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主题写作

他杀

2023-09-21  本文已影响0人  柚子袖子抽子

本文参与伯乐主题写作之探案

1

3月12日早上,我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来的。

醒来之后我没有急着去开门,我想着无非就是物业催缴物业费什么的,没人开门自然就会走了。

所以我只是慢悠悠地坐起身来搓了搓眼屎,然后又摸索出枕头底下的眼镜戴上,最后才俯身捡起掉落到地板上的手机看了看时间。

9点21分。

此时我还没有注意到手机上有多个未接来电。

我推开卧室门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往常物业的人可不会敲这么久的门,而且力度之大,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我没来得及系好皮带,便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将过去拉开了门把手。

可我还没来得及看清门外是谁,便被鱼贯而入的三五个大汉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的脸都贴到地板上变了形,张嘴呼喊都很是困难,而且旁边就是我昨晚上放在门口的外卖盒子,张嘴吸入的阵阵馊味让我差点吐出来。

我拼命挣扎着转过头来,才艰难地看清眼前的局面——至少4个人闯进了我家里,3个身着警服,为首那人穿着一件下摆已有些翻边的皮夹克,脚上的劣质皮鞋散发着阵阵脚臭,他蹲下身子凑上前大声冲我问道:叫什么名字,说话!叫什么名字!?

我只听到周遭到处都是皮鞋踩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根本没听清问话。

为首那人取下嘴上咬着的烟凑得更近了,耐着性子大声又问了一遍: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劣质香烟的烟雾夹杂着口水喷在了我的眼镜片上,眼前模糊不清。

夏胜!我叫夏胜!

那没错,带走带走!

对方一边喊着一边用手铐将我从身后拷上了。

等会等会!什么事情!?你们抓错人了!

我的心里极度恐惧,心脏狂跳不止,我从没有过这样的遭遇。

自己犯了什么事情自己不知道吗!

为首的那人也不多废话,直接将我的短袖下摆从后边往上搂,一把罩住了我的头,我顿时眼前一黑。

我就这样被蒙着头带到了楼下停着的警车里,我嘴里一直慌乱地在叫着,可没有人理睬我,直到车子驶离小区,我头上罩着的短袖才被扯了下来。

突然的射进车里的阳光让我眯缝着眼,我这才看清小小的车子里连同驾驶员一共坐了5个人,我左右两边各有一位穿着制服的警官,刚才问话的人似乎是他们的头儿,坐在副驾驶。

“我姓黄,你可以叫我黄警官。昨晚上你在哪里?6点以后,到......”副驾驶上的黄警官突然回过头来问道,他看了一眼手表,“到现在,9点27分。”

“警官,这个时间段我一直在家!什么事情啊到底!你们肯定是抓错人了!”

“还不老实交待?一直在家?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漏了些什么?主动交代!看你也像个知识分子,坦白从宽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因为双手被反拷着,我只得艰难地抬起膝盖推了推即将滑落的眼镜,焦急地喊道:“是真的!我昨晚上一直都在家里!就开过一次门!”

身旁的小警察拿出个笔记本,开始记录。

黄警官转过头,这次他整个身子都从副驾位探了过来:“还在撒谎!你做过什么心里有数!”

“我没撒谎!我记得清清楚楚,昨天楼上装修了一整天,我就戴着耳机打了一天的游戏,晚上想早点睡觉,谁知道楼上竟然在晚上也装修,还用锤子不停地敲!我忍无可忍才去跟他们交涉了一番,让他们轻一点,就出门了这一趟!”

身旁传来刷刷的记录声。

“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落下了什么?”黄警官点燃一支烟,看向窗外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不说话了。

我的确隐瞒了,我上楼理论的时候为了壮胆,带了一根钢制的伸缩棍,后来藏到了弱电井,更要命的是,我忘记拿回来了。

但我当时不认为这个点对今天上门逮捕我有什么关联。

“不说话是吧?等你坐上忏悔椅你就想说了。”

我内心一紧,突然一阵耳鸣。

眼前的事情似乎比我想象的要糟糕得多。

“3月11号晚上,你去楼上,也就是703,见了什么人,干了什么事?老实交代!”

忏悔椅的扶手冰凉,我手脚更是冰凉,浑身颤抖得如同筛糠,黄警官见状起身给我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我面前。

我握住纸杯,热水让我的手有了些许温度,也没那么紧张了。

我开始努力回想前一天晚上的事情,生怕落下细枝末节。

“我的确去了楼上,但是我没有进去!我就在门口,因为楼上装修实在是太吵了,我就想去理论理论,让他们不要再搞了。”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还遗漏了什么?细节,细节。”黄警官点燃一支烟,一边吞吐着烟雾一边用手指敲击着桌面。

我舔舔嘴唇,审讯室的灯光照得我有些睁不开眼,我举手示意黄警官给我一支烟,但被拒绝了。

“我......我上去的时候带了一根伸缩棍,大概......这么长。”我正想比划一下,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是被铐住的,只得改口道,“大概一米长。”

审讯室的气氛一下变得非常凝重,黄警官不着声色和身边的人对视了一眼,我的余光看到摄像机在闪烁着红点。

“时间,你什么时候上去的?”

“10点过3分。”

“记这么清楚?”

“当时我特意看了眼时间,因为我想跟他们说时间已经够晚了,不要再弄了。”

黄警官闻言在笔记本上快速地写着什么,接着起身合上笔记本就准备离开,这时,有人敲开了审讯室的门。

“师父。”我转过头来,看到一个年轻一点的警察站在门口冲着黄警官喊道。

在车上的时候我听黄警官叫他小肖。

黄警官出门时看了我一眼,示意另一个同事接着问,然后起身出去,带上了审讯室的门。

“毒杀?这结果准确吗?复核过吗?”黄警官拿着法医给出的一纸鉴定结果,皱着眉头问道。

“准确的,我也觉得惊讶,所以我托陈老师给验了三遍,再复核......”小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老黄从口袋里面摸出一包芙蓉王拿出一支叼上,看了看墙上“禁止吸烟”的标识,他准备拿打火机的手又给放下了。

“那伸缩棍上的指纹?”

“指纹确实对得上,但似乎还有一个指纹,很是模糊,证物科还在进行大数据比对,暂时没有结果。”

黄警官揉了揉眉心:“看来这事还没那么简单......这样,人先关着,让小刘接着审,看他还有什么没交代的。你,现在跟我去一趟。”

2

人年纪大了,睡眠质量就远不如年轻小伙子,早上天还没亮我就没瞌睡了,去到桥头那家正嗦粉呢,所里电话就打了过来,说是雨花区这边出了命案,值班民警接到警情已经赶过去了,让我一并过去看一看。

我一边看发过来的情况,一边匆忙扒拉着两口,所里发过来的位置,竟然就在我隔壁小区。等到我一路小跑赶到命案所在地楼下的时候,所里的小肖和小李也到了。

“是你报的案?”在楼下,我们远远地见到了一位50岁左右的妇女,她穿着保洁的衣服,正焦急地握着手机左顾右盼。

“是我!是我,警官啊,死人了!就楼上那703!我打扫楼道卫生的时候,那门没关,我一眼就看到地上躺了个人!”保洁员似乎是受到了惊吓,一路小跑奔过来,声音都有些颤抖,“那人躺在地上,叫他也没反应!头上全是血!我不敢乱动,赶紧跑下来打电话报警了!”

“带我们上去看看。”我扬了扬手,让小肖把执法记录仪打开。

我们来到703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客厅的地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经确认已经死亡,死者满脸的血污几乎都凝固了,地板上却没有多少痕迹;死者身旁还有半桶未用完的刷墙腻子和几块切割好的瓷砖,在客厅的地板上有一根黑色的伸缩棍,棍身上沾有血迹,初步判定这便是凶器了。

“小李,你们证物科再来两个人,好好把这现场再看看,别遗漏了,将这伸缩棍带回去,查查指纹和血样。”我到门外抽着烟说道,“这个案件线索比较丰富,回去比对下数据库,准备抓人。”

很快,检验科那边就提取了指纹,在数据库一比对,还真查到了嫌疑人,就住在楼下的603。

那就证据充分了,所以当我上门抓到人的时候,都已经想着写结案报告了。

但审讯的时候法医那边传来消息,死者是死于毒杀。

我一下子意识到这事情没那么简单,看来只能再去一趟现场了。

“事情你们都知道,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死者最近有跟人起过冲突吗?”警车停在物业办公室门口,我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个人吧......脾气不太好,之前就有人反映说他经常不按规定时间装修,还将建筑垃圾直接倒在楼底下,上门找他去沟通呢,他也没有好话,邻近楼层的业主对他怨气都蛮大的。”

“他妈的,你们物业不管这事儿?光收物业费了!?”我突然想到了家里楼上漏水物业和稀泥的事儿,于是有些恼火地看着物业经理,毕竟如果解决好了这事儿,可能人也不会死。

“警官警官,我们派人去过了啊,对方还差点将我们的保安给打了。”物业经理慌忙说道。

这时候手机来了消息,我看了一眼,法医部门来的,查明了,死者血液中的毒物是老鼠药。

“那你们小区最近有做什么消杀活动吗?”

“有的,最近有业主反映说有老鼠,所以我们前几天在小区里面做了一次大规模的鼠患消杀。”物业经理站在一旁,眼神示意手下人去泡茶,同时双手一摊道,“警官,都贴了告示的,程序都没问题。”

我还没来得及继续问,业主委员会的代表推了推金丝边眼镜,沉声问道:“我听说都抓到人了,那就请尽快结案吧,现在人心惶惶的。”

一听这话,我不由得怒火中烧,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现在不要说这些七里八里的!要不报告你来写!?担心房价跌是吧!?现在是死了人你晓得不!乱打岔!”

业主委员会代表被我一语道破,脸色一红,站在一旁不言语了。

“这个老鼠药平时是谁在管理,又是谁负责具体洒布的?”我环顾了一眼,见没有“禁止吸烟”的标识,便点燃了一支烟。

“鼠药......是我这边采购的,具体洒布是交由......保洁。”物业一个女工作人员结结巴巴地说道。

“老子不是特意跟你们说了要自己去弄,留好台账!现在搞成这个样子!”物业经理一听勃然大怒,当场就要发火。

“小肖,把采购的单子和剩下的鼠药拿好带回去。对了,还有几个有关人员,等下都带回去问问。”交代完这些,我将抽了半根的烟猛吸一口,环顾四周却没找到烟灰缸,只得丢在了物业泡好茶的一次性纸杯里,“先把保洁叫来,带我们去看看那些洒布鼠药的地方。”

看过现场回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确实有几处投药点少了鼠药,但附近也发现了死老鼠,所以没法确定凶手是不是从这里取药的。

就在我们想要调取监控进行下一步调查的时候,3月12号晚上的时候,704的租客竟然主动去警局交代问题了。

说自首或许不合适,但的的确确,这个案子有了突破。

“姓名。”

“晶晶。”

“真名!”

“张艳红。”

“你跟受害人什么关系?你杀他的动机是什么?“

“警官来的路上我已经说过多次了,虽然我的确是有过这念头,但我没有杀他,他不是我杀的。”

“那换个角度,你今天来是做什么?”

“我睡到中午才起来,出门的时候看到对门围了很多人,还拉了警戒线,一打听才知道死人了。”

“其实你即使不来我们也会去找你的,你现在主动交代好一些。你还是没有回答之前的问题,你跟死者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他在对门装修。”

“你是从哪儿获取的毒药?”

“楼下草丛收集的,这两天小区灭鼠,洒布了不少。”

“你不觉得自己的话很有矛盾吗?你说你跟死者没有关系,但不惜下毒害他?到底还有什么没有交代,现在可是人命关天!”

“警官......我说,我都说。其实......我是干那一行的......”张艳红知道瞒不住,便老实交代了,无论如何,总比背个杀人罪要好。

“哪一行?”虽然我这样问,但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年轻那会儿,市里大大小小的扫黄行动我参加过不少,在张艳红刚进门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一种属于这个行业女人的特有香味,她们似乎总是在用同一种香味的洗发露和沐浴露,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我可太熟悉了。

“我是做服务的......”张艳红的头垂得更低了,“我平时跑跑夜场,对门那个人看我总是带人回来,猜到了我的职业,所以总是骚扰我。”

“就这个原因?”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现在这社会日子还算好过,没人愿意去吃牢饭。

“3月11号那天晚上他闯进我的房门了,想胁迫我跟他发生关系......我将他赶了出去。”张艳红抬起头突然有些歇斯底里,眼里闪烁着泪光,“我做这个确实不光彩,但做谁的生意不做谁的生意我可以决定!下了班我也只是二十来岁的女孩子,如果不是家里穷我现在或许已经在上大学了......我只是拒绝了他,他就骂我那么难听,还说通过快递单子找到了我的个人信息,要将事情捅到我的老家去......”

说到最后,张艳红用手臂蹭了一把眼泪,咬着牙说道:“所以我想要他死!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死了......”她突然仰起脸问我,“警官,你说这算不算老天有眼?”

我皱着眉头,没法接这个话,旁边的女警察起身扯了两张纸巾递了过去。

“我们调取了那天晚上电梯的监控,你在10点13分下楼了一趟,你去做什么了?”

“去弄老鼠药,大门口贴了消杀的通知,那两天没下雨,我知道药粉肯定有很多残留。”

“你弄到之后呢?”我皱眉问道,感觉离真相越来越近,又总觉得太顺利了一点。

我直觉上认为张艳红不是凶手,但办案讲的是证据。

“他总喜欢在楼道里用切割机切瓷砖,可能粉尘少一些吧,为此不少邻居投诉他,但越是投诉他,他就越是要这样做。这样他的水瓶就放在楼道那窗台上......”

“所以你就将老鼠药放进去了!?杀人是犯法的你不知道吗!?通过死者的死因很快就能查到你你不知道吗?”工作这些年,或许是见了太多冲动犯罪的例子,我此刻突然觉得有点悲凉。

“警官!警官!我只是那么想过而已!我没有那样做!”张艳红着急地辩解道,“当时我害怕极了!又生怕他突然从门里出来,所以就根本没敢去碰他的水杯。”

“老鼠药呢?你藏哪儿了?”我急切地问道。

“我心慌得不行,扔在门口的快递盒子里了!”

待出了审讯室,我拿着法医送过来的完整报告和小李这几天走访整理的死者人际关系调查报告一言不发。

死者的人际关系可不算好,具体来说应该是极差——就拿亲属这方面来说,死者躺太平间好几天了,家里人愣是没有想接回去的念头,弄得小李找户籍科核实了好几次确认是不是找错了人家。

再说法医鉴定结果,伸缩管上两个人的指纹,一个是夏胜的,还有一个没能提取到——甚至说是不是指纹都两说。而且根据现场血迹喷射情况和药理检验,死者是在被老鼠药毒死之后,再被人用伸缩棍敲击了头部。

换句话说,死者在被敲击之前,就已经死了。

最关键的是,在703还发现了西地那非的包装,里面残留的粉末竟然是鼠药!

无论如何,张艳红怕是难以洗脱嫌疑了!

3

我拿着伸缩棍上楼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些后悔了。

刚才听楼上装修的动静,应该有好几个人吧,我这冷不丁地拿着家伙过去,人家看我来者不善,二话不说将我打一顿怎么办?

所以我站在7楼和6楼的楼梯间吧嗒抽着烟,反复斟酌着对方开门后怎么说。

待到又一支烟灭,经过复杂的心理斗争,我终于下定了决心,上楼走到了703门口。

或许是觉得手持伸缩棍有些不妥,又或许是怕开门之后挨揍,我将伸缩棍悄悄藏在旁边的弱电井内,想着如果开门后对方出言不逊,我寡不敌众再操起武器自卫也不迟。

我敲了敲门,发现没有人应,正准备继续敲门的时候我发现门竟然没关,我打开门向里面探了探头,没见到人。

难道是今天的装修结束了?那门为什么没锁呢?

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我的气势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我长舒一口气:算你小子运气好。

正当我走到楼梯口准备下去之时,听到703正对面704的门开了,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推了出来,女人还小声咒骂着,似乎生怕有人听到。

我赶紧屏住呼吸,躲在楼梯间大气都不敢出。

“你一个婊子,做谁的生意不是做?立什么贞节牌坊......”被推出门外的男人似乎被激怒了,大声骂道。

后边的话男人说得断断续续,似乎是被女人一把捂住了嘴,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就听到男人走进703并将房门带上的声音。

我回到房间之后理了理思绪,好像有点明白了。

我想起来这个月月初的时候,楼栋群里边有人在骂,说是7楼不知道哪一户,半夜总是有不堪入耳的声音传出,声音还很大。

704的女人是个租户,不在业主群里,自然不知道别人是如何在背后议论。

但结合刚才的对话来看,704的女人或许真是做那一行的。

我正想着,楼上又响起了切割机的声音,比之前更加刺耳,好像在切我的颅骨。

实在是太欺负人了,这都快10点半了!

我打开门就往楼上去,正到楼梯口的时候,却听到了704有人开门的声音。

于是我又躲到了楼梯间。

704的门开了,却很久没有声音,更没有对话,我贴着墙边偷偷看过去,704的女人在门外站了很久,丢了什么东西在门口的快递盒子里,最终又轻轻地关上了门。

703房门内的切割机噪音依旧是没有停止,我想操起弱电井里那伸缩棍吓唬吓唬他,突然想起了前几天看的法制节目,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万一他拿切割机切我,然后给我弄死弄残废之后再出个精神不正常的证明,我到哪里说理去?

而且看这人的种种行为,确实不像正常人。

4

“你们物业干什么吃的!?出了催缴物业费还能干嘛?这深夜切割机的声音,是传不到你们耳朵里吗!?”妻子把月子帽重重地摔在床上,冲着电话那头愤怒地叫喊着,我抱着怀中啼哭不止的女儿,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歇斯底里几分钟后,妻子扔掉手机,从我手中一把夺过尚未满月的女儿,大声斥责:“哭哭哭!你是想让我死吗!?我死了就清净了!”

我听不下去了,起身就想出卧室门。

“又逃避是吧!?女儿是我一个人的吗?她一吵一闹,你拍拍屁股就走,你倒是清净了,晚上睡得跟死猪一样!她这么大的哭闹声也吵不醒你,真不知道你是装的还是真的!要你换工作也不换,天天守着拿理发店能挣几个钱?隔壁装修的这个王八蛋这么晚了还在搞,怎么不去死!”

我长叹一口气,走出门去,轻轻掩上了卧室门。

我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正想着出门去抽支烟,却看到楼道走上来一个人影。

怕妻子的咒骂声传出去,我赶紧又将房门轻轻关上,趴在猫眼上想看看门外的人是否听到了房内的声音。

门外的人很是眼熟,电梯里碰到过,应该是6楼独居的那个年轻人,他提着一根棍子站到了703的门口,像是在犹豫,片刻后他又将棍子藏在了弱电井里边,然后敲703的门,我心头一阵窃喜:邻居不堪其扰,总算有人来教训他了!

门是敲了好几次,但很奇怪,没人应他,我这才想起来,噪音已经停了有一阵了,或许隔壁装修的那个男人回去了。

突然我听到了隔壁传来若有若无的咒骂声,隔着一定距离听得不是很真切,我只得将耳朵贴紧房门,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待我再从猫眼往外看时,走廊里已经没有人了,显然603的那个男人也已经下楼了。

我站在门口想了很久,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本想去楼道抽烟的我将烟盒又藏到了门口的杂物柜里,叹一口气回身去了书房。

谁知没过一会儿,切瓷砖的声音又开始了。我皱眉看了一眼表,10点半了,然后我竖起耳朵听卧室的动静,还好,孩子没醒。

片刻后,妻子轻轻打开书房的门,示意我去看着孩子睡觉,她去趟厕所。

后来我才知道妻子那天晚上并没有去厕所。

5

我是从一个以前的工友手里接到这个活儿的。

这个活儿我估计转了至少3手,不然工价不会这么低,原本一块来的伙计干了一天就跑了,我也想跑,但没办法,其他活儿也没人愿意找我了,近些年借钱太多,我名声不算好,准确来说是很差,但人嘛,日子过得舒坦就成,管那么多活得累。

我只得抓紧工期,晚上尽可能干晚一些,想着赶紧将这边活儿干完了,拿到工钱去摸两把麻将。

可这楼上楼下的真是烦人得很!动不动就投诉我,又不敢上门来找我,有两次我都差点跟物业的干起来,物业的那几个老头,俩人还凑不出一口完整的牙。

警察也来过一次,我还是很怕警察的,尤其是在牌馆打牌的时候。

可活儿该干还得干!

最近我还发现了个有意思的事,对门那女的一股子骚劲儿,经常带些不同的男的回来,原来就是个出来卖的。我想着等老板给我结完一阵的工钱了,我也去做做她的生意,说起来还是对门对户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她不敢不从我的!我早就摸清楚她个人信息了,除非她是想家里人在老家被人戳脊梁骨。况且刚才都已经聊好了,等再晚一点,她那边给我留门,想到这里,我干活的劲儿又更足了一些。

我还从她门口那快递盒子中找到了一盒没用完的什么西地那非,手机查了一下,我笑得合不拢嘴,这女的还很敬业嘛!

只不过奇怪的是,这药为啥是粉末状的,可能是有点过期了?不管那么多,为了不影响发挥,本着聊胜于无的念头,我将那些粉末兑水后一股脑地灌了下去。

6

我出来喝口水,妻子不在厕所,我慌了。

我知道,她产后抑郁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

当我出去寻找她的时候,发现703的门敞开着,我走过去一看,那个男的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我笃定是妻子害了他。

于是我拿起弱电井的伸缩棍,朝他头部挥去。

孩子可以没有爸爸,但不能没有妈妈。

可我忘了,常年给人洗头导致我的双手脱皮严重,我的指纹早已模糊不清。

我坐在餐桌边发呆,门锁响动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

妻子推门进来,递给了我一包烟,说,对不起呀。

这事儿,后来我对谁都没有提起过。

7

我是在一个上午被释放出来的,因为伸缩棍上有我的指纹这事儿,争议很大,但疑罪从无,况且,那一整晚我都游戏在线。

不过704那女的,可就没我这么好运了,听说因过失投毒致人死亡,得判个几年。

我走出公安局的大门,外边的阳光很是刺眼,我不自觉地伸手去挡。

这个季节的上午,天气已经有点热了,一只看上去上了年纪的黄狗窝在大树的阴影下吐着舌头纳凉。

一个大妈正推着早餐摊从门口路过,应该是准备收摊了,我快步走了过去,包圆了最后的仨包子。

我问大妈,这是什么馅儿的。

大妈说,就剩这几个了,那我记不清了。

我笑着说,不知道啥馅儿,那可不能乱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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