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不再因为生日而难过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办过生日派对了,似乎上一次朋友们比较多的生日派对还是小学三四年级,那个时候我很碰巧地邀请了班里的一堆女孩子来我家给我庆生。儿时的记忆总是稀疏且片段性的,我只能印象到她们都带了很多很多礼物,其中有两只大大软软的熊玩偶。我的妈妈很温柔地招待了大家,我们吃了大盘鸡之后一起在床上玩着“123木头人”如此幼稚却快乐的游戏。
之后的岁月一瞬消逝,不少生日派对都变成了与父母和一二好友共进餐的形式了。
我考上大学的那一年秋天,赶上了我的成人礼。初入燕园的缘故致使人生地不熟的我寻不到可以一起过生日的朋友,但我总归是觉得18岁生日该有些仪式感的,遂邀请了爸爸好兄弟的儿子——大我10岁的干哥哥来和我一起过生日。我很独立,我自己给自己订了蛋糕,预约了一个轰趴馆,然后说你能不能陪我一起过生日呀,就一个晚上,我们一起吹吹蜡烛吃吃蛋糕,你来给我拍几张照。干哥哥自然是温柔且亲和的,他答应了我的邀请。我太忙碌了,但我的18岁真的就在学术气浓厚的周三与北国刺骨的寒风中到来了,不加通知的、无可避免的,我就这样成年了。
19岁生日时我并不快乐,因为我觉得自己有着18岁的头衔很好,刚刚年轻,幼稚气息与成人之间的界限若隐若现;也可能是因为我18岁的末尾太难过了,所以将就着我的19岁也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好在正值大二,与室友们磨合了一年,感情逐渐加深,我动员她们陪我喝beer,并且点了一大堆披萨烤串,我们就在宿舍里摆了一张小小的桌子,布置了简易的庆生现场。她们真的都是很好的人,为了我尝试了beer,并且在两年后的我看来那真的是她们人生中唯一一次喝酒了。时钟走过凌晨12点,她们俩鼓着兴奋的掌为我歌唱生日歌,那一刻我情绪高潮了,我的快乐洋溢,仿佛达到癫狂。
很多好朋友都知道,我的19岁很灰暗,我迈着沉重的步伐在严冬里与抑郁抗争,我的泪水要流干了,我想我可能有一天会倒在雪地里,与雪花一起融化在这人间。疫情时期我遇见了文岩,她是把我从废墟里拉出来的人。我在老家一边养病一边学习工作,我几乎每天都和她在一起,无论是活跃在市中心亦或是郊区,都无比快乐与放肆。终于有一天,我挣脱了过往岁月中桎梏我的东西,我记得特别清楚,那是一个傍晚,我站在我家阳台观察人间,雨后的彩虹一整个映入我的眼帘,我一瞬间非常猛烈地感受到了我体内健康又茁壮的因子,那和过往一整年里我所有时刻的感受都不一样,我再也感受不到内部的消极与痛苦,我失去了难过的能力。就和彩虹色一般透彻,我这个人从里到外,真的好了。
文岩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人,我一直都很感谢她。疫情缓解,我们一起返校后没两个月就迎来了我20岁的生日。依旧是一个寒冷的日子,我与文岩和她男朋友待在一起,我和文岩在12点到来的那一刻拥吻,这对于我来说当真是一件极其有仪式感的事情。后来我们一起站在中关村的天桥上聊天,冷清的描述背后,我当初的情感炽烈,我又一次情绪高潮了,没有想到只是和她一起看看车流也如此快乐。而不可避免的,依旧恐惧自己的20岁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来,我年过20却还是一事无成,我所期盼的年少有为仿佛正在一步步离我而去。很不幸的,我确实是一个焦虑感和抱负很沉重的人,我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步入自己客观上年轻非凡的20岁。
我逐渐阳光活泼了起来,开始加大了频率和业界的人打交道。尤在20岁的下半年,我遇见了很多有趣又很好的人,捕捉到许许多多站在我命运分叉口向我招手的机会。年轻的CEO像亲哥哥一般关心我,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光华的双学位宣讲会上,恰巧我是校内代表,而他是校友代表进行发言,之后有了他试验性酒吧模式的邀请。我们在一周内断断续续见了两三次面,有一天他说,我没有精力管太多事了,你帮我管一个酒吧好不啦。我觉得这万分有趣了,在新消费赛道做社交与零卡糖酒水的场景结合,又是与人打交道的活儿,我的情绪当真一下子被激起来了,风风火火地就把这事情盘了下来。他带我认识了许多同样有趣的人,他总是夸我聪明,偶有提醒我克服自身拖延症的时刻。后来他就不常在北京待着了,但每次来北京的时候都会和我见面,带给我一些新的故事或是新的感悟。我们的话题从商业创新聊到了对爱情与婚姻的态度,从松林包子的馅儿为什么不好吃一直聊到宇宙的边界,虽然他总说自己对于人类的兴趣与日俱减,可我却发掘他真是一个很有内容的人类。佘老师让我多跟他学习学习,我也觉得是这样,所以我始终都保持着与他对话的兴趣。
在这之前与之后我都遇到了许多给我莫大启发的人们,我会和热情洋溢的天使投资人一起癫狂,随之各自聊着天马行空的话题,他会告诉我他悲惨的大学生活是在同学们的歧视中展开的,我从他身上看到了一股死不服输与自信非凡的气质,那是一种无所畏惧的少年勇气,和我自己以及我在佘老师身上看到的东西一模一样。我想相似的人一定是相吸的,正如我膨胀的分享欲一般,他也会老顽童地告诉我他有多喜欢他的妻子,以及他辞去了基金CEO的职位,做了自己喜欢的创业,他总是兴奋着的,有的时候会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讲述他最近如何赚了大钱,然后耐心地给我安利高档威士忌的美味。我哭笑不得向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自己新生的创业点子,而他总是会以理性的角度分析我的行业势头和可能的乐观措施。
他们之中有的人很细腻,很纯粹,即使年过30也依旧有着我18岁的乐观与勇气。好像热爱世界与享受生活是活跃在他们心间的共性,是的,好像真的是这样的。在有一天夜晚,我前创业公司的COO在北京的街道上突然给我讲述了他整个青春美好又悲伤的秘密时,我就越发觉得人与人基本上也是一样的,或者说,一样又不一样的。我很多事情都会向他请教,因为总觉得他会给我最好的参考建议。他告诉我他30年来对于金融圈的理解,以及婚姻对象的看法,他说结婚是需要冲动的,他一直在等那个让他有此冲动的人,我会打趣他这么多年了还没遇到啊?他总说自己的直觉很准,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他总会突然从游戏中缓过神来然后跟我说他有一股很强烈的预感。后来我去了上海出差,他紧跟着我来到了上海,带着他当地的朋友们来我的酒吧作客。从外滩应酬回来的时候他说,stella真的很棒,我觉得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做一些事情,我说好啊。
我一直以来都特别感激这些在我生命中以真诚真心对待我的人,我在他们的尊重里获得了自尊。
接连遇到几位将近40岁的姐姐们时,我离21岁也越来越近。我会向40岁的已婚教育经理询问生育的感受,我说我总还是不能共情有小孩的幸福是怎样的。她就会耐心地回忆并解释给我她结婚生子的全过程,她说虽然艰辛与汗水兼具,但幸福感是无与伦比的。而她也有着中年危机,身体素质下降、家人重病,但她每次都还是会认真地回复我的工作消息,有的时候,我的情绪与我们之间的情感就是在这些充满故事的消息中加深的。三十多岁家境很好的姐姐们会带给我莫大的温暖,我当真觉得她们都是特别可爱又特别好的人,就跟18岁的少女一般单纯善良,时而恋爱脑然后常规性自律和努力。我很喜欢和她们接触,她们身上独立女性的气质异常明显,我把这些特质当成自己的偶像因素,创投圈里活跃而刻苦的女孩子值得尊重。
21岁生日的前一天夜晚,我特别好的朋友们相继都来了,我们在屋子里举杯共饮,虽然我很早就断片掉了,甚至不记得12点是怎么跨越的,蛋糕是如何切开的,朋友们是如何被佘老师送走的。第二天在希尔顿游泳的时候,我告诉佘老师,这是我从小到大最开心的一个生日,谢谢你的陪伴,是我三生有幸与你相遇。那一天我们俩的泪水从早上流到了傍晚,他说所以你真的不相信我是做好了跟你结婚的打算吗?情绪激动时我回答,小屁孩!你才20岁啊,你说这些话没有成本的。
“可这就是一个少年所能付出的全部真心啊。”
哭腔声里,我的内心沉默了,好像是这样的吧。我说如果我们事业极其清晰稳定,未来光明,我可能今天晚上就会跟你讲,那我们明天去结一下婚吧。
我的21岁真的就这样到来了。在清晰的研究生规划和比较清晰的事业规划中,在父母从一始终的疼爱中,在佘老师一声又一声的“姐姐”中,在整个人间对我的示好中,到来了。
我终于不会因为过生日而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