“无车无房无孩”的深圳人,还活得蛮开心。这样的居民,哪个城市不喜欢。

还有,这次沙龙,发现学社会学的男生长得挺好看,学人类学的大妈(马老师)很清新、爽朗,搞艺术的女生们妆容精致,都挺好的。

她说,艺术要舍得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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