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之光】||十八楼
文/一個人張灯结彩
十八楼
01
十八楼的风吹进我的身体，凉飕飕，阴冷冷。我慢慢地一步步靠近天空，望着十八楼下的人儿，我屏住呼吸，强忍着内心的慌乱。
哦不不不，我迅速往后退一步，直接跌倒在水泥地上。我大口大口地呼吸，呼气吐气，呼气吐气。
“我想死吗？”疑问从内心里蹦出来，“真的到必须死的地步吗？”。我摇了摇头，我拿手扶住胸口。胸口揪心的疼痛让我直不起腰，我弓着身子一脸痛苦地趴在地上。
“是的，我想死，我太想死了。”可恶的想法已经占据了我的内心，这一刻我真的太想死了。
手机突然开始“嗡嗡”地震动，我颤抖着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手机，是短信，妈妈发来的。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赶紧回家，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快回来！”
又是这样，我已经受够了。
眼泪不争气地从脸颊上滑落，一滴一滴把我带进昨天的回忆里。
“这次怎么回事？啊？我问你话呢你聋了啊？我打电话问你班主任了，你这段时间心思一点都没用在学习上，上课走神下课睡觉，你想干什么？你这已经高三了，虽然上学期压力不大，但你也要给我卯足了劲使劲往前冲。”
“你知道没？邻居她女儿这次又是第一，你不能给我输。以后我天天去学校给你送饭，天天去接送你上下学，你每天都要给我汇报一下学习情况，你听见没？”
我机械地点了点头，妈妈的话像一把把小刀一下一下地扎在我的心上。本来满是伤痕的心脏如今已是枪弹累累，一个一个的小孔都是爸爸和妈妈用枪打得。
我低着头走进了房间，无力的把肩上的书包放下了。刚躺在床上，妈妈突然推开门：“别躺下，赶紧给我学习！”
“好。”
我撑着身子坐在书桌前，从书包里掏出厚厚的一大匝试卷，开始刷题。可这心里怎么也静不下来，我想哭，我想发泄出来！
可我不能，我没有资格去反抗，去发泄，去获得自由。
眼泪一点点的聚集在眼眶里，仿佛汇成了一条长长的河流，怎么也流不完，流不断。河水流淌在试卷上，打湿了一大片的田地，在我看来这是浇灌了田野。
“陈杰你干吗呢！怎么不好好学习？哭了？大男子汉的竟然哭了？赶紧给我擦干眼泪，好好刷题！下次考试要是还不如人家，你别回家了！”突然袭击的妈妈用手砸着门，在门上敲出了一首悲歌。
是的，在我妈看来，河水流淌在田地里，是侮辱了田地里的庄稼，是害水。
02
“往下跳吧。”内心一个声音一直在敲打我，我满脑子都是往下跳往下跳。
我又打开手机，想妈妈的语气会不会软了，我不祈求他们会认错向我道歉，我只要个台阶下就好。
屏幕亮了起来，是班主任发来的家庭作业，又是一大堆的试卷，一堆批评教育的话语。对这些我已经免疫了，我甚至怀疑我已经麻木不仁了，没有渴望，没有感情。
跳吧，至少这一瞬间我是感觉到自由的。
我扔下手里的手机，手机重重砸到水泥地面上，后壳直接跳了起来，像极了接下来的自己。
我腾空而起，张开双手去拥抱风，去拥抱阳光，拥抱自由的气息。
十八楼那么高
十八楼
我看到了自己在被窝里偷偷抹泪，在一个个夜晚挑灯夜读，刷各种决定着我一生的题目。我看到妈妈指着我的脑袋骂我，说我不争气，没有上进心。我看到爸爸在一旁煽风点火，用粗鄙的语言侮辱我，唾弃我。
我还看到自己在风中自由的飞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灿烂微笑。
十七楼
我看到了十七岁生日那天，爸爸妈妈送我的一整套高考习题，说是要让我提前进入高三，体会到高三的压力，这样我才会更努力学习。
我看到了邻居家的孩子比我考的好，妈妈愤怒的表情以及挨打后没地方发泄大哭的自己。
十六楼
我看到了刚进入高中兴奋的自己，对一切事物都充满好奇心。每天和几个朋友一起讨论难解的数学题和奇妙的物理实验，爸爸妈妈对我也很好，总是语言夸奖我。
我那时候笑得真开心啊，那个时候的眼神我好久没有见过了，眼神里发着光呢。
十五楼
我看到了自己在为中考努力着，妈妈每天晚上都会热好牛奶放在我书桌上，要我早点休息。那时候的我精力充沛，常常学习到深夜，我一点也不感到累，因为爸爸妈妈都很支持我。
十四楼
我看到爸爸妈妈牵着我的手去了游乐园，我们一起玩了过山车，碰碰车。妈妈还闹着去玩旋转木马，当时把我和爸爸逗得直笑。
最后我们一家人还去玩了极速飞车，我和爸爸兴奋地尖叫，妈妈还说爸爸小孩子气。
这多美好的回忆啊。
慢慢地十三楼，十二楼，十一楼。
十楼
我看到妈妈为了奖励我考了100分，带我去海洋馆。妈妈牵着我的小手，拿着相机一路上都在拍我。
我问她怎么一直都在拍我，我妈说，因为想把我所有的时光都留住，她怕老了之后会忘记我小时候的样子。
那次的相片，我妈洗了出来，就挂在家里客厅墙上。
九楼
我看到妈妈在哭，她和爸爸又吵架了，爸爸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遭乱的家里，吵架的父母，恐惧的我。爸爸打妈妈那个画面我记到了现在，有时候我在想，我妈那时候真可怜。
可我才是最可怜的，最起码，我现在才是最可怜的。
八楼
七楼
六楼
五楼
我看到爸爸带我去乡下奶奶家，爷爷在拿西瓜给我吃，奶奶从兜里掏出糖果递给我。爷爷摸着我的头说我真聪明，奶奶也夸我懂事听话。
我现在好想他们啊，我好想爷爷奶奶啊，我甚至开始后悔跳楼。
四楼
我妈说我四岁的时候特别乖，把我一个人放在邻居家，我可以不哭不闹的坐下看动画片。我也认识了一个好朋友，后来这个好朋友成为了我妈每次的对比。
是的，每次成绩的对比。
三楼
二楼
一楼
我看到了我妈躺在医院的床上，旁边站的是我紧张的老爸。爸爸握着妈妈的手让她不要紧张，医生和护士把我妈推进了手术室。
当手术室门上的灯牌暗下来的时候，门开了。
“恭喜您得了一个大胖小子，七斤六两。”
我看到我爸爸喜极而涕，冲进手术室紧紧地抱着我妈，望着躺在妈妈身边的我，他们两个都哭了。
十八楼不高
03
一切都结束了，我马上要落到地面。
再回想您们最后一眼吧，希望下辈子不要再做你们的孩子了。
“爸，妈，我爱你们。再见了。”
“咚”一声，我成功落到了地面上，我的身边瞬间围上了一大群人。救护车，警车，人群，各种吵闹声，不过，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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