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4）

不管怎样，祖父作为一个极好的人，是大家公认的，甚至那些别人眼中极为无赖的人也愿意倾听他的意见。

他的电视节目只有一个-新闻，他很乐意知道国家在发生什么，很乐意了解新事物，有时候，我们俩为了讨论关于新闻的事情，声音能传到别人家里。

一三年的年末，中国首个月球探测器要着陆了，一向早睡的他激动的看着电视屏幕不放，一定要见证这个伟大的历史性时刻，我的支持就是陪伴。

提起“看”这个字，不由得想起祖父的眼睛。一五年的一天，我忽然得知祖父的眼睛看不见了，一个人难受的哭了起来。如果祖父看不见了，以后怎么办，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东西没有看过。失明带来的最大伤痛是孤独，面对的是无穷的黑暗。

青光眼这个诊断结果出来以后，我是悲喜交加，为了祖父害了眼病难过，为祖父并没有真正失明高兴。在医院做了手术，可以重见光明，不过在康复期，尽量不要睁开眼睛，防止强光线的照射，不然有可能永久性失明。

那段时间，我不在家，听祖母的叙述，祖父整天都是崩溃的状态，急切看看外面，担心成一个瞎子。一切生活起居都是祖母照料，哪怕吃饭也要去喂，不习惯的祖父是极不耐烦，把火气撒在祖母身上，祖母也是苦累不堪。

我回到家，祖父听见了我的声音，二话不说就把眼睛睁开了。

“不是不让你睁眼。咋不听呢！”祖母唠叨着说。

“我孙子回来了，我待看看。”一个人笑了起来。

我关上了门，让祖父待在黑暗里，只有这样，才能快点康复，才能好好看看他的孙子。

恢复的还算理想，只是视力比起以前差了一点，不过对我们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眼睛刚好，他就再也待不住了，整个村庄转来转去，不想错过什么，到了黄昏也没回家，一家人急的到处找，最后在暮色中的地里找到了，他是农民，那是他的全部。

祖父说要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种西瓜，他当师傅，我当瓜匠，也就是看瓜的。以前总是背着别人家瓜匠偷西瓜吃，一下子自己成了瓜匠，还真是一种美妙的感觉。

而我真正到访瓜地不过几次，巧合的是刚好遇见一个偷瓜贼，我认识他，是南边村子里的一个弱智，二三十岁的人了，小孩子一般，至于面相到和憨豆先生有几分相像，每次见他基本上都是吃着零食加以诧异的眼光，自言自语，时不时自己傻笑一下。这次他从地边的草丛里钻了过来，看情况已经来过好几次了，他似乎眼中根本没有我的存在，捡起一个瓜，用手砸开，瓜是生的，失落地撂在地上，从原路爬走了。显然我有些气愤，但我最终忍让，毕竟他本是一个可怜的人。

瓜季是短暂的随着节气的变化，瓜就不会再生长了，祖父去了瓜地，把那片土地重新翻了一下，终结了那些晚瓜的生长，这不是残忍，而是顺应自然。祖父是一个颇有耕种经验的农民，关于他的所作所为，我没有质疑的道理，一家人四季吃的蔬菜正是他一手种出来的。

他很少责怪人，但是对于耕种等需要认真的方面而言，是绝对严肃的，是不允许出现差错的，他不想让努力付之东流。无规矩不成方圆，如果错了，就应接受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