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妁驱鬼记
宋屿寒掌门已经嘱咐了七百三十七遍了:“你这年纪入世历练虽不早不晚但也未免匆忙了些,我在青云宫处放了点好物在甄给力先生那,你可要记得去……”
阿妁抓过晚月给她递来的行李就跑,口里不清不楚的叫着:“记得记得都记得了。”
(一)呔!哪来的鬼怪敢上小爷!
王富贵睡饱了睁开眼就被吓一跳。
这周围都是哪来的断手断脚啊?
“乾坤借法!”一声娇喝响起,只见一张蓝色符咒迅速丢去,地上已经被砍成几段的尸体腾地燃烧起来且不停的发出哀嚎,把一旁的家伙唬得腿软。
火势渐小,鬼叫声也没了,腥臭味将王富贵熏回了神,他连忙爬起来拍拍屁股就往道姑那跑。阿妁刚费尽气力灭了一具作恶的鬼尸,突然从天而降掉了个人下来,看那装束打扮分明是荒火教弟子。
“妹子!”王富贵生生刹住了慌乱的双脚,这姑娘眼睛里清冷的光把他看得浑身发冷,“我,我问问,你…这是干啥?”
阿妁没打算搭理他,收拾好散了一地还没激发起来的符咒,冷冷的丢下两个字便抬脚就走。
“驱鬼。”
王富贵是真的叫王富贵,家里有钱各种二代,吃喝嫖赌样样都会,但他最喜欢的还是宅游戏。舍友张大X玩的天下3,王富贵百年不回一趟宿舍,这天回来拿毕业证便碰上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土豪玩游戏都是豪掷千万金都不带皱下眉的,王富贵便是凭着这一腔热血在服务器里出了名,还找了个同样有钱的媳妇,妹子软萌软萌的,两人天天一黑一粉扑闪着两个翅膀到处杀小号。
敌对被堵在西陵西不出来了,媳妇儿在队伍说去敷面膜了,王富贵撇撇嘴活动了下脖子,往电脑前一趴。
醒来的时候就看见道姑拿张小符纸,跟变戏法似得告诉他,她在驱鬼。
王富贵往地上一坐欲哭无泪,这分明是穿进游戏了,他还在身后发现神石了!
这里是中原南郊!
阿妁去而又返,南郊一共十几家住户近日被这鬼尸弄得人心惶惶,三娘子不停扯着那泛黄的衣摆念经似得:“俺那毛孩子喝了死东西的水,现下里躺着,大人可要救救哇!”她一摸口袋扯不出几个钱,只好跪在地上使劲的磕头。阿妁翻了孩子眼睑,只见已经全部变黑了,皱着眉拽上包就走。
天黑下来,王富贵在南郊不远处寻了颗大树坐下,他又困又饿还没从自己被穿越的事实里回过神来。闭上眼想静一静,哪知脖子后觉得凉飕飕的,扭头看去啥都没有,暗暗的怪自己多心,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仰头就要睡。
“啊!!!!!!!!!!!!!!!!”
阿妁回到灭了鬼尸的地方,取了那些灰色的精魄然后用脚划了些土盖上,快到三娘子家时,西边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她赶到时就看见一个男人,浑身硬甲挥着手中长刀,正抖着身子指着眼前的鬼怪。
话说人倒霉真是喝水都塞牙缝,王富贵没有喝水,他只是睡了个觉就穿进来。好吧,穿就穿吧,当他终于接受了一丢丢这个事实后决定睡个觉养养神,一躺下就看见头顶吊着个长发鬼。
鬼的头发长过脚尖,发丝儿滑过所以他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王富贵马上跳起来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呔!哪来的鬼怪敢上小爷!”他抽出玻璃长刀,长发鬼嗬嗬叫着,十指尖尖闪着阴冷的光。王富贵咽了咽口水,还没想好要是敌方扑上来他要往哪砍,这鬼便等不及了欺身压上,他慌忙扭头就跑,靠啊不按常理出牌的都不是好鬼!
(二)王富贵
阿妁撒了三粒铜豆出去正中长发鬼后背,它嘶嘶惨叫眼珠子咕噜噜的掉下来,把王富贵又是一顿恶心。
“赦!”
长发鬼应声而灭,只留下些许精魄慢慢散落下来。
王富贵瞪大了眼,这只东西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搞定了。阿妁抽出条帕子将地上的眼珠子包好,她正愁去哪弄这魇睛呢,单凭鬼尸的精魄可祛除不净孩子的尸气。阿妁几若未见的弯了弯嘴角,认出这个倒霉蛋就是那从天而降的家伙,正奇怪他怎么大半夜的不回驻地反而在这荒郊野岭呢,于是清清嗓子好心的说:“莫要在此处过夜,这几日尸气浓郁,许多东西都藏不住了。”
王富贵赶紧跑上去,腆着脸说道:“妹子妹子带上我吧。”
阿妁不应,脚下生风越走越快,不多时就将他远远甩在后头。
三娘子搂着她幺儿,满怀希望的看着阿妁端来的那碗黑乎乎的药,捏开孩子的嘴轻轻灌进去。
不多时就见原本青紫僵硬的身子慢慢的有了热气,阿妁掰开孩子眼睑看,黑色在慢慢褪下去。她放下心来,嘱咐了三娘子些许事情,说完后觉得口干,拧开包里的水壶喝了几口。
“大人,门外那个汉子一直守着呢。”三娘子见幺儿有救,愁容散尽开始说起笑来:“哎哟,这么夜了,也是放心不下你呢。”
阿妁没有解释,点头告辞就出门去。
王富贵厚着脸皮一路小跑跟着,他擦了把汗甩甩,周围夜深人静只有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顿时又不免想起刚才那只长发鬼来。他摇摇头赶紧又加把劲儿跑起来,那姑娘穿着深灰色的道袍用根玉簪子扎着个马尾始终不远不近的走在前边,看着她背影他又莫名安心了。
在一间破屋子前等了许久,迷糊间听见木门开的吱呀声,王富贵一个激灵坐起来。
阿妁满心无奈的看着跟前这个倒霉蛋,他笑得可怜巴巴的说:“嘿妹子,外边都是鬼,你就让我跟着你呗。”她不置可否,抬脚就走,王富贵连忙跟上。
走了一会儿,在洛水边停下,只见阿妁原地转圈喃喃念着咒,一只白老虎蹭的凭空冒出来。王富贵看得惊奇,不免喊出声:“你是太虚!”
阿妁用看神经病样的眼神看去,总算开口回答道:“你莫不是摔傻了!”
王富贵挠挠后脑勺,阿妁也不理他,在地上撒了七颗铜豆,围成一个模样奇怪的圈子。她在里边原地打坐,眼睛也不睁的说道:“若想被鬼怪啃了,就尽管站在外边。”
王富贵忙不迭的进到圈里,白老虎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他讨好的笑笑结果换来它的一声冷哼。
赤裸裸的嫌弃,啧啧啧。
(三)鬼子
一夜妖精打架,王富贵捂着额头坐起来,天光大亮。
阿妁在不远处的水边打坐,白老虎已经不在,天边晨光柔和的投射在她身上,侧颜美好得让人移不开眼。
“咳咳。”王富贵回过神来假意咳嗽两声,“妹子,咱一会儿去哪?”阿妁站起身,定定的看着他说道:“进城。”
无双城,和游戏里一模一样,只是多了许多人和地摊,几乎卖什么的都有,青楼酒馆说书楼更是生意兴隆。王富贵跟土包子似的一路走来瞪大了眼看,不多时阿妁停在个摊子前,张口要了两碗肉丝面,十个肉包子。
王富贵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他可真的是快饿趴下了,但嘴上还是逞强着,“我吃两个就够了,不用那么多的。”哪知阿妁清清冷冷瞄来一眼说:“都是我吃的。”
无双城有个沈府,宅邸就在煊赫热闹的大街上。近来沈老爷可不好过,儿媳妇生了个孙子,今日刚满月,本来是个大喜事,可是自从坐了褥,沈少奶奶张氏便日日说着这孩子不是她的,要害她。
原先以为张氏刚生产,身子虚着神志还不清,可是请了许多大夫来都说她精神没问题,就是惊惧忧思过多。
这到底在惊惧忧思什么呢?满府的人都想不通,生下没几天的孩子会害人么?偏偏张氏连抱都不敢抱,一脸惊恐的躲在婢子怀里远远看着襁褓中的儿子。
“无量天尊。”
阿妁吞下第八个肉包子,拿着布包起身离去,王富贵连忙将手里的茶水喝完拔腿就追。
在沈老爷一筹莫展之际,管家引着这两个人进门了,女子低低的宣了声号,亮出手中木牌来。
这牌子是太虚观特有的身份象征,沈老爷一愣,鼻尖嗅到若隐若现的阴沉木气息,心知跟前的道姑修为绝对不浅。
“府上可是有东西!”阿妁皱眉打量这个主家,只见沈老爷眉间黑气浓郁,双眼下青黄混浊,若在晚上些日子,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辙。“我家妹子是大法师,寻常鬼怪那叫一杀一个准!”王富贵在旁边狗腿的吆喝起来,生怕这有钱人以为他俩是上门坑蒙拐骗的。阿妁面上淡淡,只是听了连翻白眼的力气也欠缺,倒是沈老爷好脾气的挤出一丝笑:“是是是,大人你看这……”
沈老爷的儿子是出了意外死的,就在他死后第七天张氏便生了儿子。一脉单传的遗腹子难免被沈家看得重些,刚生下来就配齐了两个乳母八个丫鬟小厮。生下那日张氏抱着儿子喂奶,结果丫鬟在外边听见她的惨叫声,连忙跑进里间一看发现她将孩子放在一边,自己捂着胸口揉个不停。
张氏说这孩子咬了她。
可谁也不敢真的掀起少奶奶的小衣看个究竟,只得把孩子抱得远远的不让她看见。
阿妁来到孩子房里时,一股淡淡的鬼气萦绕不去,忽略了王富贵这摸摸那瞅瞅的咸猪手,将乳母怀里的襁褓打开。
一个月的孩子长出些许胎发,正睁着眼对上阿妁看来的目光。
“赦!”
电光火石间她快速转身将铜豆撒去,原本什么都没有的空地上突然现出一个哀嚎着的鬼影,它扭曲着要窜出去,王富贵眼疾手快的欺身而上,原以为一刀挥过会落空没想竟然打到了实处。
鬼影又嗷的一声惨叫却也不敢还手而是遁走了。
阿妁没有追,将吓愣在地上的乳母拍回神,王富贵正沉浸在自己居然拍到了鬼的惊奇中,就被阿妁一把给拉走了。
“无量天尊。”
夜幕降临,张氏站在自己房中呆呆的盯着窗外,阿妁的步子轻盈有力,脚上绣花软鞋勾着细金亮纹衬得脚踝愈发小巧。她顺着张氏的视线看去,前边的天阴沉压抑,云头低落隐隐现出闪电。
寂静许久,张氏轻轻的叹了声,问:“大人是来救我的么?”
“小夫人别怕!”
王富贵跟着阿妁进来后大气不敢出的站一边,见此又立马狗腿的黏上来道,“我们一定把作祟的鬼怪驱除!”
阿妁悄悄伸手往他腰间软肉捏了一把,他忍住没跳起来,龇牙咧嘴的闪到一边去使劲揉着自己那块被戕害的肉。
“有些事,我不知猜的对不对。”阿妁神情晦暗不明,这处鬼气浓郁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我想,要救你,也只有你自己罢了。”
张氏眼里的阴狠一闪而过,转瞬又是副呆傻模样,“我听不懂。”
话已至此,阿妁也不再多言,拎起身边的家伙出了房门。
“我给你说三件事。”
王富贵原本还想张嘴叫两声放开他,阿妁就松开手神情严肃的站着。
“第一,今晚你不能睡,去西边房外守着。第二,如果子时三刻我没来,你便把豆子撒门口。”
阿妁说着顿了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第三,法师只有云麓仙居才算得上,而我,不过是个道姑。”不待王富贵说话,她又接着说:“方才在前头说我是大法师,虽然你是荒火教弟子,但也不可能会犯这么蠢的错误,除非,你压根就不是八大门派的人。”
王富贵摸了摸鼻子,不由得怂了下原来不是所有的道士都可以叫法师,原来游戏里的法师实际上只有云麓称得上。他清清嗓子,把到喉咙里的话又咽了回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那啥,我都知道了,不过,这次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王富贵努力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生怕这妹子一个不高兴把他给丟这了。
“鬼子罢了,大惊小怪!”
(四)鬼子
沈腾是沈家二少爷,他大哥沈祥死在运货的路上,被山贼砍成好几段丟在山崖下。
自张氏的孩子生了他还没回来过,这日一到家门口,管家就迎上来:“二爷你可算回来了,老爷身子越发不济,府上连个能主事的人都没有。”一路说着到了主居,只见门房紧闭,还贴着两三张奇怪的符纸。
“这是干什么!”沈腾喝止住了继续往其他地方贴符纸的小厮,他连忙跑过来点头哈腰的说:“二爷不知,咱府里出了个鬼怪,老爷请了太虚观的大人们来这做法呢!”
阿妁一直在沈家给她安排的房间里打坐,邪影在她身后悄悄出现,发出来的声音低沉怪异:“那傻子倒很听话,在鬼子房外埋伏着,我给他设了障眼法,一路上倒没人瞧见。”她恍若未闻,邪影说完便消失了。
阿妁推开门,将门外的沈腾吓了一跳,他刚准备敲门。
“你……就是我爹请来的人?”沈二少爷有些诧异,原本以为这些青云宫上的大人都是些牛鼻子老道,眼前这姑娘却是漂亮得紧。
“沈少爷,不妨进屋谈。”阿妁柔柔的笑起来,一改往日清冷模样,倒是好生勾人。
…………
王富贵蹲在花圃里,周围花草盛开香气撩人,枝桠横生刺得手脚都是小伤口。尽管被蚊子咬得一身包,那个黑袍子影叔把他放在这叫他不许乱动,说是设了法,一动就被人看见了。他只得乖乖听话坐在原地,可是影叔走后蚊子就猖狂起来,为什么法术不能把蚊子给一并屏蔽呢?
差评!王富贵嘴里没三没四的念叨着。
突然一道人影闪过,他连忙定睛看去,一个丫鬟探头探脑的出了房门。开门的瞬间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来,他就知道没好事。王富贵真的很想跟上去瞅瞅她要做什么,奈何画了阵法不能动弹,他不由得怀疑阿妁是让他来喂蚊子的。一直等到府上的更夫敲了第三次板子,估摸着已经是子时三刻,他忙不迭的起身将布包里的铜豆撒出去。然后转身就要跑,却直直撞进了一个软软的胸脯里。
“唔?”王富贵抬头,方才那个丫鬟面色苍白的盯着他。“哈!妹子!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借过借过哈!”王富贵尴尬的不行,回想那柔软的触感就闹了个大红脸。哪知这丫鬟却不让走,伸手抓住他胳膊使劲一扭。
“嗷!!!”王富贵痛得脸成猪肝色,还没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凭着本能就抽出刀来反手一砍。
丫鬟连忙后退,他这才发现她压根儿就不是人,哪有人是脚跟不着地飘得这么顺溜儿的!
王富贵转身又要跑,丫鬟却没再追,径直往鬼子房里去,谁知一到门口,地上的铜豆就飞起来四面八方打向她。“嗷!”这回不是王富贵在惨叫了,那姣好的身子为了躲闪铜豆的攻击,小腰扭得跟水蛇似的,王富贵猥琐的笑笑,这衣衫轻薄,胸前那两团柔软也是颤颤作抖。
“哼,两个都是色鬼。”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王富贵身子一僵连忙站好。阿妁懒得理他,邪影早就飞身上去与那丫鬟缠斗一块。
不多时,丫鬟被影叔制住,阿妁丟出一张定魂咒,把她直直定住后一掰左手大拇指,又是一声惨叫,阿妁伸手在她头顶上一抓,王富贵就看见个黑影被捏在那好看的小手里。
阿妁不再耽误,将鬼怪塞进葫芦里就快步推开那间房门。王富贵跟着进去后,只见那偌大的房间里听得小儿的笑声却一个人都没有。他紧了紧手中的长刀,阿妁白他一眼:“你还指望这个杀鬼么?”王富贵挠了挠头,“那咋办我心里没底。”阿妁掏出个桃木符给他:“遇到就刺。”
“嘿嘿。”怪异的笑声在窗边响起,只见那小婴儿缓慢爬来,一边爬一边抬头冲他们二人笑,咧开的嘴里长着漆黑的尖牙。
这便是鬼子生魂了,王富贵咽了咽口水就往阿妁身后躲,鬼子身形灵活的扑上来,阿妁反身将王富贵推上去,情急下他拿着桃木符刺出去。
“你先挡着。”阿妁说完就不理他,咬破左手手指在右手掌上画着符。王富贵刚想说他腿软,被桃木符刺了个懵逼的鬼子又再度扑上来,他连忙往旁边一躲还特别坏的想在它身后搞偷袭。结果鬼子的速度快得可怕,王富贵的桃木符没有得逞,反倒被他裂开嘴喷出的黑气熏了个头晕眼花。
王富贵这回是真脚软了,头重脚轻的倒下来,阿妁托了他一把,往他嘴里塞了个药丸子就扔在地上。地板冰凉将王富贵激灵坐起,只见阿妁一掌拍下,“天地无极。”鬼子嗷的一声怪叫,青白的皮肤上被灼烧出一个洞,它怨毒的看着阿妁嘴里却是桀桀笑着,从受伤的部位开始,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露出一大片血红的腐肉来。王富贵强忍恶心,在两人眼皮底下,鬼子完成了一次恐怖的蜕变,全身皮肤褪尽血肉模糊。
阿妁又是快速在掌中画着印,“乾坤借法!”娇喝声中她一掌拍下,鬼子知道厉害却不躲,而是任由掌心符咒将它脑袋拍得开花。它颤栗了一下,“本事不赖。”鬼子发出的声音阴冷吓人,犹如个七老八十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它硬生生挨了那一掌后,又是一个飞身向阿妁扑来。
阿妁不过是试探,被一个鬼孩子这样戏弄,她也是皱起了眉头,不闪不避将面门迎着鬼子,就在电光火石瞬间王富贵却学了聪明,他冲到阿妁跟前,手中桃木符抡得虎虎生风,正中飞袭而来的目标。
鬼子被桃木符狠狠挡了一下,到底是刚成型的东西,还没多大气候。一鼓作气再而衰,王富贵被鬼子的冲击撞得一下子往后飞去,摔得那叫一个七零八落。
阿妁眼疾手快一把掐住鬼子,那黏糊糊的身子简直像一团烂泥,她甚至五指成爪穿透血肉直直抓住碎骨。阿妁右手伸到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在舌尖划了下,登时一道血光闪过,鬼子栗声大叫:“灭灵钉!”它立马挣扎起来,阿妁大有手起刀落的气魄,左手死死扣住它喉咙脚下发力将它一直顶到墙上。
“造化无门,万灵俱灭!破!”阿妁刺向鬼子的鬼门,它连忙一偏脑袋,灭灵钉刺进它的左眼流出绿色血浆。王富贵快要被恶心死了,身子恢复了些力气,连忙爬起来站在阿妁身后喘着气说:“这货还没死透。”
......
张氏的房里点得灯火通明,当阿妁赶到时她正躺在床上,穿着一身火红缠纹绡金裙,裙上团团紫色牡丹,这是她新婚时沈祥送的,花了千金请来无双城中最有名的织造坊首府做成。
阿妁以为人死了连忙上前去看,结果人家突然睁开眼倒把她吓了一跳。“大人,想来你们无事。”张氏轻轻柔柔的说,王富贵拎起桌上的茶壶就喝,一口喝尽才说:“无事无事。”
“我们张家是平遥镇酿酒大户,公爹与家父乃世交,小女自小便识得沈家两位少爷。”张氏的声音缥缈,“我嫁给了沈翔,他待我很好,可是成婚许久我们都没有孩子。”
“沈腾对我觊觎已久,趁他大哥出门将我占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氏突然尖声笑起来,“他杀了沈翔,还让鬼杀了我的孩子!”她说着眼睛变得血红,怨气大起纱幔无风自动,“我的孩子早就死了早就死了!”
王富贵瞬间就被唬得腿肚子开始抖了,我的亲娘啊,这刚才不是还没死么?怎么,怎么突然就!?
“你斗不过我。”阿妁额间碎发被阴风吹起露出光洁额头,她静静站在房中任由张氏狂化,“鬼子生魂已被我擒住,待我敬告崔府君,你便将它生啖了了,再去轮回吧。”
张氏那双血红的眼怔怔看着阿妁,“你不是要将我也一并收了么?”
阿妁笑两声,却是阴测测的,她细长眼一抛气势十足:“你莫装模作样,沈腾之死一命还一命,怨气这么十足,害了亲儿子又想杀妻,再胡作非为莫怪我将你当场灭了去不了往生。
张氏一听这话,整个人就软了,“无量天尊。”阿妁眼皮子都不抬,把手往她头顶摸去,瞬间只见一个人影被捏在这双好看小手里。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沈腾在你产子后就死了,他体内是你那好夫君。”阿妁又念了声咒,手中的人影就显现了,正是死去多时的沈家大公子沈翔。
沈翔附在沈腾身上一路回来,结果阿妁见他第一眼就认出来不对劲,骗进房里正要慢慢对付,却被他逃出来上了张氏身。
“夫君!”张氏愣愣的看着沈翔,没成想沈翔一见她便凶光大露,龇着黑牙就要扑上大有贱人不死不休之势。“原来,那日梦中,钻进我体内将孩子弄死的鬼是你!”张氏流着泪,“既如此,妾身也一并给你赔命罢!”
沈翔凶性爆发,早已失去了所有理智,眼前眼光遍布,满脑子念头只有杀光这一切。阿妁淡定不理又将他塞进葫芦里,见张氏已明了此间所有事,她蹲下身子好声好气的对张氏说:“你夫君与那可怜孩子都会往生去的。”
......
沈老爷一夜睡醒,觉得四肢有力许多,他连忙唤来管家却见管家臂上缠了条黑布。
“少奶奶昨夜突发心悸,现下已经装裹了。”
……
阿妁挤了滴血封进那黑色玉石里,串了红线挂在沈家小少爷的脖子上。
沈老爷逗弄着孙子,大儿子意外去了不说,小儿子突然失踪,儿媳妇又死了,这心头的阴云简直浓得拨不开。“这孩子魂魄不稳,这枚玉得贴身戴上十五年方可摘下。”阿妁说着就告辞离去,王富贵收着小钱袋紧跟其后。
“你将小鬼放进那孩子体内,能行么?”王富贵还是不放心,原本这小少爷都死翘翘了,可怜那有钱老头朝夕之间亲子离散,阿妁便从葫芦里掏出个小鬼塞进了婴儿体内。
阿妁脸色没变丝毫,“生魂好好养着就没事,反正我放的也是夭折小儿孤魂。”说着停下瞧了眼身后的大院子,“只看再过两日,就又得办丧事了。”
沈腾的尸体迟早会被发现,被他大哥所化厉鬼生啖其魂魄,也算是一命抵一命了。
阿妁此行一个没救下,只便宜了个小鬼。
可是举头三尺有神明,若不是沈腾一己贪念也不会害人害己。
赵其书这两日迷上了一个清倌,夜夜在玉华坊逗留,钱财也是赏了不少出去才将将换来美人儿的青眼。他跟疯魔了似得,索性也不回家,在坊里包了间房便于日日寻欢作乐。
“无量天尊。”
赵娘子被跟前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她站在成衣铺子里等着婢子去取定好的布料,外边不知何时进来了个道姑直勾勾的盯着她。
“这…这位姑娘,你……”赵夫人迟疑的开口,道姑却不说话,伸手就往她头顶上摸来。
“啊。”赵娘子惊的后退怒斥道:“你好生无礼。”
“哎哟这位夫人莫怪!莫怪!”跟着进来的王富贵连忙拽过阿妁,边赔礼边往外走。“我家妹子没有恶意,只是脑子不好脑子不好!千万别见怪,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
赵娘子揪着手绢子莫名其妙的看着那两人出去,婢子双瑶和这儿的掌柜听见惊呼声匆匆从堂后出来,见主家无事才放下心来。
一路行到客栈,阿妁要了两间客房,她默不作声的盘腿在床上打坐,白老虎在一旁打盹。王富贵百无聊赖的趴在窗沿下瞅着客栈外边的热闹景象,啊呀呀这脂粉味真好闻啊,对面那座三层小楼叫玉华坊的估摸着是个窑子,啧啧啧这众多的纤纤玉手朱红玉臂啊。
“赦!”
王富贵正看得心迷时,身后阿妁一声娇喝响起,他马上醒过神来一头往地上栽。
“哎哟哟痛死了。”
王富贵揉着屁股不迭声的叫。
“欲念横流当真污浊。”阿妁嫌弃的看着他,“我同你说,把你那刀拿来。”
玻璃长刀是王富贵还没穿之前花大钱弄的天域,穿进来后他习惯性的挎在身后,此刻闻言赶紧抽出来递给阿妁。
嘿!别看她细细的身子弱不禁风似得,一把抓过长刀却不费丝毫力气,王富贵张着嘴看得呆了,阿妁快速的挽了几下刀花,刀锋泛出森冷的光来。
“你确实是荒火教弟子。”阿妁秀气的皱着眉说,“也罢,看你平时蠢钝模样,有些许奇怪地方倒也能想得通。”说着,玉白手指划过刃面立马渗出一丝血来,这血犹如有意识般融进刀身里。
“朗朗日月乾坤,光辉护我金身,四方妖邪鬼怪,顷刻化作轻尘。”
阿妁快速画完符咒,娇喝一声:“起!”
霎时小小的符纸金光大作,天殇霸王斩发出轻轻的嗡鸣声,王富贵接过阿妁递回来的刀,他握着的那一刻便觉得和之前不一样了,仿佛能感受到这刀身的意识。
天殇霸王斩,这把长刀此刻才算是拥有了诛邪的力量,真正可谓是戾气四起煞神归位!
……
“渺渺。”
赵其书睁开眼发现身边床上是空的,他连忙坐起,纱帘外的人听见响动便走到床前:“赵郎,我在呢。”
渺渺是玉华坊的清倌,赵家老爷在这里停留了七天全都是因为这个女子,如今坊里的花娘们都羡慕得很,能有一个身家富裕又深情,长得还帅气的男人愿意将自己赎出去,是她们毕生所求而不可得的祈盼。
“我今日就回去与夫人说,她会愿意接纳你进门的。”洗漱完毕,赵其书理了理衣袍郑重其事的说,渺渺红着脸柔顺的点头。
有七日,没有出过玉华坊了。
赵其书站在门口等着小厮套车来的空隙,他眯着眼看头顶上的艳阳,整个人有几分晕迷茫然。身旁那家客栈二楼有个窗子大开,一位姑娘站在窗边面朝他看来,清丽的眸子蒙上几分水雾,勾人夺魄。小厮的呼唤声让赵其书醒过神,只是眨眼的一瞬便失去了那女子的踪影。
“无量天尊。”
阿妁站在赵府门口,双瑶忍着不耐烦与她周旋:“说了夫人不在!这位大人您就改日再来吧!”王富贵这暴脾气当场就躁了,一把抓过这婢子的手腕凶神恶煞的说:“小爷我就要见你们夫人,你做什么磨磨唧唧的拦着?”婢子还不待回嘴就听见府里传来呵斥声,她顾不得这两个神经病扭身跑进门去。
“泼妇!”赵其书一把甩开他妻子,“渺渺秉性柔顺作甚进不得府,别拿祖宗那一套来说嘴,打量我不知你那点心思!”
赵娘子只是跪坐在地上默默垂泪,见赵其书当真往外走,连忙喊叫起来:“夫君若执意如此,妾身也无颜去见家中长辈。”赵其书头也不回的随意说了句:“爹娘早死,由你去见。”
他坐上小厮套的车往玉华坊去了。
“啧啧啧,咱把这家伙的心肝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王富贵摸着下巴咂咂嘴,突然想起兜里还掖着个包子,生怕闷坏了连忙掏出来吃,阿妁白他一眼不作声,两人刚才施了个障眼法跟着进去看了一出好戏,倒不怕人家发现他们擅入民宅。
只是这冲天的阴气,阿妁暗暗眼眸,怕是不能善了了。
(六)艳鬼
“啊!”
昏暗的烛火忽明忽灭,垂在门沿边的小金铃儿铛铛响着,上了几遍红漆的雕凤紫檀床上,一个美人儿呼的挣扎坐起,脸色煞白双眼无神似被梦魇吓得不轻。
这是第三次了。
赵其书跟着被吵醒,他裸了上半身揉着眼,抱过小情人儿心肝肉的哄着。“赵郎!”美人儿扑在他胸膛上,温香软玉萦绕了满怀,“明日咱去观中求道符吧,今夜噩梦连连实在蹊跷。”
……
赵娘子的尸体是在赵其书回过家后的第三日被送菜来的老汉发现的,这老汉日日都从赵府小门来送新鲜蔬菜,每次都是一个叫双瑶的婢子开门,可这日无论怎么敲门也没有动静,而且里边还隐隐传来臭味。老汉觉得不好,便喊来邻里将小门砸开,没找到双瑶,却看见赵娘子穿着小衣吊死在大厅里。
是尸臭。
赵其书被官府闹了两三天,证实他夫人确实属于自杀,便放他回家安排后事了。
他失魂落魄的站在大门边,偌大的宅院空无一人。
前几天的争吵言犹在耳,赵娘子闺名琅华,娘家已无人,公婆去时她一连守了四五年,按礼法说这是休不了妻的。
赵其书没想到,就是这个平日里贤惠淑良甚至是懦弱无为的妻子,公然反抗他便也罢了,居然投缳自尽。
赵其书竟不知,她的气性会这么大。
“无量天尊。”
这时,一个清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赵其书转头看去有瞬间恍惚,哦,是那日在客栈楼下看见的女子。
“这位官人,在下看你相貌堂堂面如冠玉,脑后反骨鱼纹多杂,啧啧啧清奇啊清奇!”不待他开口,这道姑身后窜出来个男人,穿着一身银白硬甲手上拿着把长刀,赵其书常见江湖大派的人倒也不惊奇,只是对他的话不屑一至,只小心翼翼的问来,“二位大人有何指教?”
“你,三日内必死。”
阿妁盯着他的眼睛不紧不慢的说,王富贵便罢了,今儿早在客栈里见阿妁盘卦说的这几句已经是在心里幸灾乐祸开了,他平生最见不得花心男破家女,虽然他没穿之前也是个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富二代。
赵其书一听,惊得后退几步,一股心慌从心底上蔓延开来。
“休得胡言乱语!”他颤着声端着嗓斥了句,又怕这好看道姑再说个什么出来,连忙甩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踏进府去。
厚重的大红木门关上,吱呀声刺耳渗人,隐隐还飘来一阵淡淡血腥味。
在赵娘子死后的第五日,赵其书从府里出来往玉华坊而去。
“喲,是赵老爷。”花娘甩着条喷香帕子,见老客来了却也不动,端了碗清莹剔透的茶在那坐着,皮笑肉不笑的。
“渺渺啊随苏老爷去郊外游船了,得劳烦您多担待着等会儿了。”花娘说道。
赵其书被这帕子熏得皱眉,闻言脸色更是黑上几分,语气就带着情绪出来:“先前我给的金银那几多!你个老货!居然还将渺渺许给其他人。”
“嗨!这话说的!谁不知你那夫人死了都没钱办事呐!”花娘把手中茶盏一放,脸上三分笑又添了三分,那描好的眉却不弯上弯,平直板硬的横在脸上,眉眼间平生多出几分戾气来。“我家渺渺啊可是个摇钱树,金贵着呢!”花娘说着也不继续作耗了,赵其书被打击得难堪又狼狈的站在那似乎取悦了她,只见她慢悠悠的笑几声扇着小金花扇擦身走回楼上。
影叔悄无声息的飘回客栈,踹了脚睡得跟死猪一样的王富贵,他十分满意的看着这个傻货一头栽在地上,阴测测的笑了声附在阿妁耳边说:“本座观那小婢子去了船上,更深露重的绝对会着道了。”阿妁点点头,手中握着一根细细的黑樟木镶金缠纹眉笔,对着铜镜慢慢描起来。
再仔细一瞅,那眉笔上雕着的居然是千奇百怪的鬼脸,这一数许多张简直是精致又栩栩如生。
这天,王富贵练了一日的武功,这副穿进来的身体好生奇怪,就像潜意识里便知道招式,只是对战经验不足反应不来仍需多多练习,要熟练了也是一身的好功夫。他被影叔一脚踹下三张椅子拼成的床,摔得七荤八素的爬起来看见阿妁居然在化妆,登时又惊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这这……”他想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可现在是夜里,憋了会儿实在想不出来只好挠了挠头道:“今晚不是要去驱鬼么,你怎么还有心思弄这些。”
阿妁横来两下眼风,无端生出许多媚意,“我嘱咐你的,都记好了?”
王富贵咽了咽口水,“记好了。”
赵其书在他那间房里等到月上梢头,渺渺才推开房门。
“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压在胸口那大石瞬间落回肚里,赵其书顾不得枯坐一日立马起身时的头晕目眩,重重的拥住美人儿在怀,“我现在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赵其书喃喃念着,怀里馨香的身子冰凉如玉,压下了他躁动不安的情绪。
赵娘子为了给家里节省开支将众多仆役都驱散了,只留下个婢子双瑶相依度日,为她那日日花天酒地的夫君还着一笔又一笔的利债。
赵其书回到宅子后才知道家产只剩薄薄几张银票还有花花绿绿的当票,于是一咬牙就打算将宅子卖了,想要偷偷带着情人儿离开无双城离开中原。
“你疯了!”
计划一说出来,渺渺反应极大,连连挣扎推开赵其书,“你要我跟你做个没有身契的逃奴!”她尖声说道。
赵其书连忙捂住她的嘴,生怕被外边的人听见了。“我没有办法了渺渺,跟我走!跟我走!我,我我不会亏待你!”赵其书低声下气的搂着他心肝温柔的哄着,“你不会吃苦的,我不会让你吃苦的。”
这时候,窗子被一阵风吹开了,渺渺的身体颤抖了下,赵其书以为她被风吹着了,又将她搂得紧了些。
“夫君,你也对我说过,不会让我吃苦的啊。”
哪知,他怀里的美人儿却忽然换了个声音说话,赵其书惊住了慌忙推开她。
啊!他的渺渺!
赵其书定睛看去,渺渺变了一幅脸,那模样…那模样…赫然是死去多日的赵娘子!
“你…你!”赵其书被唬得腿软,他抓住摆在屋里那有半人高的青瓷莲璋瓶,一把摔过去,“你是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当然是鬼了!”
那青瓷瓶重重砸来,赵娘子不闪不避,打在身子不知疼,瓶身碎裂发出巨大的声响。她脸上是渗人的笑,一边笑一边用那涂了蔻丹的手指,慢慢撕下脸皮露出鲜红的血肉来。
“瞧啊,你的美人!哈哈哈哈她长这样了,你还要么?”赵娘子吐出的声音阴冷无比,“你还要带她走么?”
赵其书身子软的不行,两腿间一抖居然就溺尿了,裤裆里顿时洇湿了一片。他退无可退缩在墙角里,身子不停打着摆子,“琅华!琅华!”天可怜见的,赵其书终于想起了他娘子的名来,“琅华!我是你相公啊!你不能!别,别过来,你不能过来!”赵其书觉得自己的精神马上崩溃,那一脸血肉模糊将他吓破了胆。
赵娘子慢慢的走近她夫君,她那只有破烂血肉的眼眶里是深深的怨恨与哀伤,她似乎在挣扎在犹豫,可是步子却没有停下。
眼看这女鬼就要动作之际,被阴风吹开的窗子突然翻进来了一个人。
“哎卧槽!这么大力气!真不够意思摔死我了。”
王富贵咕哝说着爬起来,一抬眼就正对上那扒了皮的脸,眼珠子摇摇欲坠,鲜血不停滴下。
“呵呵呵呵。”猛然间瞧见这幅惊悚恐怖的画面,王富贵真真强迫自己忍住了胃里的翻滚,偷偷一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肉,恢复了些说话的力气。
“那啥,我…我走错房间了!”
哎呀妈呀太吓人了,我要跑。
王富贵说着就转身要往窗外逃,可恶鬼当然不会放过任何生人了,赵娘子水袖一甩挥出道鬼气将窗户挡死,王富贵一头撞上痛的龇牙咧嘴。
他见逃跑不成只好身形利落的窜到角落:“喂!你先杀他行不行!”
赵其书心惊胆战下倒也认出了王富贵,他想到三日前那女子说的话惊疑未定。王富贵趁赵娘子看向她那相公的时候偷偷撒了两粒铜豆在角落里,正所谓人不知鬼不觉。他正暗自得意计已售出,赵娘子却突然凶狠的扑上来,脸上血肉簌簌的掉下来:“说!你是不是想救他!”
王富贵连忙抽刀挡下这突袭,他的天殇长刀经过阿妁的赤血所激发,已经能够斩杀一切妖鬼,电光火石间刀锋冷光戾气四起,竟然也顺利阻止下这恶鬼的攻击。
“谁想救那人渣!我真的是走错房间了!”
王富贵见说理不成反被殴打,他只好调动起自己一百二十分伶俐抱头就跑,借着被厉鬼追打,一路往房间其他角落逃窜,狠狠的扫过几刀将攻势逼退,立马就从兜里掏出两粒铜豆将手藏在身后撒去。
火烛晦暗不明,赵娘子凶性上来,将赵其书抛在一边使劲的想要撕碎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
王富贵被追得汗如雨下,眼尖的瞄到那个缩在地上的赵书其想趁着恶鬼没空理他的机会逃跑,于是马上怪叫起来:“这家伙想跑!”
于是赵娘子又蹭的窜过去,赵其书刚恢复了点力气要爬起来开门溜掉,那剥了皮簌簌往下掉血肉的脸横在跟前, 血腥味冲得他差点吐了,只死死闭了眼抖着身子,冷汗大颗大颗往下滴,再不敢睁开来看。
兜里的豆子都撒完了,大佬交的任务也完成了,王富贵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原本阿妁只是说潜进人家姑娘房里将法器布置了,却没曾想是这么惊悚危险又火爆的场面。
王富贵吐着舌头喘着粗气,累死累活却还是不敢懈怠,拼尽最后几分气力跑到屋子西边的窗根脚下大声喊道:“好了快来!”
赵娘子一听就知不好,立马凶相毕露浑身鬼气更加浓郁几分朝着王富贵扑来,他吓得甩着长刀四处乱挥,虽刀气勇猛但这杂乱章法还是被厉鬼给咬了小腿。
伤口登时冷如掉进冰窟,又僵又麻。
王富贵呻吟出声,赵娘子被激得鬼性上来意欲将他撕碎吸血啃肉,身后却响起一声宣号来。
“无量天尊。”
影叔阴测测的笑着出现,首当其冲将赵娘子擒住,救下她爪下这个穷途末路受伤挂彩的蠢货。
赵娘子嘶嘶叫着手指成刃,深深扎进影叔的背里,霎时两股黑色鬼气互相窜起斗法。
“伏化天王,降定天一,诛邪!”
阿妁动作漂亮的翻进窗子里,左手结印念动咒语,只见一张蓝色符咒嗖的飞去,打在赵娘子正后背,这恶鬼马上痛苦的哀嚎起来,那符咒嘶嘶的散着法力将她的鬼气一点点的打散。
“天地无极!”
王富贵拼老命撒下的铜豆立马激发了起来形成一个结界,赵娘子奋力窜起想往外逃,撞到那法力网住的虚空中倒在地上,喉咙嗓子里发出的声声惨叫像是伤得不轻。
“玩够了。”阿妁冷冷的说,再丢去一张定魂符,伸手往那鬼脑袋上抓,瞬时一道黑影就被死死捏在她手里挣扎不脱。
“啊!”赵其书又是吓一跳,他娘子的魂魄被这好看的道姑不费吹灰之力揪出来,想着自己安全无虞便放下心,结果想去看那渺渺,谁知美人儿已被生生撕去脸皮毁掉容貌,正生死不知的躺着。
赵其书胃里又是一阵翻滚,咽咽口水原地不动了,眼巴巴的看着道姑给那混小子治伤。
阿妁招出麒麟来,太虚观通灵真言里,麒麟主治疗,王富贵被鬼气伤得不轻,奄奄的躺在麒麟脚底下,任由它那尾巴嫌弃的扫着他。
“说吧,如何才肯往生去。”
阿妁掐着赵娘子的魂问。
“贱人不死,妾心不甘!”赵娘子说着双眼通红,魂身又有要鬼化之势,阿妁皱了皱眉,啪的将把匕首扔在桌上。
灭灵钉一出,那刚刚还猖狂的赵娘子就吓得瑟瑟发抖,连那地上的渺渺姑娘,喘息声也安静了许多。
阿妁嘲讽的笑笑,挥手就将赵娘子的魂魄收进葫芦里。
“双……哦双瑶。”阿妁蹲下身子,饶有兴致的盯着地上装死的人,“这一出戏,真是难为你煞费苦心了。”
“哼,臭丫头,害的小爷我受苦!”王富贵腾地坐起,“这腿要是废了我就弄死你!”
麒麟抽抽鼻子喷出气来,颇为嫌弃的踹了他一脚。
见这正主还想装赖着没反应,阿妁便也就一动不动蹲着看这渺渺姑娘,“可惜了这张美人脸,你撕起来可是一点都不心疼。”
“呵!”渺渺终于歪了歪脑袋,那没有一丝皮肤的恐怖血肉上眼珠子已经没了,留着两个黑窟窿洞端的是十分可怖。
只见那脸做出惨笑模样来,“这位大人神通,那日真是看走了眼,还当你们不过招摇撞骗混着名头吃饭的。”
发出声音赫然是那婢子双瑶的,赵其书愣在原地,却像是瞬间想通了什么事实,顿时胸中一股怨怼愤怒顶上来,快步走上前吼了声:“是你!竟是你!”
“呵,是我!没错!”双瑶操纵着渺渺的身体站起来,一边说话又掉下来块脸肉,赵其书那股子勇气瞬间又被吓没了,慌忙躲到阿妁身后。
已经看不出来神情,但还是能感觉出双瑶的失望透顶。
她面朝着赵其书说道:“真没想到,我竟会爱上这样的懦夫。”双瑶喃喃自语,“那一日府中众人遣散干净,只留下个无处可去的煮饭婆子,夫人脱了钗环衣物去当,还问过我为什么不愿意走!我当时说要陪着她!可天知道!我其实是因为那么爱你才留下的!”
双瑶霍的伸出长长的手指,指着跟前这个不敢看她一眼的男人:“我那么爱你,你让我等你纳做妾,你让我为你留下,可你却散尽家财的去爱另一个女人!”
“哈哈哈哈哈哈我把她的脸撕了!撕了!还爱么!”
双瑶突然戾气骤起,屋子里迅速弥漫了一层猩红雾气,王富贵吓得跳起,地上慢慢出现粘稠鲜红的血液,浓重的血腥味似乎要将人淹没窒息。
“夫人被你逼死了!我将自己手腕割开,睁开眼流尽身体的最后一滴血,操控着她的魂魄向你复仇。”双瑶一步一步接近赵其书,脸上半边血肉掉进露出森森白骨来,“呵呵,现在偏偏是有人护着你,那就来吧!快来吧!”
双瑶轻轻抬手,疯狂的鬼气将赵其书重重一击,他的身子如破布般甩出去撞上墙,好在王富贵连忙挪开身子要不差点就砸到他。
阿妁没有阻止双瑶的出手,在这满屋鬼气中神情自若,这新死恶鬼连头七都没过,不过是死前用了阴毒秘法才会如此凶狠,她当即便往掌心上画了血印便朝着双瑶出手。
“大人!同为女子何必步步紧逼!”
双瑶忌惮的后退,阿妁却不应她,挥着掌继续上来。
“啊呀!”王富贵见她赤手空拳的一时不好拿捏对方,便提着长刀就要上去,哪知伤了的小腿处生疼生疼,他歪着屁股只好作罢。阿妁赏了个白眼,抓起桌上的灭灵钉丟过去,王富贵连忙接住,趁双瑶被掌心印牵制住的机会狠狠往她后心窝捶了一拳,灭灵钉随便找了个地方直接就刺进去。
“啊!!!!!!”
只见灭灵钉发出的罡气疯狂的将双瑶的鬼气吸食掉,恶鬼浑身战栗不停,痛苦万分声声鬼叫。
“我不甘!我不甘!”
双瑶怨气冲天,背上插着法器已是强弩之末,可她仍旧是要欺身上去要杀了还剩一口气的赵其书。
阿妁冷冷的说:“执迷不悟,灭鬼门。”
“好!”王富贵大声应着,突然又停下一脸懵逼的看着阿妁:“鬼门在哪啊?”
…………
无双城西边街的赵家,据说赵娘子死后,赵老爷也神志不清了,在某一个夜里将他那玉华坊的姘头给生生剥了脸皮。
场面血腥让人作呕,有胆小者看着被官差从案发地押解出来的赵其书,俨然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双眼无神脸色死灰,全身上下都是血迹还散发着怪臭把众人吓得好歹,连忙离远远的。
有那好事者还惊慌着一张脸与众人议论道:“莫不是鬼扒皮吧!”
阿妁站在人群里看着赵其书戴上镣铐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后转身去寻王富贵,无双城的包子铺中卖的肉包子个顶个都喷香,王富贵每次去买总要在那和老板磨叽上半天,硬硬要人家多饶他两个。
阿妁是第一次见着这场景,看的额头直抽抽,也顾不上旁人眼光了,上前就将这傻子拖走,临走还丢了两块碎银子,秀手一伸就把一屉肉包都卷了起来丢到王富贵手中。
王富贵捧着这袋包子一路都在傻乐着,哎哎哎这可真是世道艰难喲!
近日无双城东的申家老爷过四十寿,席间端上来一盘喷香四溢的肉菜,厨子报来原是一大早打开伙房门,突然天上有只大鸟嚎着嗓子冲进来一头撞死在油锅旁。此鸟身形硕大羽翼丰满,通体雪白嘴橼墨绿,厨中众人以为异事倒也不怕,古来就有兔子撞木桩一事,于是径直将这死鸟拔毛杀净,放油锅里炸了个酥香端上来。
席间有那阿谀者听了便说,天降神鸟贺申老爷大寿。
此话将在场众人都说得心照不宣的笑起来,申老爷犹为自得,那盘子肉几乎被他一人吃尽了。
......
“无量天尊。”
申家门口站着一男一女,女子道姑打扮,正一脸嫌弃的捂着鼻子瞅那上蹿下跳拍着身上臭虫尸体的男子。
管家见这两人在大门外站得挺久了便上前询问,女子礼貌的点头宣了声号。
“是太虚观的大人。”管家连忙还礼,“不知有何贵干?”
“无事,路过此处见有许多虫尸,不解其意故而逗留。”阿妁说着抻了抻衣摆,王富贵连呸三声:“小老儿!你府上怎么这么肮脏!弄得小爷我一身臭味!”其实是影叔趁他不注意拌了一脚,王富贵马上摔得四仰八叉王八样儿,还蹭了不少虫尸在身上。
“咳!府上无碍!那在下就不打扰二位大人公干了!”管家似乎不愿多谈,寒暄完毕匆匆回去关上大门。
……
“鬼!有鬼!”
这日夜里丑时二刻,更夫敲过了梆子,申府的小南门角落里一个丫鬟起夜,拎着灯笼走时不经意的往上一照,赫然是个人头披散着长长的发从屋前飘过,那脸画了浓妆,诡异的粗眉红胭脂团,阴森森的看过来。
丫鬟就这样被吓疯了。
德元堂的大夫一大早过来写了方子,小丫鬟被府上众人合力抓住捆了手脚,老老实实的灌下汤药希望这样能治好她的疯病。
自从这丫鬟疯了后,申府上就经常出现各种各样的奇怪虫子,爬上府里各位主子们的床,弄得好一阵人心惶惶,纷纷都在传闹了尸鬼。所谓尸鬼,便是人死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没有给掩埋,尸体未曾腐化反而继续生长,长出尖牙利齿从死亡的地方爬起来,所到之处尸虫繁衍作恶人间。
“胡说八道,府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申老爷叫申从兴,保养得当的身子看上去只有三十来许,娶了八房姨太太,生了七个闺女没有儿子。“老许!从今日起谁再嚼舌头,就把那舌头给剪了丢到小南门去!”申从兴怒气冲冲的吩咐管家,“去弄点驱虫药,早晚在府里各处撒些!”管家唯唯诺诺的应了下去。
……
“你怎么非要在这对面落脚啊!”王富贵一抬头,申府的牌匾赫然在眼前,想起那日的臭气熏天又要作呕。“啰嗦什么,要不你来付账!”阿妁横了一眼过去,他立马缩着脖子不敢说话,老实的跟着进了客栈里。小二见这两人是江湖大派子弟,嘴上不由得更甜几分:“二位大人我们这有上好的客房,是要临街的临景的还是要临着小樱桃的?”
“小樱桃是什么东西?”王富贵愣了下,“喏!”小二使了个眼神,这客栈里边算大了,台子上边有美人儿正在软软糯糯的唱着小曲儿。
“两间临街的,赶紧安排。”王富贵从阿妁的脸色上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他连忙大喝一声吓了小二一跳。
夜晚来临,无双城仍旧是灯火通明的热闹景象,王富贵爬在窗根上看下边经过的美丽少女们,正看得津津有味时突然发现一道若隐若现的白色虚影窜进了申府宅邸里。他想了想觉得不对,敲了下隔壁房门不见阿妁出来,以为她睡下了,于是只好自己出了客栈往申府去。
王富贵四处转了下,每道小角门都扔一块石头看看有没有人守着,前边三处都有人开门出来看,他跑到第四处门时才发现这没人值守。
“靠!”
他翻到墙上脚一滑摔了个屁股墩,还好皮糙肉厚爬起来揉几下也没事。“啧啧啧,老爹也够有钱了还是没有这些古人钱多,这都是金子雕的吧。”王富贵咂咂嘴,想起此行目的又不免搓搓鼻子,“哼等我生擒个鬼怪给你瞅瞅,以后就不能小瞧我了。”阿妁那清冷的面孔浮上脑海,他摇摇头扎紧腰带跃上另一面墙头。
“卧槽这是什么东西!”刚立稳身子,王富贵就看见那道虚影居然就停在不远处,化成个婀娜女子若无其事的穿过影壁拐进园子里。他咽了咽口水,握紧手里的桃木符,背后长刀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安心不少,王富贵暗暗喊声拼了,继续踩着墙头小心翼翼的往那鬼怪消失的方向去。
“妹妹要歇着了?”
八夫人云蕊轻轻拢着乌黑长发,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突然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她转头去见七夫人李茉儿笑着站在门口,连忙起身迎进来,“姐姐更深露重的这是打哪来啊?”
“夜里难以成眠,与妹妹的院子近便来瞅瞅。”李茉儿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妹妹的头发真好看。”
云蕊不好意思的笑,“再好看,老爷也没来这。”
王富贵一路寻来,躲过了打更的老头,闪过两三个巡逻的家丁,暗暗纳闷这偌大的府邸怎么就这么点人呢,低头一看居然踩死好几只虫子,腥臭味若隐若现的传来,他暗道两声倒霉催的。
“啊!”
尖叫声突然从背后响起来,他愣了下也顾不得那奇怪的虚影了,连忙回身往来时的小角门去。
“谁!是谁在哪!”
家丁们听见声音也匆匆过去,结果灯笼却照到屋顶上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又不知到底是不是人,趁着人多只在屋子下面喊着话。王富贵见自己被发现了有些发慌,脚下一软就踩空个瓦片滚下来。
“别别别!我是人!是好人!”
(八)飞头鬼
“无量天尊。”
申府夜里抓到了个不明人士,那装束赫然是江湖大派中的人,申从兴不敢对他怎么样,只吩咐管家空出间房将他关在里边。第二日便有人上门讨要这个家伙,是个穿着道袍的女子,手中阴沉木制的牌子晃煞了府中众人的眼。
阿妁宣了声号,申从兴立马恭恭敬敬的请她上座,“是太虚观大人,不知另一位他……?”
“是在下同伴,日前行到此处见有异像便先来打听虚实,倒是场误会了。”阿妁清冷的嗓音很是能唬人,申从兴是是是的应着,面上不由得更恭敬了几分。
“哈!”王富贵跟着管家来到前厅见阿妁脸色莫名,打了招呼就一句话都不敢乱说了,摸摸鼻子心里暗自喊声倒霉。“不瞒大人,确实有些小问题。”申从兴转了转眼珠子,“几天前据说是有无辜婢子因为夜里撞鬼,现下里人疯疯癫癫的。”
“撞鬼!”王富贵干笑两声,“确实是确实是。”
……
“四姐姐,听说府里这两日请来了两位大人驱鬼。”云蕊提着个食盒立在小花园里,“可莫胡乱到前头去免得冲撞。”
四夫人高月是个冷漠性子,闻言凤眼一横,“我不如妹妹受宠爱,消息寡漏了,多谢提醒。”然后又转过脸,兀自玩着怀里那只雪白毛碧绿眼的猫来。
“好好的,招她作甚?”待走远了,李茉儿才笑吟吟的抚摸着云蕊有些凌乱的发髻。
云蕊倒不以为意的说:“不过随口一句罢。”
阿妁焚香沐浴后,唤来几个小厮将香灰撒遍整座府苑,申从兴莫名安心了许多,承诺第二日将报酬奉上,今日先请二位歇息。阿妁不置可否,关上门就和王富贵说来,“你两隐匿了身形去探探。”
夜里丑时刚至,王富贵躲在小南门处,脖子凉飕飕的鸡皮疙瘩就没停过,他不禁抱怨起来:“你做鬼做上瘾了!对着别人吹去!”影叔不以为意的笑了两声,有些渗人,倒也不再捉弄这个傻子。
很快,他们等的东西就来了。
是一个画着浓浓妆容的人头,长发披散着无声无息的飘过来,在小南门上边停留了一会儿又往北门边上飞,那鬼怪似乎不伤人,等到北门那边惊呼声响起后,它就快速的往原处飞回来。影叔一跃而上跟在后边,王富贵不紧不慢地拍拍屁股清清嗓子,中气十足的喊起:“捉到鬼了!!!!”
申府立马灯火通明,众人拿着火把纷纷跑来,在王富贵的带领下一路寻到申从兴住的院子。
“啊!这不是老爷的屋子么!”
“莫不是鬼怪往这来了吧!”
……
“进去看就知道了。”王富贵一招手打断众人噪杂的议论声当先走进去,也不敲门,一脚就将卧房踹开了。影叔见他已经到了便去找阿妁,此地就留给这个傻子表演吧。
申从兴被惊醒,每月总有五日他是独宿的,突然一群人举着火把来到床边把他吓得不轻,正要开口呵斥却见王富贵从他枕头下拿出一个东西来。
“就是它了!”王富贵手里抓个小小的草人,上边扎着几根漆黑的针,申从兴定睛看去竟然还写着自己的生辰八字,立时便明了事情缘由,“大人好手段,只要您查出这东西怎么来的,黄金白银但凭开口!”王富贵听了笑得两眼眯眯,“好说,好说!”
……
“听说,捉到鬼了呢!”六夫人香雨一大早就推开四夫人的门,“姐姐快些梳洗,一道去看看!”高月闻言却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老七昨夜将她的宝贝牡丹挪了一盆给我,我先收拾下再去。”
阿妁来时就看见那一排莺莺燕燕的站在厅里,她不由得心下不喜倒也没说什么,眼神示意可以开始了。王富贵接到指令,将裤兜里那快要被压扁的小草人掏出来,嘴里胡乱念了两句咒,手托着丢进火盆。让人诧异的是,草人一点动静都没有,申从兴脸色变了变,按捺住想要开口的欲望,阿妁瞅了他一眼,脖子上那道猩红血线若隐若现,手指藏在宽大袖袍里默默掐算着。
“哈,这上边的恶煞已经被祛除了!”王富贵懒洋洋的用脚摆弄下火盆里的小草人,“接下来,该驱鬼了!”
原本议论纷纷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王富贵摸摸鼻子往那一排姨太太跟前走去,啧啧啧燕瘦环肥各有各的韵味,他摸着下巴不由得羡慕起来这个姓申的艳福真好。
“咳!不知大人是何意?”申从兴表面上再端的住也架不住其他男人这样看他的女人,当即口气就有些不乐意。王富贵也不卖关子了,径直伸手将四夫人高月给抓住拉出来,“这便是那鬼怪了!”
“嗬!”众人皆倒吸一口气,申从兴更是立马站起来:“胡言乱语!”高月生气的看着拽她出来的人,语气冰冷的说:“这位大人真是信口雌黄一张嘴,妾身清白今日若不能分明!请老爷务必要讨个说法!”王富贵享受着美人横眉冷对的风情,不以为意的挠头道,“嗨!哪有鬼说自己是鬼的!”
这话引来了一些人的嗤笑,只见他往兜里掏了一把豆子,嘴里胡乱念了句:“赦!”豆子带着风劲应声飞出往高月身上打来,铜豆乃阿妁用金刚砂所炼制的法器,带着她身上的罡气能攻击妖鬼。
“老爷救我!”高月似乎痛苦万分,她胡乱挣扎着完全没有先前般的冷艳模样,衣裳发髻散乱像个疯婆子,身周出现了几道肉眼可见的鬼气,正在被铜豆吞噬。
申从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你,怎么竟然会是你!”
他觉得说不下去了,一挥袖子坐回位置上,颇有任凭处置的意思。
王富贵心里冷笑一声,将那可怜巴巴的姨太太扶起来让她坐回到原处,其他夫人颇为忌惮的离得远远,高月神情萎靡并没有察觉到这些,还未从刚才那顿胡乱敲打中回过神来。申从兴还想说什么,却见王富贵绕过高月一把扣住李茉儿的手腕子,男人力气之大她一时半会儿也动弹不得,王富贵见得手连忙大喊:“还不来帮忙!”
一道黑影从阿妁身边飞快的窜出来扣住李茉儿另一边身子,影叔阴测测的笑着:“你这小子扮猪吃老虎也罢,真是片刻都不让本座歇着。”
这变故再次惊呆了众人,李茉儿被扣得死紧也不挣脱,只是冲着申从兴哭得梨花带雨:“妾身清白今日失了!”
申从兴原本因为高月被擒以为尘埃落定了谁知这抓鬼的一转脸又再捉了一个,当即也不说话,只皱眉望向他身旁的女子。
阿妁从进来就没有吭声,气定神闲仿佛入定老僧。
此时见祸害之一被成功擒住,她马上就动作了,嗖的从袖子里甩出一张符咒来,“乾坤借法!”
符咒打在李茉儿身上使她痛苦惨叫着挣扎了起来,立时令人惊呆的事情发生了,原本花容月貌的七夫人居然立马就变了一张脸。
“是!是兆儿!”有眼尖的人认出来这是李兆儿,半月前从小南门的高楼上跳下来摔断头的李兆儿!
被赦出原形的李兆儿状如疯癫,她虽是奋起挣脱却仍被王富贵和影叔合力制住,阿妁扫了眼高月,扭头对申从兴说:“这位姨太太…”
申从兴连忙答道:“行四。”
阿妁点点头,“将四夫人带回去休息吧,她不是作乱的鬼怪,只不过身上沾染了鬼气已经被祛除了。”
申从兴忙不迭的应着,让婢子将高月扶下去了。
“至于你。”阿妁起身走到李兆儿跟前,“可真是狡猾。”
阿妁轻轻抚着李兆儿满头珠翠的脑袋,“以活人身子做掩,若不是这傻子碰巧撞见你成人时的模样,连我也要就此被骗过了。”
被点名的傻子王富贵不乐意的哼唧两声,又紧紧手下吼来,“真泼!小心捏碎你鬼门!”
李兆儿不敢看阿妁,现下里虽被这道姑浑身罡气所赦,也知今日大事难成,却还是想在被灭之前把仇人给了结。
“姓申的!我恨不能生啖你!枭号的肉好吃么!哈哈哈哈哈!”李兆儿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处境,放肆的释放着鬼气,翠绿绸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淡青色,她双目赤红如血,嘴里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李兆儿这模样顿时吓退了厅里的人,有胆子小的姨太太甚至抱着丫鬟的腿被连拖带拽的拖出门口。
“她说,枭号?”申从兴也被这鬼化的李兆儿吓退,躲在阿妁身后努力平息自己因为惊恐而狂跳的心脏,“是什么东西?”
阿妁好心的给他解释道:“是一种附身的鬼怪,被附身的人夜里睡时头会自动飞出,七日内化为枯骨。”申从兴顿时腿软了,“难道,难道……?”
“没错,那个把满府吓疯的人头其实是你的,这个鬼婆娘在你睡着后给你涂了妆粉,操纵着满府乱飞。”王富贵恶趣味的接过话,“申老爷您呐!命不久矣!哈哈哈哈最多明日,就是死期!”
“哼,纵然二位大人法力高强,也是没有办法救他的!哪怕就此魂飞魄散!我也要带着他一道去死!”李兆儿得意的看着申从兴面如死灰的模样,嫩白手指涂着大红蔻丹,微微撩开胸前发丝儿竟也给那惨白面孔添了几分妖娆:“强逼不成竟狠心将我推下楼,我便要你也知道这断了头是什么滋味!”
说话间这厅堂里便鬼气膨胀,王富贵和阿妁对视一眼赶紧跑开,“哎呀呀救命啊好可怕啊!”他装作惊慌模样想跑出去却卡到门槛摔在地上,这笨拙演技真是!阿妁懒得理这二货,双手结印挥掌就上。
“大人何必两败俱伤,你灭我可不容易,有几分成算?!”李兆儿忌惮的后退,冷笑着吐出一口绿色鬼血,霎时化出一只血淋淋的厉鬼来。这鬼怪长得吓人攻击却不如何,阿妁甩了颗铜豆上去,身子柔软成某种奇异弧度,堪堪躲过血糊鬼那一下。
“赦!”
一只化成精魄了又冒出来一只,只要这鬼主在,血糊鬼就灭不完。
李兆儿回过身来意图抓走申从兴,王富贵却先一步将人带到门外,他还搓了搓鼻子不客气的踹了那吓得瑟瑟发抖的申老爷,嘴里念着:“关键时候又不见了,真会多清闲!”
这倒是念的阿妁那邪影了!
“天地无极,诛邪!”阿妁反手成剑指,随着咒语念出整个大厅围了结界,追出去李兆儿撞上虚空狠狠摔下来,霎时间受了颇重的伤害,只觉得魂身痛苦万分。
“姐姐!”
趁他病要他命!可这个时候八夫人云蕊突然闯了进来一把横在阿妁跟前,“大人若想杀她,请先杀了我。”、
真是打瞌睡遇上枕头, 李兆儿嚯的坐起,五指成爪扣住云蕊的脖子,“不想她死就让我走。”
阿妁放下掌印似乎在想什么,眼神晦暗不明,过了会儿她道:“人鬼殊途。”
“我答应茉儿姐姐会照顾好兆儿的!”云蕊被厉鬼的尖指扣住不得动弹,鬼气森森渗入身子里,迫使她那瞳孔睁得极大,身体承受着强烈的痛楚于是颤抖起来,可云蕊还是艰难的开口说着话与李兆儿听:“我以为只要老爷将你纳进门,你就不用日日在那下人房里受苦了,所以那日我才会让你去服侍老爷。”她想扭头去看可终究是徒然,“你想杀我,我不怪你。你也别怪茉儿姐姐了罢,我知道她死了,她应该早就死了罢?你杀了她占据这幅身体,可是……”云蕊一口接一口的呕出来绿色血迹来,“可是她放不下你,她一直都放不下你的!”
李兆儿怔怔的看着云蕊递过来的破旧荷包,绣着朵青黄茉莉,里边露出一束绑了红结的发丝,“你死后,茉儿姐姐剪下你头发一直贴身戴着,不然…不然你怎么会有机会…杀她,你…”云蕊没能再说完,她知道自己的大限早就注定是今日了,从李兆儿附身在七夫人身上起,她日日被鬼气侵受,身体早已是一具空壳,可她还是想,想帮李兆儿完成复仇的计划。
而阿妁在第一眼见到云蕊时,便已知了这位申府八夫人,在三日前成为行尸了。
“啊!!!!!!!!”
甫一听这许多掏心呕血的凄凉话,李兆儿那嗜杀的情绪瞬间激发,她抱着云蕊的尸体尖声哀嚎,原本在大厅外观的望众人皆因这声鬼叫而颤栗纷纷逃跑,王富贵趁机将人全部赶走,只留下冤大头申从兴。
再转脸去瞧,李兆儿浑身鬼气又浓浓的笼罩了四周,身上原本青色的纱裙变成半黄半绿的颜色。
“要化煞鬼了。”
阿妁话音刚落,王富贵就在门口应着:“准备好了!”
女鬼化煞本不多见,加之她又附身在活尸上,威力更添几分。这时候就显出来不知不惧的勇气来了,王富贵完全不晓得活煞女是什么,他只知道若不照着昨晚阿妁说的砍翻这鬼娘们,阿妁就能把他砍翻,然后她的通灵兽们将会一个又一个的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拼了!!!
王富贵大刀一扫,刹那间刀锋戾气与李兆儿的鬼气互相冲撞,被震得连连后退几步。他心里发虚,看了一眼立在门口起阵的阿妁又横下心来扑上去挡住李兆儿的攻势。李兆儿不笨,知道这家伙拼死挡住她的原因,所以招招将他逼到门口要趁机把阿妁给杀了。王富贵一边躲闪一边试着调用邪影曾指点他的罡气,八大门派原本就有观体术,观体术又有罡气一术,能源源不断的为施法者提供力量抵御妖鬼。
他还觉得自己一个冒牌荒火学起来怪怪的,如今倒真是派上用场了,这鬼娘们太泼了!
王富贵全力压制着李兆儿的攻击,可谓是汗如雨下气喘如牛,还被鬼气侵蚀了不少,眼前慢慢的变模糊起来,猛然间感到腿上一麻,低头看去一缕头发缠住了脚踝正在用力勒紧,王富贵连忙提刀斩断头发,一股白烟冒出。李兆儿怪叫一声,移动速度加快,趁着他大开大合没法设防之际张口就啃。
“日落沙明,天地倒开,乾坤无极,道法无边!”
李兆儿一口啃上王富贵的肩头,他痛的大叫全身冰冷如僵,这一下却激起了血性,正当他准备和这丫死磕坚决不放开时,阿妁终于将阵设好了。
日落沙明天倒开,阿妁面如冰霜,灭灵钉抹上她的赤血,配合这厅堂设的诛煞决冥阵,趁着李兆儿挣脱不开王富贵箍得死死的温暖拥抱时,干脆利落的往后心刺去。
阵法力量骤起,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生吸干了李兆儿鬼门的魂气,身子如同破布般萎靡在地上。
王富贵连忙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狠狠一拳打在她肚子上,将她那口气逼出,阿妁再抽出灭灵钉迅速的插进了李兆儿的额头上。
“破!”
鬼门,彻底碎了。
战斗开始前门外的人就全部被申从兴驱散了,此时他瘫软在地,双手几乎扶不住门前那柱子,那会儿见李兆儿几乎要将王富贵给咬死,他连自己的声音都找不到了,死死捂着嘴生怕叫出来把厉鬼引来。
等到阿妁露了两下将这鬼怪灭了,申从兴立马恢复了些许力气,蹒跚着走进大厅来。
阿妁强忍胸腔震荡的痛苦,抹了把嘴角渗出的血迹,招出麒麟为王富贵治伤。
鬼,是没有眼泪的。
李兆儿的魂身从七夫人的身子里滚出来,她已经频临魂飞魄散的边缘,魂身透明黑气缭绕,半张着嘴发出嗬嗬嗬嗬的声音似乎在哭。
阿妁还是起了恻隐之心,她蹲下身子将那落在云蕊尸身上的荷包递过去,李兆儿缓缓伸手接过紧紧抓住,眼神怨毒的看着申从兴。
可是她没有力气了,仇恨蔓延了整个胸腔,她死后成鬼,害了亲姐姐害了好姐妹,可最终还是没法手刃血仇,只能痛苦的魂飞魄散去。
鬼是没有眼泪的,可李兆儿却哭出来了,一滴晶莹的泪珠穿过魂身落在地上。阿妁拾起来,这鬼眼泪是活死人肉白骨的好物,她突然明白了李兆儿的意思,将鬼眼泪放在死透的云蕊嘴里。
能不能活,看造化罢。
阿妁开始念咒,画出了往生圈来想让李兆儿走得松快些,然而门外变故再起,一个男人冲进来一刀捅了申从兴肚子,利器穿入血肉发出噗呲声来,献血溅了男人一脸,紧接着他又捅了第二刀,第三刀……
“你!”申从兴目疵欲裂剧痛无比,他抓住了行凶者的手,认出是管家的小儿子许成。
申从兴喉咙滚动想说救救我,可是没说出来就合上眼,他死了,再也不可能说话了。
“请二位大人给我些话别的时间!待这事了了,小的自会去官府!”许成跪下磕了三个大头,脑袋贴着地砸的咚咚响,结果换来王富贵几声半死不活的哼唧:“赶紧的,小爷我快痛死了。”
阿妁闻言扫来记眼风,麒麟嫌弃的一屁股坐在王富贵脸上,连通灵兽都看不下去这家伙的不解风情了。
“兆儿。”
许成想将魂身抱在怀里,可是双手搂来却穿过去了。
“兆儿!为什么,我碰不到你,碰不到…”
许成绝望的跪在地上,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豆大的眼泪滴在李兆儿的脸,然后滴落在地上。
“很快,很快我就来陪你了。”
李兆儿目不转睛的看着伤心痛苦的许成,她大喘口气,想发声却只有呜咽,努力的断断续续说着。
许成哭得身子跪不住,摸不着心爱的人,举起手来却又只能握成拳狠狠砸在地上。“若我早些明了自己,让爹去提亲你就不会死了,不会死了!”他抹了把泪又说:“好在!我杀了他!兆儿!”许成满脸柔情苦痛,指头颤抖描着李兆儿的脸,触及空空如也但却甘之如饴,“你开心么?我杀了他,我把他杀了!”
李兆儿的魂身愈发晶莹了,忽明忽灭仿佛油尽灯枯的梁头蜡。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
阿妁俯下身子,听清了李兆儿在说什么,“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岁岁…”
长相见。
李兆儿魂飞魄散了。
(飞头鬼完)
(九)
溺鬼
“卖酒诶卖酒诶!上好的酒!”
“卖盐咯!不咸不要钱!
......
这日来到平遥镇,王富贵哼着小曲儿走在前头,见有那摆着糖葫芦的摊子便掏了半日裤兜才买下一串递给后头的姑娘。
阿妁紧紧锁着眉,视死如归般咬下一颗红果子立马连脸都皱到一块儿了,“真酸。”她说。
只见美人儿蹙着那两弯眉,秀气的鼻子微微皱起,王富贵笑得两眼眯眯,美好的事物就是养眼,古人诚不欺我优哉游哉!
“呀,死人了!”
来到沧漩渡,听见一群人围着窃窃私语,王富贵向来好事爱凑热闹,他连忙挤进去一看,嘿好家伙!真死人了。
眼前是一具泡得发胀的尸体,被水冲上了岸,也不知是岸对面卷上来的还是就在镇子里死的。
不一会儿官差来了,阿妁使了个眼神当先离去,脚步不停往客栈走,“天色不早,该找好落脚地方了。”
王富贵闻言也起身要跟上,结果身后不知是谁将他撞了个屁股墩,一个趔锵竟直接朝尸体身上扑去,腐朽恶臭的咸湿味臭了满头满脑,他气急败坏的跳起来直呼三声“谁害小爷!”
无人搭理。
到了夜晚有那好事者在茶坊酒肆里探头探脑听了一耳朵闲话,死的人叫康靖是康家旁支,前两日就说离开镇子去无双城的,哪知竟然投了河。 尸体也没人去领,一直放在府衙里,明日若再无人领回去就要破席一卷埋到乱葬岗去了。
王富贵自与那溺尸来了个亲密接触后,夜里翻来覆去总觉得浑身上下黏糊糊的,他喊来小二再打一桶水来擦身,完事后澡巾子往地上一扔,就吹熄烛火倒头睡去。
唔?这是哪?
王富贵揉着眼坐起来,发现自己居然在洛水边,这白茫茫的一片举目四看居然有个姑娘在水里洗澡。王富贵像被迷惑般一个激灵就跳下水去,那浅滩的水才将将没到腰下。
结果姑娘站起身来,白花花的身子越走越远,王富贵跟着也走到了水中央。眼看着水就要没过头顶,突然那姑娘回过头来却是一张腐烂的脸,许多尸虫从眼眶里缓缓爬出来......
邪影夜里飘出来靠月华修炼,结果穿过隔壁房见这个家伙躺在床上呵呵笑着,原想窥看一番在做什么梦呢结果却嗅到了房间里淡淡的鬼气萦绕不去。
这时王富贵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豁然坐起,邪影那双眼熠熠发着红光的眼又是把他唬了下,平复了下胸腔里狂跳的心脏,起身下床灌了口水往阿妁房里跑。
“啥?”
阿妁略带惊讶的看着这个闯进来要她帮忙驱鬼的家伙,“天殇在一侧,又有桃木傍身,我还在你隔壁住着,哪个不长眼的会缠你?”王富贵擦了把汗也不解释,将手里那片衣角递过去,梦里那女鬼要抓住他来个亲亲,他使劲挣扎结果被抓破衣角,而他醒来后这破了的衣角就在手里攥着。
王富贵还拽来邪影当目击证人“我真的没有自己扯自己衣服对不对。”
影叔阴测测的桀桀笑了两声,“有不知死活的东西混进来了。”
看吧看吧!王富贵认真脸努力求相信!
所以这衣角,绝对是鬼扯的。
......
平遥镇不大不小,离城里近倒也算富硕,李家三代都在镇上住着,李夫人生了个闺女叫李夏八,名字虽怪长得却美,从十三岁起日日都有媒婆上门说亲。
这一年李夏八长到十七,与康家六少爷康元齐订婚,在康靖尸体被发现这一日,两家刚过了定礼。
“只不过是旁支!”媒婆姓马,涂着浓浓的腮红说得唾沫横飞,“不碍府上千金的大事,康家连尸体都没领,估摸着是不打算认了。”李夫人听了话才放下心来,给马婆子塞了三个大大的金定子。
“怎么了?”送走媒婆,见闺女身边的丫鬟银子探头探脑的,李夫人心下纳闷,回身往女儿房里去。
到了后苑李夫人发现不对,李夏八用帕子捂着脸不肯放手,见她来竟急急忙忙躲到床上去。
“都要出门子了还甩小性子呢!不就是脸上有个红印子么,擦了药两天就下去了。”李夫人说着,指着银子上去,小丫头力气大,还是用力的扯了下来,可眼前情景却把李夫人给吓呆了,只见李夏八那原本花容月貌的脸上密密麻麻长了许多红点点,李夏八看见亲娘那惊恐的眼神,哇的就哭了出来。
她也不知怎么回事,今日一早起来这脸就跟毁容了似得。
“快叫大夫,别告诉老爷!”
千万不能再让更多的人知道了。
......
“能不能行啊!”王富贵咕哝着嘴,对那几根小红线完全不放心。阿妁平白嗔他一眼,继续掐算方位将红线系上,“这是压灵阵。”她耐心的解释,“只要你那美人儿敢来,绝对有去无回。”
言语间颇多戏谑,王富贵摸了摸鼻子呵呵干笑两声,美人...美人个头...
天色将将暗下来,王富贵照常爬上床躺着睡觉,这破古代啊就是乏味,天一黑只能睡觉。
王富贵无趣的咂咂嘴,这时邪影静悄悄的出现在床脚,两只血红眼熠熠生辉亮得跟灯笼似得,王富贵唬了一跳生生忍住暴走,小声着吐槽:“你就不能离远点,想吓死小爷我!”他仍旧穿着那破了衣角的烂衫子,兜里没几个钱也没想起来换一身。
睡意渐渐袭来,王富贵果然又梦见那片洛水码头了。
“六郎。”
一声低低的娇呼从耳边响起,“六郎,是你么?”
王富贵浑身汗毛炸起,这四处只有一片白茫茫的水和两只破船,突然衣角紧了紧他低头看去,嗬!竟然是一个浑身赤裸的女子,长发遮了大半身子露出香肩玉臂,那模样我见犹怜的哀哀看着王富贵,轻轻拽了两下他衣摆说:“六郎,你来了。”
“她是鬼她是鬼她是鬼!”王富贵不停的暗示自己不要冲动不要冲动,可手还是不受控制的往下伸去。
咦......头发散开,居然是一副男人的身子,愣神间那光裸的胸膛渐渐破开,满满钻出了一只小小的脑袋......
“阿妁!!!!!!!”
王富贵受不了了,偏偏两脚被那长发缠着动弹不得,他只好开口干嚎指望梦外边的人听得见。
影叔自从王富贵睡着后就隐匿身形气息蹲在他床头,他看了一眼坐在房里静静打坐的阿妁,又低下头去专心等待那鬼的出现。突然惊魂铃响了起来,只见王富贵满头大汗似乎在使劲挣扎的模样,在他喊出阿妁的名字时,邪影窜出来照着虚空一爪狠抓下去,鬼气瞬间凝重起来。
“天地无极!”阿妁将手中那当暗器用的桃花炭笔甩了出去打到鬼影身上,“赦!”
梦里洛水渐渐褪去,从鬼胸膛里钻出来的小脑袋赫然是个怪物模样,三眼两嘴吱呀怪叫的扑上来舔着王富贵的脖子,一脸享受陶醉。就在这不男不女的鬼用长发慢慢将王富贵拖进水中央时,它突然喷出一口鬼血。
“啊!”王富贵瞬间惊醒,脖子上的黏腻感还在,他大喘了几口气后知后觉的发现,房里没人,阿妁和邪影都不在。
......
“府上还是另请高明吧!”
李夫人看着大夫告辞的背影眼里隐隐绝望,想到女儿脸上那些可怕的东西不禁咬咬牙,无论如何,康家这门亲都退不得。打定主意故作精神走回府里,她准备进门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无量天尊。”
阿妁没想到缠着王富贵的竟然不是真身只是一缕鬼气,她跟着邪影追着气息一路而来 ,却在李府门前无奈的停住脚步,本打算若是高门大户只得徐徐图之了。哪知却见李夫人将一个大夫模样的人送出门来,看样子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病人无法被诊治,她心中一动便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