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野蛮生长
第一次看《飘》18岁左右,爱情要实力相当,否则无法持久,斯嘉丽与瑞德的每一次交锋总是让人心神荡漾,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那时为神龙见首不见尾,幽默风趣的瑞德倾心,个性签名一度是:“谁是我的瑞德?”瑞德的魅力在于有趣,就是所谓的“坏男人”。对于女人来说,男人最大的魅力在于“他懂我”,于是才有“大叔控”。茫茫人海,有人能看穿你的伪装,热爱你面具下的真实,这很难得,即便他撕下面具的过程很疼。
瑞德我没遇到,因为我不是斯嘉丽,更因为价值观不同,看到人的一丁点自私,就唯恐避之不及。这个年很长,适合坐在屋檐下晒着太阳看这种长篇小说。
(电影剧照)
故事简介
斯嘉丽是美国南方种植园主的女儿,父亲杰拉德身材矮小结实、性格火爆倔强、为人豪放慷慨,虽然没有读过几本书,但是精明能干,能喝酒能骑马能打牌。年轻时因为不愿受人压迫,从爱尔兰逃到美洲。在一场打扑克牌赌博中赢了一个被火毁的垦殖场,还有一个能干的黑奴,给农场取名塔拉。斯嘉丽17岁时,塔拉已经有100多个黑奴。
斯嘉丽的母亲艾伦出身贵族,年轻时爱上表哥,因为家人不同意,表哥离家出走,在一次酒吧斗殴中被人打死。艾伦伤心欲绝,只想离家越远越好。正逢此时,杰拉德向她求婚,所以一口答应。远嫁到塔拉。她的到来让塔拉迅速发展起来。她日复一日辛苦劳作,为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治病接生,从不喊累喊疼,从不抱怨、从不大声说话,但是家里所有人都敬她爱她。黑奴会对杰拉德阳奉阴违,对艾伦却始终毕恭毕敬。因为她了解、包容每一个人,就像脚下那红色的土地。
血统这东西作为精神遗产真能遗传,说白了就是一个家庭的教育方式,是父母对子女性格的塑造。斯嘉丽黑发、绿眼、白肤,就像夜晚的黑、树木的绿、棉花的白。她身材娇小,内在强大。有父亲火爆刚烈的内心,有母亲优雅迷人的外表。外表用来迷惑敌人,内核用来提供永不枯竭的动力。
邻家大哥艾希礼是斯嘉丽的心上人,出身诗书之家,金色的头发,忧郁的眼神,热爱艺术,骑马打牌打猎样样精通,待人温柔有礼。与斯嘉丽从小玩到大,对她像哥哥一样爱护有加,可谓青梅竹马。无奈艾希礼与他的表妹眉兰早有婚约,表亲结婚也是他们这个大家族的传统。
斯嘉丽一直以为艾希礼爱的是她,要娶的是她,在艾希礼家的舞会上,她鼓起勇气找到机会单独相处,向艾希礼表白,可遭到艾希礼拒绝,说他要娶眉兰,对斯嘉丽只有爱护,他爱斯嘉丽对生活的热情,可他们完全不是一类人。这个答复令她疯狂,因为她一直以为艾希礼爱的是自己,要娶的也是自己。斯嘉丽怒了,打了艾希礼一耳光,艾希礼默默离开,不料,这一幕从头到尾都有一个沉默的观众,那就是瑞特。
瑞特,三十出头,黑发黑脸,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因为悔婚和投机倒把,名声很坏,不被当地人接受。他一眼被斯嘉丽美丽的外表,热辣的性情所吸引。
当天得到消息南北战争爆发,舞会上男孩子个个都十分兴奋,急着要上战场建功立业,急着与心爱的女孩定情,斯嘉丽一气之下答应了眉兰的弟弟查理斯的求婚。
2个月后查理斯病死战场,斯嘉丽成了怀孕的寡妇,那年她17岁。不久生下了儿子韦德。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没什么感情,加上她根本不爱查理斯。真正让她难受的是,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穿美丽的裙子,周旋于众多追求者之中,享受被人恭维、追求的快乐了。取而代之的是难看的黑色丧服,而依照当地风俗,寡妇要守丧3年。所有人都同情她,以为她为了查理斯之死伤心欲绝,而她不想迎合别人,表现出悲伤的样子。
为缓解女儿的情绪,艾伦送她去亚特拉大的眉兰家暂住散心。在此期间,亚特兰大成了一个重要枢纽,运送南来北往的战争物资。1864年,战火烧到亚特兰大,市民纷纷逃离,此时眉兰随时有可能临产,母亲艾伦病危,父亲多次写信催她回家,但斯嘉丽答应过艾希礼要照顾眉兰。所以只能在连天炮火中等她产下孩子,在瑞特的帮助下,斯嘉丽带眉兰一起回到了塔拉。可是塔拉已面目全非:母亲死了,父亲因为丧妻痴呆了,两个妹妹病了,黑奴跑了,棉花被烧了。斯嘉丽一无所有,被连日炮火吓坏了的小儿子、产后极度虚弱卧床不起的眉兰、卧病在床的两个妹妹、三个黑奴。饥饿、寒冷、散兵骚扰。斯嘉丽从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家人爱护异性环绕的公主,一下子跌落到塔拉的红土地里,开始了她的野蛮生长。
斯嘉丽的强大内核
(电影剧照)
她长得并不很美,但天生知道怎么迎合、驾驭、利用男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资源,巴特勒除外。男人征服世界,她征服男人。
她不信神,只信我。她的“真我”常常冲破母亲精心打造的淑女外壳和传统的束缚吓坏世人,而她总说“我不在乎”,因为她的词典里根本没有“别人会怎么看我”。她爱男人、爱钱,也承认自己爱男人和钱,毕竟以谈男人和钱为耻也是一种虚伪。轻飘飘的一句“我不在乎”,有几人能做到?有多少善良是习惯讨好和害怕冲突?有多少独立是不愿求助?
她和目标之间只有直线。做事雷厉风行,绝不犹犹豫豫,拖泥带水,神挡杀神,佛当杀佛。唯有如此,她才能成为凶猛的强者,她的强大羽翼才能庇护一大家子人。而强者大都主观为己客观为人。
斯嘉丽的爱情
(电影剧照)
我到底爱谁?斯嘉丽对这个问题的认识用了很多年。少女时她一直以为艾希礼爱她,表白被拒,发现艾希礼并不爱她。她对艾希礼的爱,在瑞特出现以后,不知不觉发生着变化,直到瑞特离开,她才醒悟自己爱的是瑞特。
斯嘉丽的三次婚姻,一次嫁给爱自己的人,一次嫁给钱,一次嫁给实力相当、三观一致的对手。她没有一次是嫁给爱情,即便瑞特就是那个爱她的人。
她可以为了艾希礼在战火中守护他临产的妻子,哪怕自己的母亲和妹妹病危。可以在自己都吃不饱肚子的情况下养活艾希礼一家人。在所有人面前她是精明自私冷酷强大现实的,只有在艾希礼面前她是个少女,一个彻头彻尾的幻想者。爱情就是这么神奇,我爱他,他爱我,他忠于自己的婚姻,他是君子,只这几点就足以将一个女人捆绑在爱情上。然而正是这强大的精神力量陪伴她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那么她爱的,或者说她以为自己爱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艾希礼喜欢音乐、书籍,喜欢一切虚无又美好的东西,除了真实。他说的最多的词是:梦、过去、害怕。在他眼里,过去太美好、现在太残酷、未来太迷茫。斯嘉丽的火热令他炫目,所以只能远远看着,因为靠得太近会被刺痛。
战争中他流尽鲜血,和平中他寸步难行。他可以义无反顾地参加自己从一开始就认为必败无疑的战争,塔拉要被人霸占时他却只能在地里挥着斧头修篱笆。他可以为了保护斯嘉丽暗杀黑人,却屡屡坚决拒绝斯嘉丽的投怀送抱。
因为他的身上背负了太多枷锁,他忠于自己的妻子、忠于没落的制度。一面与妻子谈诗论画,一面和黑奴下地农活,他是一个骄傲的人,却要靠爱慕自己的女人来养活妻儿,而却不能给她任何东西。眼睁睁看着斯嘉丽为了保住塔拉向别人的男人投怀送抱。最喜欢艾希礼在斯嘉丽面前克制的样子,可是这种高尚,怎么就这么别扭呢?瑞特说得对,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对于爱自己的女人,要么拿来,要么远离,而不是整天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他的骄傲,他的尊贵,在这个新世界灰飞烟灭,如同他的名字Ashley。
斯嘉丽的强对手
(电影剧照)
从第一次看到斯嘉丽将一群追求者哄得团团转,到斯嘉丽向艾希礼表白被拒而发怒,到斯嘉丽为了拿钱救塔拉而嫁给从妹妹手里抢来的老男人肯尼迪,斯嘉丽在人生路上的每一次令人瞪目结舌的“神操作”,瑞特都是唯一清醒的旁观者。
无论美貌、德行还是真心,瑞特身边有太多爱慕者强过斯嘉丽,但瑞特爱的正是她的生猛、热烈,那个时代的人身上普遍缺少的东西,尤其是女性。斯嘉丽就像是瑞特的一面镜子,她身上的太多东西,他身上都有。以瑞特的双商和阅历,斯嘉丽在他面前就是一个任性、残忍、可爱的孩子。瑞特亲见她如何对付手下败将,知道斯嘉丽对艾希礼念念不忘,所以才每进一步都小心翼翼,尽力假装轻松洒脱,假装不爱,可真爱又怎么能轻松呢?所以总是露馅,被斯嘉丽屡屡伤害,而这假装本身,也是伤人利器。
“坠入爱河“这个“坠”字用得好,正如歌曲《红玫瑰》中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爱是一个人最大的弱点,也是一个人最大的动力。瑞特身边从来不乏爱慕者,他对斯嘉丽的爱很卑微,他第一次见斯嘉丽的时候,她身边围了一群追求者,她的前两次婚姻,都没有他的份。所以当斯嘉丽的第二任丈夫死亡以后,瑞特向她求婚了。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好不容易找到空档期了,免得下一次又变成了别的什么太太。
从初始到永别,瑞特等了很多年,直到和斯嘉丽结婚,斯嘉丽对艾希礼一直念念不忘,以瑞特对斯嘉丽的了解,他知道艾希礼在斯嘉丽心中的分量。有了女儿邦尼以后,他将爱的重心转移到女儿身上,因为在女儿身上,他仿佛能看见年轻时的斯嘉丽。随着女儿意外身亡,他在女儿身上寄托的,对斯嘉丽的爱情飘然而逝。眉兰临终之际斯嘉丽与艾希礼在他面前相拥而泣,加之得知眉兰嘱托斯嘉丽照顾好艾希礼和他们的孩子,瑞特是真的绝望了。因为他知道,斯嘉丽一定会养着艾希礼和那个孩子,就像她当初因为答应艾希礼而冒着生命危险照顾眉兰一样。且不论有无爱情的成分,答应挚友眉兰的事情,斯嘉丽一定会践行。这也是压垮瑞特对斯嘉丽爱情的最后一根稻草。
瑞特向来不认为南方能赢,并且不参战;他发战争财,与妓女交好,悔婚,战后被关进监狱,还差点被绞死,所以为人不齿。然而,在护送自己心爱的女人穿越战火回家时,受亚特兰大士兵战败撤离的惨景触动,他毅然抛下斯嘉丽去打一场必败无疑的仗,赤脚走在雪地里,挨饿8个月;枪杀了侮辱白人妇女的黑人;在女儿邦尼出生以后大笔捐款。这不也是一种很难得的善良吗?
斯嘉丽的最佳搭档
(电影剧照)
眉兰外表柔弱,腼腆安静,内心刚强、善良宽容。关键时刻十分强大,在她的眼里没有一个坏人,很像斯嘉丽的妈妈艾伦,尤其是在艾伦去世以后。
她为战时医院捐献自己的婚戒;对斯嘉丽多次“勾引”丈夫,不信、不怒,反而当中替斯嘉丽辩白;斯嘉丽的孩子对眉兰比对斯嘉丽还亲;她是瑞特唯一发自内心尊重的人;她接纳为众人所不齿的妓女贝尔;与斯嘉丽一起处理被斯嘉丽强杀的北方散兵尸体;宁愿自己饿着,也要把饭留给塔拉收留的战败归来的士兵。
不论和平还是战争,不论富裕还是贫穷,她们两个都是最佳组合。最艰难的时候,艾希礼在战场,瑞特四处奔走,只有斯嘉丽和眉兰带着家人孩子相依为命。以眉兰的聪慧,斯嘉丽与艾希礼的心思,她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和斯嘉丽了。知道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艾希礼是绝对不会做任何有损道德的事情,而自己与艾希礼则有太多相同。她是完美的妻子和朋友。
斯嘉丽妩媚,眉兰朴素;斯嘉丽狂热,眉兰温和;斯嘉丽利己,眉兰利他;斯嘉丽张扬,眉兰低调;斯嘉丽野性,眉兰知性;斯嘉丽任性,眉兰沉稳;斯嘉丽是红,眉兰是黑;斯嘉丽是绿植,眉兰是大地;斯嘉丽是金钱,眉兰是道德;斯嘉丽是物质,眉兰是精神;斯嘉丽是新奇,眉兰是传统。
所以眉兰死后,艾希礼、斯嘉丽和瑞特三人之间的关系也天翻地覆。艾希礼失去了精神支柱,如他给斯嘉丽所说“眉兰是我的一个梦想”;瑞特失去了最敬爱的人;而斯嘉丽,则失去了最好的朋友。那个即便全世界都站出来反对你,指责你,她始终挺身而出坚决维护你的朋友。
结语
斯嘉丽和瑞特,眉兰和艾希礼,每个人都让人敬佩让人心疼。我最敬佩斯嘉丽的勇猛、瑞特的智慧、眉兰的宽容、艾希礼的克制;最心疼瑞特吃醋的样子,斯嘉丽吃苦的样子,艾希礼迷茫的样子,眉兰隐忍的样子。
斯嘉丽和瑞特都有很多“罪状”,艾希礼和眉兰则都有很多坚守。南北战争结束,黑人被解放,南方种植园经济在机器的轰鸣声中土崩瓦解。南方白人的社会地位一落千丈,那种巨大的失落,正是艾希礼迷茫的根源。
除了艾希礼,还有一个东西是斯嘉丽的精神支柱,那就是塔拉。比艾希礼更强大,每一次绝望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回家。塔拉是父母,是一种生活方式,是永远无法割舍的乡情。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即便嫁给瑞特以后在亚特拉大过着奢华的生活,但她总是会做噩梦,所以在眉兰病逝,发现艾希礼不爱自己,自己爱着的瑞特离家出走以后,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回到塔拉。Gone with the wind,随风而逝的是一种文明,是斯嘉丽魂牵梦绕的塔拉。但不论文明怎么变迁,脚下的土地是最安稳的依靠,就像她的父亲杰拉德所说:“土地是世界上唯一值得你去为之工作,为之战斗,为之牺牲的东西,因为它是唯一永恒的东西。”
Gone with the wind?Never!After all, tomorrow is another 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