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笔记——儒家思想称霸天下

  儒家学派从公元前五世纪创立到汉朝建立初期的三百年间，过的一直非常郁闷。儒生们虽然竭尽所能的推销儒术，但是在秦末汉初的乱世之下，那些起义的首领们却都不喜欢儒术，儒家推崇的是崇古——只要是祖先留下来的都是好东西，我们不能也没有必要去坐改变。而那些起义的首领们很清楚，如果我要是崇古的话，我还起什么义，造什么反，老老实实等着被折磨死就完了。不过虽然首领们不喜欢，儒生们却是锲而不舍的。在那个纷乱的年代，除了战场上的军人以外，天底下最忙碌的人恐怕就要属儒生了。他们抱着儒书四处奔走，在及其艰难的环境下，传播儒家思想。

  汉高祖刘邦在打天下时对于儒生也是不削一顾的，他只要一见到儒生，就会把他们的帽子摘下来，当众往里面撒尿。可是即使是这样，儒生们仍然不肯离去。因为其他的首领还不如刘邦呢，刘邦最起码还肯收留他们，给他们碗饭吃。

  可是，等到汉朝建立后，情况就发生改变了。

  刘邦做了皇帝后，他的那些大臣、将军都是当初一起闯社会的拜把子的兄弟。所以在皇宫里也和当初在刘邦家里一样，大吃大喝，喝醉了就在大殿上睡觉、大声唱歌，甚至发酒疯拔出刀到来砍柱子。刘邦对于这样的事情，在没有做皇帝之前尚能容忍。可是，做了皇帝，心态就发生变化了，他再也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这时儒家崇古的那一套礼仪起作用了。儒家研究的就是礼仪，但是，刘邦最怕的也是礼仪，所以他跟当时负责制定礼仪的博士叔孙通说：“你就制定一个简单一点的，我能做的到的礼仪程序就可以了。”叔通孙阳奉阴违表面称“诺”，背地里却跑到了儒家的发源地鲁国首府曲阜请了三十多位专家，连同自己的弟子总共一百多人，彻夜不眠拟定规章，加以演习。儒家学派翻身的时候终于到来了，叔通孙岂能放过。一个月后，叔通孙把演习的规模扩大至王公大臣。到了刘邦的皇宫长乐宫正式落成，群臣朝贺时，正式开始使用叔通孙制定的“朝仪”。

  “朝仪”是一套繁琐的程序：大臣们在负责引导的官员的指引下，按照事先排好的顺序进入大殿，分为两班，在两边坐下（也就是坐在自己的腿上），禁卫军官则在大臣们身后站定，然后听见一连串官员由远至近的传报：“皇帝驾到。”这时，皇帝乘坐特制的富丽堂皇的用人力拉的所谓“御辇”，缓缓的出现在大殿之上。而大臣们则在引导官的指示之下按照官职的大小排序，一一道出他们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贺词。这时，宫殿上庄严肃静，人人的内心都能感到无以言表的镇恐。在接下来的宴会中，所有的大臣都必须向前匍匐着身子，头向上仰望；任何人都不能挺直脊梁，双眼平视。这种姿势，在今后的几千年里都被我们用来表现君王的尊贵，与臣下的卑贱。在宴会进行中，大臣们再次在引导官的指引下，向皇帝敬酒，连续九次。最后，由专门的官员宣布“宴会礼成”，这是，监察官适时的出现，将那些没有按照规矩来做的官员，一一从队伍中纠出来，控告其犯了所谓“失仪”之罪。对于这种罪名，在处罚上，一般罚款了事，不过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皇帝老儿却经常性的借题发挥，以此来打击自己的政治敌人。在经过了有这样一系列的繁琐程序的宴会之后，刘邦大喜过望，他对左右说：我现在才知道当皇帝原来这么威风。为此，刘邦擢升叔通孙为九卿之一的“奉常”也就是政府祭祀部长，帮助叔通孙一起制定朝仪的门徒们也都升了官发了财。

  ——从此皇帝在儒家学派的包装下，彻底由人变成了“神”。春秋时代君臣坐而论道的情景，变成了大臣们的憧憬，普通民众则更是对“皇帝”噤若寒蝉。我们国家的君主政体逐走入了一条死胡同而无法回头。

  刘邦虽然大大封赏了叔通孙及其所代表的儒家学派，但对于儒家学说还是不感冒，在学术上他还是极力保持春秋时代所遗留下来的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局面。儒家学术暂时还不能对政治发生影响。

  刘邦死后，其继承者信奉道家的黄老政治。儒家学者辕固生只是对老子和庄子些微的表示了一点不满，窦太后就让他做了一把怪物猎人——赤手空拳的野兽栏里打野猪。要不是当时的皇帝刘启悄悄的给了他一把匕首，估计他早就被野猪活生生拱死了。但是窦太后于公元前135年逝世后，黄老政治戛然而止，儒家学派的春天正式来临。

  在窦太后逝世后6年汉武帝刘彻即位，在宰相卫绾的建议下，武帝在即位后的第二年举行了一次全国性的公务员考试，为国家选取廉洁奉公、直言敢谏的管理型人才。考试公告上说明由皇帝亲自考试，可是公告只是公告，按照现在的说法其解释权在皇帝本人，又加上刘彻当时只是一个年仅17岁的孩子，玩的时间都还不够，哪里有心情来组织什么考试，所以这场国家大考实际上是由卫绾全权代理。

  卫绾是儒家学派的学者，他肯定要趁机为儒家学派扬眉吐气，于是在这场考试中，儒家学派的学者被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唯一的有资格参加考试的人才。在这次考试中，一位专门研究“五经”之一《春秋》的考生董仲舒，在他的试卷中猛烈攻击其它学派全是旁门左道，妖言邪说。他建议：凡是不属于儒家学派的书籍应该一律禁止在市面上流传。卫绾在看到他的试卷后，大喜过望，这就是典型的直言敢谏型管理人才啊！卫绾把董仲舒列为了本次考试的第一名，也就代表皇帝把董仲舒列为了第一名。这也代表着，皇帝接纳了董仲舒的意见，于是一场悄无声息地的改革随之而来。

一 、祭祀部之内，原来所设“博士”之官职，由原来的各学派学者分别担任，变为只能由儒家学者担任。而且限定了研究的方向，只能研究儒家学派的著作。其它学派的学者被全部驱散，儒家学派逐渐独霸了政府的学术中枢，定于一尊。其它学派的学术著作被政府认定为“妖艳”、“邪说”，在社会上不予流传。中国的知识分子从此直到清末民处的千年时间里，其所有的智慧和精力被全部用来研究儒家的著作而无法跳出这个圈子。

二、儒家学派创立的国立大学，但是国立大学中的教授全部由儒家学者担任，学生也只能学些儒家学派的著作。学生只要成绩合格毕业，即可被政府任命担任地方的官员。这一途径成为了平民百姓进入政府任职的唯一途径，逐增加了儒家学派在普通群众中的向心力，久而久之儒家学派的门人遍布各级政府的行政机构，成为了一个排他性极强的群体。

至此，从春秋时代开始的学术上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时代彻底宣告结束。中国知识分子思想上的灵性被儒家崇古的思想所牢牢禁锢，直到清朝末年在西方文化和大炮的双重冲击下才宣告解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