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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七十大寿

2025-07-03  本文已影响0人  火神纪

  以前读到那些关于时光流逝的诗词,像《庄子·知北游》里所写最为传神: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从字面上来看,说是人之一生,与天地相比,是何其短暂,就像是站在门后往门隙外看出去,一匹白马从门前经过那样快,稍不注意也许都注意不到。

  传神则传神尔,但是小时候读来,也觉得夸张,就算快,也不可能快成这样吧。所以那时候常常会跟什么“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之类的词语搭配着用,什么时候想写时光飞逝,劝人珍惜时间争分夺秒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把这几句话给用上,那怎么也能得一高分。

  如今,已过不惑之年,再回头看这前半生,这句话似乎一点也不夸张。回忆是种奇怪的机制,你完全不知道它是如何运作的,什么东西是重要的必须要记住的,什么东西是不重要的是不需要记住的,似乎也是半点不由人,有些看似是无关紧要的回忆,也许对你来说极其重要而你完全不自知,它会如同铬印一样刻在你的脑海里,而你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总觉得,那一定是有意义的。

  比如说到回忆,说到时光,我大脑里第一个浮现的一个回忆,是小时候,应该还是读低年级小学或者大年级幼儿园的时候,大概是某一年的中秋节后没几天,某天下午放学,我没回家,我跑到舅父家里去了,那天晚上就睡在舅父家,我其实有多喜欢去舅父家呢,印象中那天晚上似乎是睡在舅父家的客厅里的沙发上,一点都不舒服,舅父一家人都各自回房间里去睡觉了,我估计在跟着表兄睡但是我又不想睡,于是爬出来在客厅里睡,印象中迷迷糊糊是客厅里似乎点着很暗的小夜灯,或者是某个电器上的小指示灯,那点红得刺眼的亮,穿透了整个漆黑的客厅,在那暗夜里挠得我有点隐隐作痛。

  第二天去上学,我是自己走路去上学的,为什么我会记得是中秋后的几天,因为那天突然变得很冷,极冷的那种,我穿着单薄的夏衣冻得瑟瑟发抖,舅父还是舅母拿了一件表兄的旧西装给我套上,让我一路上要小心,我说好,吃完早饭就往学校走,大概是时间还早,所以那一路我走得晃晃悠悠一点都不着急,而我现在印象最深的,是走过了后巷池那边,我靠着墙追着阳光走,记忆里那天的阳光是那种暖色的泛黄,我现在还能记得阳光穿透了衣服带给我身体上的那种温暖的感觉,就是那种温暖,消解了我那身瑟瑟发抖的冰凉。

  那个记忆,现在偶尔还是会想起来,尤其是只要联想到时光,联想到光阴,联想到冰凉,联想到温暖,联想到瑟瑟发抖……好像这许多原来那么抽象的概念,在那个记忆里都变得具象化了。比如一寸光阴,那斑驳的阳光被各种房子的高低错落裁剪成洒落在地上的模样,有竖有横,有长有短,我也许是我所理解的一寸光阴最具象的第一个印象了;又比如说时光,那个回忆里时间似乎是还是很宽裕的,而阳光带给我温暖,我记得我会尽量呆在阳光里更久一些些,只为了贪婪半缕暖意,那个回忆里有时间的概念,还有光,所以时光时光,似乎也变得具体了许多。

  我说,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某某某,就会立刻想起这个回忆,如果铬印闪现,也许可能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它终归是有意义的。

  这个回忆,如果真的是小学低年级,或者是幼儿园的高年级,那么大概就是六七岁光景了,那么距今,大概也得三十五年往前的事情了,我不记得那天上学之后的任何事情,我甚至不记得那个回忆前后的所有事情,但是我记得这件事情,我甚至还能想起来那时候的阳光在地上错落有致的模样,阳光洒在后巷池水面上然后寒风吹皱池面时那波光粼粼的模样,我甚至还能记得来阳光晒在皮肤上的那种由皮肤传导给肌肉再传导给骨血的那种热量传递……

  所以,这个记忆对我来说,其实有什么意义呢,我不知道,但是我记得,并且历历在目,甚至历历在身,现在想起来,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般。那么这已经过去了的几十年间,又算是什么呢?不正如庄子说的那句,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吗。

  快,极快,时间过得,确实极快;忽然间,已浪荡半生。

  今天,是父亲的七十大寿,所以颇生感叹,人生七十古来稀,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可能是爷爷七十岁的时候听他说的,那时候小伙伴里,有七十岁的爷爷奶奶的,似乎很少,所以那时候的古来稀,似乎还能说得过去。所以爷爷七十岁那年,我才出生没多久,我怎么可能记得。印象中,七十古来稀,一直以来都觉得就是用来形容爷爷那一辈的长者,怎么这转瞬间,已经用到我们的父辈身上了,怎能不感叹一下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呢。

  自杜甫在《曲江二首》中写下的千古名句——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古稀”便成为七十岁的代称,后演化为“古稀寿”,“大寿”。传统有五福:寿、富、康宁、攸好德、考终命,其中又以“寿”居首位,古人认为长寿是福禄的基础,是其它四福的前提,若无寿福,其它皆是无福消受。转眼间,父亲已介古稀之年,想想,自己大概不久也该知晓天命了,人生折半,怎能不感概。

  前几年,父亲以耳顺之年突然开始了一场谁也没想到的身体革命——生酮饮食。从那一年开始,他突然拒食所有碳水,严格按照生酮饮食的标准进食,这几年,倒是把原来身体的各项指标全部给调整到偏正常数值了,生酮饮食加有规律的运动,这样的生活他倒是维持了几年,就他目前的这个状态以及他当前的这个年纪,大概率,没有人有办法再去更改他的想法和观念了。

  有时候真挺佩服他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可以这样义无反顾头也不回地一路朝前,我发现,这似乎是我们这个家族所固有一个性格特点,像爷爷,他坚持了一辈子的运动以及冷水澡,每天都是天还没亮就起床去公园运动,每天晚上都是雷打不动地洗冷水澡,这两件事,他坚持了一辈子,直到最后无法自理了才停下来,说到底,他的性格里,也同样有这种认定了就坚持到底的底色。

  父亲在生酮饮食这件事情上的坚持,确实让很多他的同辈人都惊掉了下巴,没有人想过,一个过了耳顺之年的人,能改变他已经六十几年的饮食习惯,并且持之以恒地坚持下来,但是父亲似乎很快乐,发自内心的快乐,最近这几年,他一直相信这是一个行之有效的饮食方式并且不停地尝试向他熟知的人群推广,但是推广不出去,大部分跟他一样年纪的人,也跟他一样的固执,不会轻易改变。

  像我,似乎多少也有这样的性格,比如戒烟,我的烟龄至少也得三十余年,没有人想过我能把烟给戒掉,但是其实我自己知道,一旦决定了戒烟,我大概率是不会回头的,所以几年前那场戒烟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复吸过了。坚持一件对的事,是坚毅与果敢;坚持一件不对的事呢,就成了固执与闭塞——所以我们这个家族,就在可贵与可恶之间,坚持与固执之间纠缠徘徊,用通俗些的话来说,就是很犟,好的也犟,不好的也犟。

  之前我其实也跟一些研究运动科学与健康管理方面的专门人士聊过,他们都知道生酮饮食,毕竟这是近几年大热门的一种饮食方式,但是他们多是持观望态度,问他们原由,他们说,这种东西必须是日积月累许多年之后才知道是不是真的健康,而我们人类现在的这种饮食习惯是经过几千万年无数代先祖进化积累而成的,用一套不知道对与否的理论来否定这种千百年来都没改变过的饮食习惯有点太过冒险了,所以宁可观望,他们也不会拿自己的身体下场去做尝试。

  也对吧,如果经历过几年之后才证明这个方法不对,那绝对是得不偿失,尤其累积了几年若是有任何不利于健康的因素也绝对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所以他们是慎之又慎。没有人知道父亲是怎么接触到生酮饮食这个概念的,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个短视频开始决定进行尝试,又是从哪个短视频开始决定从此不吃任何碳水了,然后就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再也没主动吃过一点碳水。

  古稀之年,依旧坚持着他认为是对的事,比如每天听音乐,比如每天运动,比如生酮饮食。其实也是好的吧,老有所为,老有所乐。现在的古稀,看起来依旧活力十足,依旧精神饱满,依旧愿意学习,依旧想着进步,多好的老年生活。

  父亲的七十大寿,弟弟和妹妹两家人都在省城,只有我一家陪着父母亲吃了一顿便饭,写这篇文章写了一半,我们出去吃了一顿饭,现在回来接着往下写,似乎有点不连贯。搁笔,祈父母长寿安康,祈儿孙满堂皆顺利喜乐。

  2025-07-04 23:24:15;乙巳蛇年壬午六月甲戌初十。

  头图由Leonardo Lucid_Realism大模型生成。PROMPT: A hyper-realistic scene of a small, weathered wooden cabin deep in an ancient forest, its moss-covered roof blending into the greenery, with a stone chimney releasing delicate ribbons of smoke. Outside: steady rain falls rhythmically, pattering on the roof, streaking down foggy glass windows, and creating ripples across a small pond nearby. Tall, dark trees sway gently under the rain’s weight, their leaves glistening with droplets, mist curling around the trunks and blurring the forest into a soft, dreamlike haze. Inside the cabin: warm and dimly lit by the flickering orange glow of a stone fireplace and scattered golden candlelight. The air feels cozy, scented faintly of cedarwood and damp earth. A thick wool rug stretches over the creaky wooden floor. In front of the fire sits a low wooden table holding a steaming teapot, a half-filled ceramic cup, and an open book lying facedown, as if just abandoned. The walls are lined with shelves of old books, jars of dried herbs, and small antique trinkets. The scene radiates peaceful stillness, timeless and quiet — with only the fire crackling, rain tapping on the windows, and wood softly creak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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