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生水起（46）

2021-05-08 晴

家里的氛围一直有点压抑，封一川想和爱人好好聊一聊，却找不到合适的契机。看着爱人一晚上不停地忙碌，封一川想帮忙，却被爱人以“你现在的身体，还是多休息吧”为理由拒绝了。

到了晚上睡觉时，封一川等爱人躺下后，轻轻地说：“我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爱人抬手关了灯，也轻轻地说：“我知道了……”随后就是沉寂。

过了好久，爱人开口了：“别想太多了，睡吧！今天你也……”话音停住了，封一川扭身背向爱人，带着浓浓地鼻音“嗯”了一声。

窗外不时传来汽车压过马路的声音，在平常封一川觉得这样的声音很吵，也像爱人抱怨过，但今晚这些声音却让封一川感到无比的幽怨。

封一川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感受着一个小生命在离开后遗留在身体里的痛感，回想着白天在医院发生的事情，只觉得胸口沉重、喉咙酸涩、眼皮发涨。

封一川睡不着，却又不敢起身，怕吵醒身旁的爱人。虽然爱人今天对她的态度让封一川很恼火，但封一川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做错了，而且做错了不是一件事，所以封一川又一次给自己定位为“犯错误的人”。犯了错的人，应该勇于承认错误，至少应该去解释，“毕竟，我的初衷没有错啊，我并没有做对不起爱人的事，他怎么能对我这样冷漠？”想到这里，封一川眼角流下了泪水，封一川赶忙把脑袋蒙进被子里。

封一川只顾着自我检讨和自我伤心，其实那晚，爱人也没有睡，封一川流泪时的动静，爱人感受到了。爱人心里也委屈：“我相信你，可你应该早些对我敞开心扉，我是拒绝了听你说，我是不想告诉你，你以后都不能有我们孩子的事情，我无法说这句话，这句话对你、对我都太残忍！我只能拒绝和你聊天，我也很心痛。”

二人背靠背，各自想着心事和委屈，不知不觉天亮了。

爱人和往常一般准备好了早饭，封一川简单洗漱后和爱人面对面坐在了饭桌旁。

饭桌上很安静，只有碗筷的轻击声。爱人很快吃完了早饭，他双手放在桌上对封一川说：“我给你妈去了电话了，让她来照顾你几天。我们单位安排下乡，可能要去三四天。”封一川抬头看着爱人，欲言又止：“……好……需要准备什么吗？这次下乡。”“不用，这次简单，我都准备好了，你妈可能下午到，我去接她，晚上我就下乡了。”

封一川点点头，没说话。爱人收拾了碗筷，就拿着公文包出门了。

和爱人说得一样，杜老师下午就到了。进了封一川家门后，和女婿客套了两句，又帮着女婿整理好下乡要带的生活用品，客客气气送女婿离开。

门锁声音响起后，杜老师的声音就传来了：“一川，到底怎么了？电话里女婿也说不清，你爸着急坏了。”封一川抱着靠枕坐在沙发上，一脸苍白。

杜老师也心疼女儿，站在那里搓了搓双手，想说什么似乎又有顾虑。看着封一川疲惫的模样和苍白的脸色，头发也是随便扎在脑后，和往日里的利落阳光一点也靠不上边。

杜老师两只手绞在一起，咬了咬嘴唇，接着说：“你别在客厅坐着了，去床上躺着吧，我看看你家里有点啥……”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封一川从看到杜老师那一刻就感到了委屈，特别想抱着妈妈好好哭一场，碍着爱人在旁边，封一川没好意思那样做，原本想着爱人走了以后，杜老师一定会像自己小时候一样，走过来安慰她、拥抱她，没想却是责问她。封一川的委屈无处释放，反而被她憋成了倔强。封一川重重地丢开抱枕，离开沙发走进卧室，钻进了被子里。

躺在那里，封一川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明明最委屈的是自己，孩子没有了、被人无故冤枉是狐狸精、科室的人看尽了笑话，就连病房里那些平时打交道的病人和家属都全程目击了一切，是自己里子面子都没有了，爱人心里有隔阂，封一川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自己的亲妈，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都是埋怨和责问呢？

封一川委屈极了，躲在被子里偷偷流眼泪，迷迷糊糊中就睡着了。

到了晚上，杜老师叫封一川起床吃饭，封一川以为自己做梦还在上学，杜老师叫自己起床上学。一时间，分不清过去将来，抱着被子在床上发呆。

杜老师喊了两声“一川”没听到回应，走进卧室就看到发呆的封一川。天色已晚，没开灯的卧室光线昏暗，坐在那里的封一川看上去就像被遗弃的宠物，杜老师心里就像针扎一样的疼。

杜老师想到头一晚女婿给自己打电话时说的那些话：“妈，一川流产了，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怀孕了……医生这样说的……我没敢告诉一川，我看她憔悴的样子，我也很难受……妈！你来照顾她两天吧？我想一川这个时候很需要你们。”

杜老师了解封一川，杜老师也知道封一川一直以来都非常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如果告诉她真像，杜老师怕封一川会做出极端的事情。

杜老师又想到了临出发前封老师对她的交待：“你是去照顾一川的，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让孩子先把身体养好。如果一川想和你说，那你就听，不要说她，现在最痛苦的是孩子。你所有的担心与埋怨，最终伤害的是孩子。”杜老师明白封老师是担心自己性子急，会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因此她认为封老师这番话很正确，她一定会贯彻。

此时，杜老师在卧室门口看着自己的女儿坐在黑暗中，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声低喃：“我可怜的一川……”话一出口，杜老师的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杜老师小跑两步到封一川床前，一把把封一川楼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