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简友广场故事

溺水

2021-04-09  本文已影响0人  夏至东隅
文/繁华

春天好像自带一种发酵情绪的功能,不论好的坏的,通通没由来地放大再放大,趁着身体疲软的某个时刻,一股脑儿把你打倒。梓瑜就在这样一个早晨,被打倒了,突如其来的姨妈在刚洗净的床单上留下一大片污渍,她就那样定定地看着那片鲜红,头脑发空地坐了好一会儿,直到电话突兀地响起来。是妈妈。梓瑜听见邻床或者是对床,总之是哪儿,响起一阵窸窸窣窣不耐烦翻弄被子的声音,只好调小手机音量,任它又响了两通彻底安静下来后,才以一个怪异的姿势翻下了床。

换完衣服,趁着室友都还没起,她把睡裤合着内裤一股脑塞进桶里,预备晚上再洗,虽然现在时间充裕。她有点儿心虚,但的的确确是不想要做任何事情,洗床单就更不用说了。她闭着眼睛在椅子上缩卧了一会儿,头还是一阵阵地痛,昨天的瑜伽课让她双腿沉重,异常颓疲。她真的很用心地在做,可是居然有好几个动作被点了名,手还要举得再怎样直呢?一个胖子的极限只有这么多。物化又上了两章,快得她接受不过来,这周再拖不知得是何年何月。然而虽是这么想着,她依旧提不起力气拾掇自己,更不知能拾掇什么,洗口洗脸再划拉划拉头发,又不需早起化妆,从样貌到身材,还有掉得厉害的头发,她想要改变的地方太多了,以致无从下手。

感觉是过了很久很久后,她听见隔壁寝室木门开合的声音,在六点半钟钟她被晨跑闹钟搅醒时就听见过一次,隔壁寝怕是都已走光了。这么想着,她终于是从木椅里崴起了身,此后的一切就顺畅许多,俨然已成油田的脸触上凉水的那一刻,脑袋就清醒了。

拉开洗漱间的窗帘,突如其来的阳光已经毫无温柔可言,只是刺拉拉地冲击着她的神经,眼睛黑了有三四秒的样子,疼痛才渐渐消散。天已经亮完了,八点四十分,她能感觉到楼下不远处食堂的热闹情形,早上有课才能让她一天都多些动力。像这样无所事事的早上,不免死气沉沉。当然,一半的时间,她也是制造沉默的一员。另一半的时间,她像这样,心血来潮地早起,无比厌恶浪费时光的自己。

想到昨晚耳朵旁萦绕不去、让她始终无法踏实入睡的声音,梓瑜有些恶意地开大了水流,慢吞吞地刷完牙,才站在书桌前一样一样地往包里收东西,刻意又无奈地小心翼翼着。换寝和外宿这件事,她考虑过不止一次了,然而也无数次,打消了那个念头。她不讨厌她的室友们,多数时候梓瑜觉得她们都是很温良的人,然而她依旧孤独。一边渴求孤独,一边畏惧孤独,梓瑜觉得自己又病了。抽屉深处的药盒满满当当,但她不想碰,好像只要这样就可以和它撇清关系,就永远有希望。一低头仍是张着大口的书包,里面空空荡荡。带哪本书是好呢?明知道多数时候既定的复习任务连一半也完不成,不过是背去再背回,她仍旧陷在这种无谓里足足五分钟才出门。

倦怠而迷茫的一天从这里开始了。

去图书馆的路上她仔细思考了晨跑的可能性,当她放弃六点半的闹钟焦虑不安地继续睡觉时,她就失掉了机会,晨跑的,或者有可能拯救床单的。而最终,这多睡的一个小时也没能让她的腿和脑子更轻松一些,她只能拖着它们慢吞吞地往图书馆走。身旁不时有经过她的跑步者,但她们清一色都是瘦子,想要更瘦,她们跑起来像一道风景。

当这风景里出现了一个胖子,没有多少人欢喜见到。她时常希望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可以尽情尝试她看到的所有方法,不必在刚刚开始就听到许多诸如“你放弃吧,没用的”、“你怎么在试这个法子,对身体不好”、“你不适合这个发型哎”的话语。总有许多否定,却没几条建议。不管是善意的劝说,还是看似中肯的评价,她都不想听,她很想有那么一个人能对她说,去试试吧,每一堵南墙都撞他一撞再回头,也许有那么一堵,它就通了呢。

可惜从没有,因为听的太多,改变总是很难。

她进图书馆时里面已经有许多人,比起自习室,阅览室才将醒不久,因此只有稀稀拉拉几个身影。她一直一直向里走,蹑手蹑脚,直到窗前的那片书桌出现在视野里。

最远的那两张太阳起来后会非常晒人,侧边的角落比较积灰,手边的这张又离书架太近,也许会出没来去寻书的人,还是照旧左边偏中的那张吧。视野很好,能清晰地看到几乎整片后湖,唯一的不足是桌上许多条错落的划痕。

在行事前进行太多的评估是她惯常的坏习惯,犹犹豫豫又畏首畏尾,她也不喜欢自己这副模样,可她根本不晓得如何果断,大脑控制不住地想要喧闹,从早到晚,像永远住着一群走在放学路上的小学生。

她现在想起来,仍然很庆幸自己被隔墙的关门声“叫醒”了,否则这一个上午又会荒废过去,她不甚喜欢学习,但也不讨厌,成绩永远是中等,和老师们的关系不疏不亲。也就这样,在一所不好不坏的大学过了一年多,虽然书永远看不懂,但考试总还能幸运地过去。当然,总有那么一些说不清楚的时刻,突然很想学习,这样的时候。她的的确确是想要好好学习的,对于一些略带揶揄的话语,也就不可避免地有些介怀。

她之前常常来图书馆,因为喜欢一个人坐在这里的感觉,有时觉出学通了几个知识点,就能开心许久。之前没觉得常来这儿有什么,但自从上学期的成绩下发到班群,均分将将70,还差点挂了一科时,她开始觉得早间出门时常听的问询变了味。她记得最最开始她们说的是“你去图书馆啊”,后来变成“你又去图书馆啊”,最近常常变成“你又去学习啊”,像是看穿了她的徒劳无功。于是她常常答不去,但实际上,除了图书馆没有更好的能让她安安静静发呆的地方。

她总在空间微博上看到诸如“你最希望得到什么超能力”的话题,每一次她都填隐身。她想隐身偷偷地变成一个优秀的人,学会那些奇怪的题目,这样在她去图书馆时听到的也许就是结伴的请求;变成一个瘦子,不用担心任何注视地在八点多都是人的校园里晨跑;尝试换一个发型,什么样的都好;在夏天穿上短裙,不用违心地说自己不喜欢;不必害怕镜子,从一开始就能外向而大方。

略去所有的过程,只留结果,仿佛她生来就是她所期望的样子。期间她撞不通的南墙,谁也不需要知道;她经历的灰心失望,也听不见任何使人丧失骄傲的安慰。那样该有多好。

这些臆想除了加重头痛毫无用处,现在的梓瑜尚有劲头,所以未在这些个臆想上多做停留,很快地擦净桌面,摆好水杯、纸巾、课本和笔记本,这才心满意足地打开面前的《物理化学》。九点半差两分,两分钟的空隙来得刚刚好,梓瑜背手摸出耳机盒,解开耳机扣,卷落在一起的白线就利落地散开来成为一长条,有条有理,充满仪式感的东西才让人舒心。

音量曲目和着随机播放,一切都调在刚刚好的度上,她在正九点钟的时候,看向第二章的第一行字。

然而她只看了两面多一些时,对面的椅子便被轻轻拉开了一条缝,一个水红色帆布包落入视线之中,使她条件反射地抬眼瞧了瞧,是个穿白色运动服的女生,有一头利落的短发。她不由得多看了那女生几眼,很瘦,和她的体重有着肉眼可见的明显区别。身高倒是和她差不多,但是这毫无慰藉。女生立在桌旁时还在喘气,脸上已经洗过,自来水混着汗水,脸色潮红。似乎是察觉到梓瑜的目光,女生略微抱歉地笑了笑,翻出湿巾擦了擦,很快地便坐了下来,开始看书。

梓瑜很想告诉女生,不必抱歉和着急,自己并没觉得吵闹。梓瑜喜欢她的汗水,也喜欢她的短发,喜欢她身上的感觉。梓瑜自己的头发一直不长不短,散下来落肩太长,扎起来又毫无长发的美感,改变发型的意愿像闷在纸巾里的绿豆,平日里不声不响,突然哪刻见了谁人顶着自己向往已久的短发,干净利落的、可爱少女的,不论何种风格,都会令她无比向往。于是乎,剪头发这个词在脑海里陪伴她看完了整个第三章,也使她的习题惨不忍睹。就算不考虑这个问题,题目也不会做得好到哪里去,这么想着,她好受了许多,但学习劲头已然大减。

她开始习惯性去看书下那些条划痕,某个人曾经有意无意地在它生命里留下这些痕迹,这总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象那时那刻那个场景。也许是某个像这样闷热的上午,也许是某个微寒尚存的清晨,也许是某个蝉鸣声声的午间,也许是某个温柔宁静的黄昏,也许正是小雨打着窗棂时,有一个人坐在这里,刻刀轻轻划过白纸,在木板上留下道道伤痕。他懊恼不已,他用指腹抚摸伤痕,他最终遗忘。她来了多少次这情景就变了多少模样,虽然这毫无意义,但不想学习的时候,胡乱想想也显得甚有意思。

十二点不到四周就陆续响起拖拉椅子的声音,短促而尖锐,隔着耳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那姑娘一直没动身,于是她也未曾想到过离开。下午毫无安排,晚上有班级聚会,回去太早除了准点看室友们化妆,她想不出还会有什么情形。当然,梓瑜时常被邀请加入化妆大军之中,她从不用担心没有台阶去尝试,但她不敢踏出第一步。准确来说,是她的第一次尝试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那是初一的时候吧,是一个正午,给她送衣服的小姑看到她干裂的嘴唇,随手把自己的唇膏留给了她。

这个会变色的哦,我们梓榆搽上它一定很漂亮。她一直记得,小姑说那句话的时候笑眯眯的,一双杏眼好看极了,像一个精灵。她小心翼翼地涂了一次,又涂了一次,嘴唇滑滑的,就这么开心了许久,一路半跑回宿舍。

会变成什么颜色呢?她从没有这么期待过。一推开宿舍门,她便急匆匆地跑到镜子前,嘴巴变成了扑灵扑灵的粉色。这个颜色真好看,她忍不住地想,真好看呀!

喜欢回寝午休的室友莫莫是第一个看到的,梓瑜很喜欢莫莫,她是那种温柔善良、白皙清瘦还学习拔尖的女孩子,从不吝啬自己对任何人的赞美。她说,真好看呀。于是莫莫的嘴唇也变得粉红粉红的。两个姑娘在宿舍臭美了好一阵,甚至都没有午睡。梓瑜很是害怕那些不许染发烫发化妆的老师们,下午上课前赶忙擦掉了唇膏。莫莫却不想擦掉,她拉着梓瑜说:“如果老师不管我们明天就一起搽吧,好不好吗。”

“要是被说了怎么办?”梓瑜有点担心。

“不怕。”莫莫的语气里有种可爱的狡黠,让梓瑜也笑眯了眼睛。

老师并没有说什么,莫莫收获了许多句“真好看”,梓瑜自己都忍不住一遍遍地看她,莫莫的一头小短发密密地偎在一起,两侧被秀气地用小皮筋扎到脑后,小小一束落在正中。她的脸本就很小,短发这样拢起来一部分以后,粉粉的嘴唇就更加惹人注目。明天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呢,有所期待真是一件很有活力的事情啊。

后来一切发展得完全偏离了轨道,课间那几个男生经过梓瑜时很大声地笑起来,一个声音说:“陆梓瑜,你怎么学起吴莫莫涂口红来了啊。”一时间许多人看向她,她想说不是她学吴莫莫,也想说不是口红,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一时失语在那里。几个男生很快笑着走开了,她却一直觉得自己还在人群中心,趴在桌上写习题的头愈发的低。

“我刚听几个男生在那边说什么东施效颦,真是气人。还有你说说你既然黑,干嘛要去涂吴莫莫的粉色,是不是傻。”上完厕所回来的同桌甩了甩手,边坐下来边唠叨她,心疼又无奈。她从未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谈资,成为某个故事的主角,以这种方式。胖和黑在此前并未让她觉得有何负担。至于是吴莫莫的粉色,还是她的粉色,她已经无力和同桌争辩。

胖和黑就这么成了标签,成了原罪。东施效颦真是一个极其残忍的故事啊,东施没有任何选择地被参加了这场对比,且就这么被一遍遍地重复又重复。她一直知道,那以后她在男生间有了一个外号,叫陆东施。她也知道,那并不是吴莫莫的错,她们有好好的道歉和原谅,但是没有什么能彻底消除委屈、扼杀自卑。她和吴莫莫越走越远,终于彻底失联,整个中学时代,和她联系尚算频繁的,最终只剩同桌一个。

手机突兀的在桌上震动起来,妈妈的电话再一次响起来,她发了一条微信过去:在图书馆。那边很快回:按时吃药,记得给妈妈打电话。她回好,然后摁灭手机。对面的女生开始收拾东西,她愣了愣,也开始收拾,不想要吃饭,还是去了食堂。

医生总说,要自信,你真的很好。她以前很喜欢这些假话,甚至为了听它在那个周末回家时刻意涂上那只唇膏,等妈妈下班时拦在门边问好看吗。她记得妈妈先是疲惫地踢掉高跟鞋,再抬起眼皮看了看,动作漫不经心,语气里却带着火:“不知道好好学习,怎么净整这些没用的。”

她还是不依不饶:“好看吗?”

“这谁给你的,别涂了,这颜色你不好看。”

她被拨开,看着妈妈走进里屋,好像希望都随着背影湮灭了。只要说一句,只一句,就足以安抚那么多声陆东施带来的伤害。他们没有当面叫过这个外号,所以在梓瑜看来,它其中哪怕一丁点可能的玩笑性质都被抹煞。她设想了无数次,和这个外号正面交锋时应该用什么表情,却还是常常觉得手足无措。这么慌乱的,这么消极的,也过去了这么多年。

高三时她的情绪愈来愈低沉,她每天晚上都做溺水的梦,妈妈带她去看医生,医生说是抑郁。她还清楚地记得妈妈听到时那很是不可思议、急中又带哭腔的声音,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我家孩子怎么会得这什么抑郁症呢?

是啊,怎么会呢,她怎么会就因为三个字,溺水如此之久,不得解脱。

原来她比想象的,脆弱得多。

吃了一碗阳春面的梓瑜在食堂坐了很久,趁这个时间可以回个电话,但回电话时应该说什么呢?最近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头痛时没有好好吃药,也不想好好吃药,因为那让她的体重永远没有回落的可能。然后在那头的叹气中像是没有感情般地挂断电话?想想就让人消沉,不是么。

回寝室时她为室友带了一份铁板饭,对方亲昵的谢谢让她本能地报以微笑,却没能澄清脑子里的混乱。她从柜子里扯出备用床单,将就着换下那一床,体内的激素让她比常人更容易疲乏,她需要一个拯救自己的契机,希望睡眠能够和药一样让她好受一些。依照以往的经验,这样的时刻总有过去的一天,尽管卷土重来是必然的事情。

但反复的好处就是还有喘息的余地。

她害怕遇见溺水,醒来时胸腔闷得厉害,像是真的要停止呼吸一般。有时她梦到自己安安静静地沉下去,无声无息;有时她梦到自己在水里挣扎着沉下去,水花变成水泡,再归于平静;有时她会梦到自己在朝什么游,一艘船或者一根树枝,但总是游不到抓不住。有时她在湖里,有时她在家乡的后塘,有时也会在游泳池。也许她小时溺过水,才会选择这样的梦陪她一次次迎来或挨过这该死的抑郁。

这一次她在图书馆后面那个湖里,明明岸上看清澈见底,掉进去却不断下坠,好似没个底儿,灰蒙蒙的天空在以极快的速度远离她,动一动手指抓住的水都像空气一般触不到。她发不出声儿,只能看着周围的蓝逐渐深下去,就在快要变成纯黑时她突然听见有人叫她,一连两声,梓瑜梓瑜,声音雾蒙蒙的,但很急切。像莫莫追上她气喘吁吁,梓瑜梓瑜,对不起,你不要在意他们好不好;像同桌在厕所里抱住她,梓瑜梓瑜,不要哭呀,都是他们的错,我不该说你;像妈妈灯下反复叮嘱,梓瑜梓瑜,头痛就先把药吃了再看书;像室友打来电话,梓瑜梓瑜,你回来帮我带份铁板饭好不好,爱你。她一时分不出声音像谁,只感觉好像有鱼群经过她,小鱼蹭到她的大腿上,有痒痒的触觉。接着仿佛是从水里到了某个洞口,一团白光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周围的空间都被一股强力不断摇动着,突然“砰”的一声——白色的一切都像镜子一样碎掉了,眼前是室友硕大的脸。

她一副茫然不已的样子,室友哭笑不得地数落她睡得沉,到底是多困,轻声叫她拍她一点用儿都没有,开灯也不管用,摇醒她费了老大力气。这无奈又心疼的语气像极了她的同桌,常常救她于水又常常推她入水的那个人。

“我们想去剪头发,一起去吧,好不好吗,梓瑜。”室友的眼睛亮晶晶的,她想起,她们为这个计划打算很久了,她们浑身都溢满期待的幸福,像寻找镜子的她。

她在努力地生活,自己消化一切,不让那些缠人的负面情绪溢出,不被发现。

每早掉落的头发像极了她的三千烦恼,没完没了没个尽头。恼完了头发,还有考试;恼完了考试,还有人际;恼完了杂七杂八的林林总总,还有感情。怕遇到最好的那个以前,自己还在原地踏步;怕遇到心动的那个以前,自己仍旧是那个陆东施。有时她安慰自己,谁不是这样呢,人生总有恼不完的一样又一样。可她的偏偏叫她难以承受。明知道有那么多不可能,还是想要努力遗忘周围的声音去试一试。

把艰难的过程剥露于人,把可能的失败摊开在太阳下,从周围滤取善意,然后忘掉恶意,对她来说真的太难。可是再难,也只有她自己,能成为自己需要的那样一个人,会对她说:“去试试吧,把每一堵南墙都撞他一撞再回头,也许有那么一堵,它就通了呢。”

她和室友们坐在理发店的镜子前时,小小的空间里充满笑语,使她忽而想到年轻这个词,年轻在包围着她,这多么好。身后理发师凑近她问:“想剪什么样子的。”

“剪成短发吧。”她感到一阵轻松,除了她没有人知道陆东施,这个春天好似开了一个不差的头,应该不会那么难捱。她想着一会儿告诉妈妈吧,她今天碰见一个很好看的姑娘,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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