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II风雨岁月（146）： 成功引水

在社员们的辛勤努力下，那年秋冬交接之际，居然将水渠基础全部挖完了。此时，也已经慢慢进入了天寒地冻的季节，万木凋零、寒风刺骨，远处的山上落下了薄薄的一层雪，像披上了银色的盛装一样，让李家窑这个安静的山村更加肃穆。

冬季里，除了饲养员和羊倌外，其他人都闲了下来，又到了串门子打牌的日子。但今年的冬季的确不同于往年，李宝才的心里早就有自己的打算。合作社改造完成后，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正好趁着冬闲的时候，把坏了农具维修一下，新造一些大点的马车……

但这些活并不需要所有的社员参加，每家每户出一个人，在张木匠的带领下，修农具，造马车，张皮匠也没闲着，赶着做配套的皮货，整整一个冬天，让社里的农具改头换面，更加适应合作化大生产的要求。

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春播的时候，有了秋翻的组织经验，王海全这次更是顺水顺风，有完善配套的农具，春播结束的时间比往年整整提前了一周。春播后，又到了修水渠的时候，算起来这是第三次了，但这一次就会让李家窑彻底改变吃水的历史。

春风和煦，明媚的阳光照耀着大地，远处的群山连绵起伏，变得苍绿了，近处山坡上的小草也悄悄地钻出地面，它们嫩生生，绿油油的。肥胖的小叶儿，像一个个刚刚睡醒的胖娃娃。这一片，那一簇，点缀着这陡峭的山坡。

山坡上的树木也在不声不响地抽出新的枝条，长出了像小草一样的新芽。柳树的枝条向下垂着，就像一条条线挂在树上。那嫩黄色的小叶片，就像在线上系的花瓣儿。杨树开了花，这些花一串串的，是紫红色的，身上长满很软的小毛，像一只只可爱的毛毛虫……

李宝才心里明白，这一次铺石头渠可是个技术活，也就李高阳掌握的最好，就连他自己都不自信。他让李高阳先培训出来了20个砌石头渠的大工，一个人再带上5-6个小工。另外，让王海全组织了50个社员，在学校操场上预制水泥盖板。一切安排停当好，他和李高阳就分别在各段巡查，主要还是查看砌渠的质量。

砌石头渠有些缓慢，10天时间过去了，还没有砌上三分之一，李宝才想，如果按照这样的进度，砌完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不过，这个活本来就是细活，急也急不得，慢工才能出细活，因此，他心里再急，都不敢催促大家。

就在快要砌完的时候，中间有一段土渠塌方了，把砌好的石头渠都埋了起来，王海全带着大家把填埋的渠道清理出来。李宝才第一时间跑到现场，眼前的一切忧心忡忡，还是土质太疏松，一旦下雨多了，就会塌方。所以，如何加固土渠，防止塌方再次发生，成了他心里最为重要的问题。

在他看来，要把整个渠道全部用石头加固一遍，得拉多少石头才够，即便是把石头拉到位，砌石头护坡真是大工程。终于，他想出了一个办法，尽快把砌好的水渠的缝子用砂浆灌住，盖上水泥盖板，即便是土渠塌方，也不至于把渠道掩埋。再说了，等水渠运行正常后，最迟到入冬前，也必须将挖出的土方全部回填防冻。想到这里，李宝才的心里开阔了不少，他赶紧要求赵长顺加快进度封住石头渠的缝子，试水结束后马上盖上水泥盖板。

按照李宝才的安排，赵长顺又增加了几十个社员，不到5天时间就将石头渠的缝子全部封住了，王海全这边组织社员将预制好的水泥盖板往渠道边运去。

时年农历3月15日，是个黄道吉日，从王家庄水源到李家窑下庄井的水渠全线贯通，合作社决定上午巳时将水源的水引到渠里，一大早成群结队的社员就往水源上跑，亲眼见证这个改变李家窑用水历史的时刻。

为了庆祝“引水”这一重大事情，李宝才专门让人把社里鼓、锣等都带来了。巳时一到，山野里顿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他用铁锹将流淌的水源上挖出一个豁口，一股清澈的山泉顺流而下，进入了新修的渠道。那时那刻，社员们激动地又跳又唱，人们跟着水流顺着渠道往回走。

当李宝才带着管委会的成员到下庄井的时候，水井已经装了一半多。此情此景，李家窑每个人的心里都是兴奋的，激动的，也是幸福的，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来到下庄井，就连张翠英也来了，她是水生和草儿一步一步背到井上来了。

李宝才远远地就看到张翠英，张翠英也正向他的这个方向看过来。李宝才快步走到跟前，紧紧地握住张翠英的手，说：“翠英，咱们李家窑盼了多少年的水终于引来了，再也不为吃水发愁了。”张翠英点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是自从她病倒后第一次笑得那么的灿烂开心，那么的自然。

过了一会，张翠英望着李宝才说：“我想喝一口水。”李宝才随即找了一个铁桶，放到井里去，提上来满满一桶子水，清澈见底。李宝才从水桶里盛了一瓶子水，端到张翠英的嘴跟前。张翠英张开了嘴，抿着嘴喝了几口，就跟品尝一样，她说：“这么凉爽香甜的泉水，喝上这口水，我这辈子就够了。”人们听到张翠英说出“凉爽香甜”，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吧唧吧唧”砸嘴的声音，似乎都想尝上一口。

听着井里哗啦啦的流水声，村里人的个个都喜气洋洋，感觉比过大年还要兴奋。老田头也高兴的总是合不拢嘴，两颗黄板大牙始终露在外面，蹲在井口静静地看着源源不断的水流。不知是谁，在他的背后推了一下，把他差一点推到井里去，他立即站起身来，一脸怒气对着身后的人说：“是那个坏怂，竟然在老汉背后下黑手！把我搡到井了没有关系，就怕你家几辈子都不得好死！”听到老田头的咒骂声，人们不但没有生气，竟然都开心地笑了起来。老田头没有脾气了，气冲冲地拨开人群，骂骂咧咧地走了。

太阳已经走到了正中，李宝才朝着天上看了一会，说：“都快晌午了，大家都不想回家吗？”听到李宝才的这句话，人们才反应过来，已经待了很长时间了，才依依不舍地从井上离开。最后，井上留下了李宝才一家人。

李宝才突然热泪盈眶，说：“我从内蒙古回来，就跟这口井结下了缘分，多少次都梦见水装满了的样子，今天终于实现了。”

王梅儿说：“不容易啊！旧社会没有人管，是咱娘俩掏了几天，井里的水又出来了……”王梅儿越说越激动，泪花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

良久，李宝才准备把张翠英背回家，却被水生拦住了，说：“大，还是我来吧，你这身子骨能行吗？”

李宝才笑着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人还是年轻时候好！”说着，一家人就往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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