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孽西游10.孤独猴子
“俺老孙许诺你什么了?”,猴子夯鼻问道。
树妖女一声哽咽,当即吐道,“你许我三十宫殿,十座种花,十座种茶,余下十座,你许诺要翻云覆雨,做遍这世间的山川锦绣。”
“胡闹!”,猴子连连摆手,不以为意。
“你许诺我野屋三间,农园半亩,膝下儿女三五成双。”,树妖女又哭道。
“不可能!”,猴子完全不相信。
“你许诺我... ...”
“住口吧!”,猴子突然阻拦道,“你们妖精最擅长蛊惑,西行之路我见的多了,你一会扯东,一会扯西,目的不就是叫俺老孙放你一马吗?得,俺老孙已成西天神佛,今儿便给你个痛快,来世你好生修补功德,别再伤天害理才是!”
树妖女哽咽,他见这猴子一脸冷静,干脆,全然没有慢点掩饰。西行之路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旅途啊,他如何将那骁勇的齐天大圣,变成了一只毫无棱角的野猴子。
成佛?
成佛,就意味着六根清净,成佛,也意味着无所归,又无所去,万物皆空,便是成佛... ...
“那成佛,应该比死还难受。”,树妖女断道。
“胡言乱语,吃俺老孙一棒!”,猴子提棒便打,这一棒,猴子算是下死手了。
... ...
“你许诺我桃花树下,半晌紫霞。”,忽的,树妖女又说了一句。
言罢,她合去双眼,毫无牵念。
但这一次,却轮到猴子不知所措了,半晌紫霞,桃花树下,这八个字他果真记得。
五百年前,有一抹温暖曾经包裹着他的身体,那温暖紧实,而又亲切。它是释然的,于五百年前的嚣张热血中无法触碰,于五百年后的归途修道中也无法企及。它仅仅是处在一个夹缝中的温度,不偏不倚,刚刚好。
于此,棒子停在半空,猴子犹豫了。
劲风停顿在脸颊上,树妖女又渐渐的睁开了眼,他望着眼神中充满犹豫的悟空,一抹希望,再次从心底升起。
“怎么,还记得紫霞?”,树妖女问道,只是这话中的紫霞,却不知指的是哪一个。
猴子有些头痛,他将棒子别到身后,跟着,竟将左手掌立在胸前,默念了句阿弥陀佛。
树妖女苦笑,竟不由轻声唱起了调子,这调子宛转悠扬,穿越千里,滚荡时空。
“昔我往矣桃上住,何来英雄往三睹,金甲长羽眉心酒,心中冷暖难说出。咿咿呀呀自做碎,和尚佛祖忘心垂,却得谗言念功德,紫霞漫天便是归。”
猴子听得心头燥热,这头,竟也又不由痛了三分。
“别唱了。”,猴子故作镇定,跟着冷冷的抛了句。
这树妖女也是配合,竟还真就不唱了,她将嘴角的血抹到手指,点在眉心,跟着还缓缓的露出微笑,这微笑纯情如此,温婉可掬。
猴子心中的冰如似化了,跟着又义正言辞的问了句,“俺老孙再问你最后一次,那聂牤城的老百姓,可是你屠的?”
“不是。”,树妖女回的干净利落,眼神决绝。
猴子松了口气,跟着甩手说道,“罢,俺老孙信你一回。”
剧情转的太快,在场的,除了猴子以外,似乎都没缓过神来。
黑白无常相对愣神,不一会,那范无救才又张口道,“大圣... ...”
但怎说,这范无救的话还没说完,这猴子眼神中便当即又闪过一丝凌厉,这凌厉如似尖刀,登时,狠狠刺进那树妖女的心窝。
树妖一女一口气还未喘匀,但闻半空中那人大喝一声“歹!”,跟着便提棒砸去。这一棒划出半抹金光,金光落顶,适时,血花四溅。
树妖女惊魂未定,于希望中,悄然陨落。
猴子将溅到手上的血液用舌头拭去,跟着又轻轻说了句,“呸!妖精,还想蛊惑俺老孙!”
花果洞中顿时安静至极。
树妖女的血液慢慢沁入地面,跟着,便被这花果洞外的花草,吸食殆尽。靠着血液生长,兴许,他们能更受得住风寒些。
猴子将金箍棒塞在耳朵,跟着又不由蹲下身,仔细的打量起那树妖女的脸面。
这脸面精致的很,只是受了这一棒后,却又变得扭曲了些。但这仍然挡不住她的美貌,猴子轻轻将那树妖女的刘海撩起,跟着却不由的叹了口气。
只不过,猴子叹气不在情,却是在道。他感叹这世间生灵,为何独愿自相迫害,若是万物之种,皆能和平相处,颔首以待,那这世间,岂不是会美好太多了。
猴子笑笑,于无人察觉出,一抹猴毛,轻轻落在地上。
但说这时,那黑白无常也终于从上前来,他们眉开眼笑,如似胜利雀跃。那范无救最甚,竟还当即跪在地上,叩拜道,“大圣威武,如此身手,我等望尘莫及。”
“大圣?”,不料,猴子听后却忽的皱眉。
范无救见猴子诧异,自己也有些迷糊。而谢必安此刻却能很好的掌握火候,跟着推搡走范无救,轻轻的躬身道了句,“应该,叫斗战胜佛才是。”
于此,猴子心里一沉。
无风浪起,猴子扭了扭脖子,跟着又将那金箍棒从耳中掏出。
金光乍现,眨眼未到间,那范无救与谢必安便皆瘫在地上,气绝而亡。
血液蔓延很长,但没一会,便都沁入地面,供娇艳的花朵吮食。
猴子单手掩面,泪如柱涌。血液溅到猴子身上到处都是,他却无暇顾及,只是在流泪。他流泪时听不到声音,但泪水,却比谁都多。
... ...
花果洞外,鲜花甚美。芬芳一片,随微风沁入猴子心脾。
此刻,他呼吸的空气,应该是树妖女的血液淬炼成的,酸涩中带着苦。
漫天薄云开始泛黄,落日渐渐低垂。猴子一手擒着金箍棒,一手擦拭着眼泪。与无人的疆野中,独自立于百花之中,他杀了人,然后将自己至于孤独。
他瘫倒了,于无人之处。他成佛了,于西行之路的尽头。泛黄的薄云开始冷的发紫,没有温度,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期待。它黑压压一片,压得猴子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