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过25岁,却没有想象过30岁的自己。
1
中秋节,到杭州玩了几天。
这是2013年离开后,第一次回去看看。
没有逛景区,也没有找个山谷住下,而是到以前住过的地方看了看。
怀旧的人,不爱都市奢华,只爱那些细微又绵长的东西。觉得生而为人,情感和记忆最重要。
离开杭州时,地铁还没有通车,东站高铁站印象中也是没有的;中秋那天从车站出来,吓一跳。
城市变化太快,哪里哪里都不认识了,在记忆里找拼图,尽是“这里好像来过耶,又不确定”,25岁之前的城市印象,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我早已忘记以前住过的小区名字,还是试图激活下记忆,去寻找它。
幸运的是,在公交车上选了大致的站名下车,刚好是对的站点。
2
从杭州大厦坐26路到宝善桥,走到2011年住的艮园小区;又在建国北路宝善桥坐84路,在双菱路北口下车,恰好是2010年住过的金兰池小区附近;沿双菱路走到省青春医院,便是第一份工作所在的地址。最后,坐32路瞎晃了一圈,好多记忆中的站名依次涌现。
双菱路上新开了许多小商店,密密麻麻的,一家挨着一家,非常浓郁的烟火气。以前常在小区对门的餐馆,买番茄烤饭,冬天下班回来,在菜场旁边捧一杯红豆奶茶,身体瞬间回暖。这些店,现在都不见了,被新店代替。而其他店,估计这条街上的学校有扩建,也一并消失了。
也有存在好些年的店,像是地图导航上的小旗子,串联起失陷的记忆锚点。
菜市场还在,没有整修过,还是潮湿暗淡的;双菱路口的联华超市也还在,依旧有一群男孩子,堵在门口,往路人手里塞传单;第一份工作所在的写字楼,也还是老样子,我甚至能回忆起当初面试的情形,以及有一次加班到半夜12点,大厅门被锁,只好从地下车库战战兢兢钻出来的样子。
那会儿,我是个地产编辑,周末要跑楼盘线,拍照、采访、整理素材、写稿,时间永远不够用。索性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上班10分钟的距离。
后来换工作,搬到艮园住。
这个小区,现在有些残破,但在我的记忆里,还是清亮的。
那时,对闪电有种致命的恐惧。夏天大暴雨的傍晚,走到楼下也不敢跑到门口去,只好躲到前一幢楼的车库里,发呆了半小时。
小区门口的水果店,也多次为我壮胆。
有次加班回来,被陌生男人搭讪,吓得魂飞魄散,老远瞅着它的灯光,拔腿狂奔。
3
25岁之前的全部记忆,都在杭州,在这里哭过,笑过,也常常想念过去的自己。
很多条路不一样了,像电影镜头快进着它的更新生长;这样走下去,越走越开心,突然被暖到,领悟到这个城市的美。
这种美,是什么呢?
大概是,时间在大脑里沧海桑田,当下却没有面目全非。还能在不断焕新的土地上,找到记忆的承载物。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也要试图把它复原重建。
站名、建筑或者街道的形状,这些存在大脑里的元素,被时间稀释掉后,又被重新临摹成型,内心里有被抚慰的满足感。而人呢,一旦把过往和当下,对照起来,总是要赋予它意义。城市在发展的当下,又确定是越来越好的。
4
前几天,翻电脑资料,找到2012年的冬天,给自己录的音频。
在录音里,我无比期待25岁的到来,想象着25岁的自己,会是个成熟干练的姑娘,工作会做得很好,和未来的恋人有很多话可以聊,但在当时不怎么付诸行动和信任恋爱,更愿意把时间花在工作上。
回听录音的当下,有种时光被定格的错觉。
好像有句话讲,“一开始就做出了选择,此后的事件都是在印证选择的正确”。正如这段录音说中,这几年的我,在工作上花了不少时间,但在其他方面没进展。
期待过25岁,却没有想象过30岁的自己。
当时的我肯定觉得,到25岁就能搞定人生了。而30岁似乎遥远到,无法给到它一个具象的画面;继而放弃了这种徒劳的憧憬。
可奇妙的是,不知道是在哪个节点出了偏差,从此路途通往别处。那时的我,绝对也没有想到,后来的自己,又住过深圳和上海吧。
现在,回忆20+的年龄段,发现走了不少弯路。但你要是问我“要不要回到最初,做别的选择”,我还是不愿意的。
每一个看似平凡的时间段,在外人看,毫无意义;但对当事人来说,却是意义非凡。
这也是,每隔几年,要回到以前住过的地方,走走看看的原因吧。
5
25岁前的那几年,我没有感悟到这个城市的好。
也许是,最初的小伙伴陆续离开,我还没构建出坚韧的自我;更多的可能是,还没有走到更大的世界去,急切向前冲的年龄,完全体悟不到接不住生活呈现出来的丰富层次。
还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时,寻找和探索本身便有意义。
有人问我:不停地换地方住,是为什么?是不想稳定吗。
没有考虑过,是不是要彻底安定这样的问题;只是固执地认为,既然生活充满流动和不可控,那就随时准备好被重启,接纳它带来的一切惊喜或惊吓吧。
或许,我是靠记忆和幻想活着吧。
仗着几分天真和鲁莽,被幻想拉着脚步,从记忆中找到开拓力,来到新的地方,把生活重建一遍。
还是会信心不足,但是一点点挪着步子,默默安抚自己,始终怀着对美好生活的憧憬,至于它最后会是什么样子,慢慢地,会觉得,大不了再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