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年》:新疆兵团
1983年,父亲来到了位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南疆喀什地区叶城县的兵团,正式成为一名战士。对饱尝贫苦生活的父亲来说,这是他改变命运的一次难得的机会。
父亲所在的部队是一个汽车团,位于叶城县零公里。零公里是新藏公路的起点,沿着新藏公路可以到达昆仑山、狮泉河、西藏阿里等地。部队的主要任务就是定期往山区运送物资。
3个月的新兵训练后,父亲被分配到汽车修理连,开始学习汽车修理。整个连的任务就是负责维修全团的汽车。
刚当战士时,父亲一个月的工资是6块钱。但是部队衣食无忧,对于父亲来说,已经感到很幸福了。父亲踏实肯干,从一名普通战士开始,陆续当上了副班长、班长、代理排长。
1984年,父亲有机会回乡探亲,就有媒人来给父亲说媒。女方是同乡火星阁村的,也就是我的妈妈。
父亲和母亲约在媒人家中见面。由于家贫,父亲那年连一条像样的裤子都没有,还是临时跟别人借的衣服。
会面一共也就进行了10分钟左右。寒暄几句,相互问了对方的年龄、工作情况。我能想象到,那个年代,父亲和母亲的羞涩、扭捏。
亲事就这样定了下来。过年前见的面,过完年父亲临走时,俩人就领了结婚证。这便是那个时代的婚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很多人结婚前就只见过一次面。不过,很多人说,母亲的到来,给父亲带来了好运。
时间来到1987年,父亲在部队已经是第5年了,那时义务兵役是5年,而不是现在的2年。父亲的军旅生涯迎来第一个转折点:如果能顺利转成志愿兵,就可以继续留在部队,否则就要复员回乡。
这一年,父亲格外卖力工作。修车是个辛苦活,常常需要钻到汽车下面,拆卸、检修各种零部件。有几次,父亲在车底长时间工作,累到站不起身。
辛苦努力终于没有白费,在这一年,父亲顺利的转为了志愿兵。
也是在这一年,母亲从家乡来到了部队,跟父亲举行了婚礼。
说是婚礼,其实也算不上。父亲刚好有一个同乡的战友在炊事班,就带回来几样菜,叫上几个战友一起吃了饭,就算是完成了婚礼。
母亲在部队住了几个月,怀上了我。
1988年正月,母亲在河南老家生下了我。那时,父亲还远在新疆没有办法回来。于是,母亲一人抚养我,爷爷奶奶也一起帮忙照顾。
1990年,一次偶然的机会,父亲所在的团有4个士官转干部的名额。这次机遇来的很突然,也非常的难得,其他的士官争先恐后的想要申请,但都因为各种条件不满足被打回。当时父亲正担任代理排长,从职务、年龄、工作表现各方面都正好符合要求,于是作为候选人被提报到军区了并顺利转成干部,担任排长,一杠一星。
在我2岁左右,应该是父亲刚刚成为排长后,母亲带上我去新疆找父亲。那时需要先从项城坐汽车到郑州,然后从郑州坐火车到乌鲁木齐,再从乌鲁木齐坐汽车到兵团。郑州到乌鲁木齐的火车需要3天3夜,单程票价是43元。
据母亲回忆,为了照顾我,母亲在火车上几乎3天3夜都没有合眼。我当时在火车上不好好睡觉,母亲只好一直抱着我。等到了乌鲁木齐,母亲的眼睛又红又肿,负责接待的人赶紧给母亲找了眼药水。
从此,我们一家三口就在那个偏远的边疆团聚了。我们住在家属院的一座小房子里。附近有不少同乡的战友家庭,因此也并不觉得孤独。房子里没有单独的卫生间,需要去公共厕所。比较好的一点是,每家都有一个小院子,可以种一些蔬菜,或者养几只鸡鸭。
家属院的主路两边树立着两排白杨树。春天长出像毛毛虫一样的杨絮;夏天就变得枝繁叶茂,风一吹树叶就哗啦啦地;秋天树叶变成金黄色;冬天树干上光秃秃的,在凛冽的寒风中发出呜呜的声响。
父亲每天早上去部队的操场上出操,中午回到家跟我们一起吃午饭,再午休一会。午休结束时,大喇叭里便放起军旅歌曲,提醒军人们又该上班了。我记得当时放的歌曲有《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血染的风采》等。傍晚下班回家,三口人一起吃晚饭。
母亲则是每天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负责我们的一日三餐。
每隔一段时间,母亲会带上我,约上几个同乡的家属,一起去县城里逛街,买买衣服、日用品,顺便再给我买一些吃的。每到这时,便是属于我的快乐时光。
我的童年岁月便是在这样的时光中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