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蓑烟雨任平生
三姨太悻悻然离开了,走时一口气噎在肚子里,满脸通红,四姨太冷笑的看了看顾青言,心里暗自高兴。
二姨太出了卧室,见了气得青紫的三姨太,不解的问着;“三妹,这是怎么了?”“谁知道呢?,由她去吧。”慕姗姗不屑的说道,也懒得搭理柳淑铃,自顾自走了。
“别管她们,对了,二妹你这是要去哪里啊?”叶语贞拉过柳淑铃坐下,见她穿着得体,似要出门,疑惑的问道。
“大姐,我是要去趟杜公馆,那位杜枫婉小姐,倾慕冰月许久了,她的哥哥,杜洺熙也有意与我们结亲,我看冰月自小也是喜欢杜小姐的,所以,我是去上门说合的。”柳淑铃边说边从容得靠在沙发上。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也得要冰月同意啊。”叶语贞略带担扰的说,望了望四周,确定没人,才稍稍放心些了。
“这些我都知道,我想他们相处久了,也许就彼此倾心了,好了,我先走了。”
提上包,出门后,朝杜公馆的方向走去,雪渐渐小了,街上依然没什么行人,两三只麻雀停在电线上,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南宫家的萧凌园,两位少年坐在白色木椅上,欣赏着风景,看着飘落的雪花,开心的聊天。“苏清翊,这名字真好听,你叫苏清翊,以后就是我的阿清了。”
南宫冰月伸手接过掉落掌心的雪花,浅笑的对苏清翊说道,望着苏清翊长长的睫毛投下的阴影,入了迷,又转过头问道;“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吗?你的父母呢?”
苏清翊沉默半晌,仰望着眼前纷纷扬扬的风雪,刀削的侧面,显出些许伤感,良久,云淡风轻的说;“我父母,他们都走了,只剩我流落街头。”平静的语气,似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又似在隐藏某种情绪。
南宫冰月也沉默了许久,偌大的萧凌园,异常静谧,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想着各自的心事。一位少年搭上另一位少年的肩,“从现在起,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这里永远是你的家,萧凌园也只属于我们俩个人。”
苏清翊清澈的眼眸看向冰月,嘴角笑出很美的弧度。“是,少爷。”南宫冰月点了下他的额头,纠正道;“以后别叫少爷,叫我小月。”
雪渐渐停了,街道上,电话亭旁,电车上,都堆满了厚厚的雪,仿佛纯白的世界,古旧的商铺也正常营业了,路上不时传来,买香烟,老刀牌香烟的叫卖声。
附近雪膏牌口红的摊位,也挤满了行人。一位体态婀娜的舞女海报,帖在青石墙面上,这年头,舞女就如灿烂的烟火,虽绚丽多彩,却只有瞬间的繁华。
谢慕后,便也是凄凉离世,令人叹惋,唯有善于交际者,才能在大上海博得一席之地,得以靠地位尊贵者上位,混迹于各豪华舞厅,酒场,以名利获得名媛的称号,锦衣玉食,富贵荣华,纸醉金迷。
稍次的,也能搭上黑帮大佬,从此,吃香喝辣,威风八面,告别舞女生涯,但花无百日红,即使再美的花朵,也有凋谢时,繁华谢慕后,也难免惨淡悲凉的收场。徒留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剩一地伤感,泪落。
柳淑铃淡然的看了一眼,摇摇头走开了,边搓着手边想,若自己当年并非宫廷的格格,南宫家族也不是对自己宠爱有加,只怕自己也定会沦落至此吧?
苦笑一声;“南宫严看重的到底是她的皇室身份,还是,当真是对她一见倾心?”她不愿在想了。
社公馆位于远离闹市的寂静别墅里,白墙黛瓦的房子,增添了一丝古朴和典雅,黑色铁门里种满花草,恍若世外桃园。
两旁的侍女打开了厚重的大门,一只纯白的小猫蹲在玫瑰花丛里,傲娇的盯着柳淑铃,似在警惕这位不速之客。
“洛雪,你又跑出来玩了?害我到处找你。”穿着白纱连衣裙,长发披肩,神色略伤感的少女,安静的抱起小猫,从容的走出花园,突然看见优雅观望的柳淑铃,愣了片刻,问道;“这位太太,请问您找谁?”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是杜枫婉杜小姐吧?我是专程来找你哥哥的,请问他在家吗?”
柳淑铃仿佛才回过神,又似怕唐突般解释着。杜枫婉把猫递给了赵妈,歪着脑袋看了看她,说道;“我哥正在客厅喝茶呢,我带你去吧!”
“那有劳杜小姐了。”柳淑铃边说边提好了包,摘下手套放在了包里。“跟我来吧。”转身走在了前面,朝客厅走去,柳淑铃跟随在后面,进了客厅。
杜洺熙坐在沙发上,悠闲的喝着茶,看报纸,淡然的与世无争,眉宇间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干净的脸庞,似翩翩君子般,让人不会设防。
“哥,又在看报纸啊?有位太太说要事找你。”杜枫婉拿掉了他手里的报纸,靠坐在沙发扶手上,漫不经心的翻着,不满的又说一句;“你到是悠闲。”
杜洺熙不明就里的夺过报纸,抬头看了看,起身问道;“这位是南宫家族的柳夫人吧?失礼,失礼,请坐。”柳淑铃边坐下边说道;“你就是杜洺熙杜少爷吧,早有耳闻,果然气度不凡。”
“哪里哪里,夫人过奖了。”杜洺熙客气的回答道,又一边吩咐佣人泡了茶,顺手把报纸放在了茶几上。“哥,你们聊,我就先回房了。”说完,转身上楼进了卧室。
“柳夫人,请喝茶,不知柳夫人找我所为何事?”杜洺熙儒雅的向柳淑铃奉着茶,温和的问着。
柳淑铃端过茶,揭开碗盖,品尝了一口,说道;“现今上海治安不稳,我听闻连伪军也意欲投入日军旗下,以谋得一席之地,你我两家虽处于租界,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唯同心合作,才不至于家亡啊!”
杜洺熙略思索沉吟片刻,微微一笑,说道;“柳夫人对政事到很了解,如今如夫人这样有气节之人,如凤毛麟角啊,不过,我向来独来独往,恐辜负夫人好意了。”
柳淑铃望了一眼,桌上的商会时报,头条写着:国民党以权势打压爱国志士,企图以暴力,迫使其效忠日军天皇。得体的笑了笑,起身说道;“既如此,我也不勉强,打扰了。”
杜洺熙亦起身说道;“柳夫人,恕不远送了。”又吩咐佣人道;“刘妈,送客。”
柳淑铃出了门后,杜枫婉下了楼,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喝了口茶,问道;“哥,刚才你们在聊什么?”
杜洺熙拿起报纸,随意翻了几页,敷衍着说;“也没什么,只是聊了聊当前行势而已。”“哥,你别骗我了,那个夫人是要我嫁到南宫家去,好巩固她们的地位吧?”
杜枫婉虽自小倾慕南宫家的少爷,但杜洺熙对她略有隐瞒的态度令她大为不悦,就算柳淑铃不上门,她也是会做南宫家族的少奶奶的。
但以如今的局面,却让她很尴尬,她想要的是南宫冰月主动向她求婚,而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坐上少奶奶的位置,不满的质问着杜洺熙。
“你自小就跟在南宫冰月身后,还说要做他的新娘呢,现下也了了你的心愿,怎么不开心啊?”杜洺熙自顾自的反问,刻意避开了她的问题,想着,杜枫婉做南宫家的少奶奶定然是欢喜的,欣慰的笑了笑。
杜枫婉闻言垂下了眼帘,似自说自话,又似告诉杜洺熙,道;“可是我不想自己的婚姻,变成一场交易。”杜洺熙一口茶差点没吐出来,放下茶杯说道;“枫婉,哥是想你幸福,你怎么这么说呢?”
“哥,我知道你疼我,爸妈走的早,是你一直撑着这个家,我都知道,可我不想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家族利益之上。”“枫婉,你……”杜洺熙欲言又止,似有难言的苦哀,却没有说下去。
“好了,哥,你别说了,家里好闷,我想出去走走。”说完,心事重重的出了门。杜洺熙看着她的背影,恍惚间觉得回到了童年时光,那个扎着小辫,穿着小裙的女孩,欢快的奔向他,甜甜的叫着;“哥哥。”杜洺熙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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