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回 济东杀人越货被废 张汤怀诈面欺自裁｜大汉雄风｜通鉴演

汉武帝元鼎元年，公元前116年，夏五月，大赦天下。这一年，济东王刘彭离因为杀人越货被废除王爵、封国，贬逐到上庸。刘彭离这个人骄横凶悍，还有个“嗜好”，就是常常在黄昏时率领家奴和一些亡命少年数十人抢劫杀人，夺取财物。被刘彭离杀害的人，已发现的就有一百多人。

汉武帝元鼎二年，公元前115年，冬十一月，御史大夫张汤因罪自杀。

在御史大夫府，御史中丞李文与御史大夫张汤不和。御史是秦朝设置的官职，汉朝因袭。汉朝时，御史中丞为御史大夫的助理，外督部刺史，内领侍御史，受公卿章奏，纠察百僚，权力很大。百官奏议先呈御史大夫，经由中丞，才能上呈皇帝；皇帝诏命经中丞传达御史大夫，始得转达丞相执行，因此，御史中丞比御史大夫更接近皇帝。武帝以后，章奏诏命出纳之职移归尚书、中书，又增丞相司直、司隶校尉监察京师百官，但是仍以中丞为最尊。

御史大夫张汤所厚待的官吏鲁谒居便暗中使人上书汉武帝，告李文有奸恶之事。汉武帝交张汤处理，张汤将李文判罪处死。当汉武帝问张汤“告发的事是从哪里引起的”时，张汤明知是鲁谒居所为，但他假装吃惊地说：“这大概是李文的故人对他不满引起的。”后来鲁谒居生病了，张汤亲自给他按摩脚。赵王刘彭祖一向怨恨张汤，听说此事后，上书汉武帝说：“张汤身为朝廷大臣，竟然给一个小吏按摩脚，我怀疑他们有大阴谋。”汉武帝将此事交给廷尉调查处理。后来，鲁谒居病死，此事又牵连到鲁谒居的弟弟，被囚禁在导官府。导官是汉朝设置的一种官职，负责御用和祭祀的米食干糒，隶属少府。张汤因为要审问囚禁在导官的别的囚犯，到了导官府，见到鲁谒居的弟弟，打算暗中救助，表面上却装作不认识他。鲁谒居的弟弟不知张汤之意，对张汤便心怀怨恨，就让人上书朝廷，揭发张汤与鲁谒居同谋告发李文。汉武帝将此事交给减宣处理。

减宣是杨县人，因为当佐史的时候很能干，被调到河东太守府任职。将军卫青派人到河东买马，看到减宣能干，就向皇上推荐，被征召到京城当了大厩丞。大厩是汉代太仆所属设置较早的一个养马厩，大厩丞为大厩的副二长官，助令掌大厩之马。减宣为官公平，逐渐升任御史和中丞，汉武帝派他处理主父偃和淮南王刘安造反的案件时，他引申使用法律条文，深究诋毁，所以被杀的人很多，被称赞为敢于判决疑难案件。减宣曾经屡次被免官又屡次被起用，当御史及中丞差不多有二十年。后来，王温舒被免去中尉之职，减宣当左内史。他管理米和盐的事，无论事大或事小都要亲自经手，自己安排县中各具体部门的财产器物，官吏中县令和县丞也不得擅自改动，甚至用重法来管制他们。当官几年，其他各郡都办好了一些小事而已，但是唯独减宣却能从小事办到大事，能凭借他的力量加以推行，当然他的办法也难以当做常法。他中途被罢官，后来又当了右扶风，因为怨恨他的属官成信，成信逃走藏到上林苑中，减宣派郿县县令击杀成信。官吏和士卒射杀成信时，射中了上林苑的门，减宣被交付司法机关判罪，被认定为犯大逆不道的罪，判定为灭族，减宣就自杀了。

减宣也与张汤有怨。这次抓着这事，减宣便穷追到底，但一时还没有结案奏报。就在此时，汉文帝陵园中所埋的钱币被人盗挖，丞相庄青翟上朝，与张汤约定一同向汉武帝请罪，可到了汉武帝面前，庄青翟请罪，张汤却不请罪。汉武帝于是命张汤负责调查处理庄青翟的责任，张汤想给庄青翟定“丞相见知”的罪名，也就是明明知道，不但不制止，还纵容犯罪。庄青翟这时害怕了。丞相长史朱买臣、王朝、边通以前都曾作过九卿或二千石官，做官都比张汤早，资格比张汤老。张汤曾经有好几次代行丞相职权，知道这三位长史一向尊贵，就故意欺凌折辱他们，把他们当一般小吏使唤，所以这三个人都对张汤心怀怨恨，想置张汤于死地。于是，他们与庄青翟商议，派官吏逮捕审讯商人田信等人，说：“张汤向皇上奏请政事，田信都是事先知道，然后囤积居奇，赚了大钱，再分给张汤。”消息传到汉武帝耳中，便问张汤：“朝廷大事，商人每次事先都知道，屯积货物，发了大财，好像有人将朝廷计划告诉了他们。”张汤不但不谢罪，还装作吃惊的样子说：“很可能有这回事。”这时，减宣将调查鲁谒居的结果奏报了汉武帝。因此，汉武帝认为张汤心怀奸诈且当面欺君，便派赵禹严厉谴责张汤，张汤只好上书向汉武帝谢罪，并指控说：“陷害我的，是三名丞相长史。”然后自杀了。张汤死后，所查抄的家产价值不过五百金。张汤的兄弟子侄想要厚葬他，张汤的母亲说：“张汤身为天子大臣，被污言秽语中伤而死，还厚葬什么啊！”便将张汤的尸体用牛车运到墓地埋葬，只有一口棺材，没有置办外椁。汉武帝闻报，下令将三名丞相长史全部处死。十二月二十五日，丞相庄青翟被逮捕下狱，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